拉普拉斯思慮片刻,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只要確定銀白之壁附近有神秘氣息蘊蕩,那它大概就是厄難木偶的手筆了。”
“我現在就聯繫凝太分身。”
話畢,拉普拉斯低垂眼眉,靜默不語。
大概半分鐘後,拉普拉斯擡眸:“我已經讓凝太分身詢問過了,血禍的回答是……它並沒有注意到銀白之壁附近是否存在神秘氣息。”
神血分身皺眉:“那現在就只能卡在這了?”
拉普拉斯搖搖頭:“不,血禍有辦法證明銀白之壁是否存在神秘氣息。它的本體就在幽暗鏡域,可以讓眼線去銀白之壁附近查探。”
“只要查探出來神秘氣息,它的本體便能借由儀式將答案傳輸過來。”
神血分身:“我可不信它會如此配合?它不趁機提點條件?”
拉普拉斯:“它沒有提條件,不過,雖然沒有條件,但想要完成跨界的信息傳輸,就必須要奉上夠資格的祭品。”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明面上的條件,但有隱藏的條件。
想要血禍本體傳訊過來,就必須準備祭品重啓儀式,讓血禍的意識進行一次“更新”。
聽上去好像有些複雜,其實說白了,就是位於白日鏡域的血禍分意識和位於幽暗鏡域的血禍本體意識,可以看做兩個個體。
白日鏡域的血禍分意識,雖然有血禍本體的所有記憶,但並不能直接與血禍本體進行實時情報交換。
因爲,隔着一個界域,不可能做到心靈共享。
想要讓分意識和主意識的情報進行互換,就必須要重啓當前的儀式,以儀式之力打破“界域”這層隔膜。
而想要重啓儀式,那就必須準備新的祭品。
祭品就是……血脈。
而且血脈的等級不能太低。
因爲低等級的血脈,沒辦法承受跨界的消耗。
爲血禍準備血脈,這不是一個“可商量”的選項,而是想要實現跨界傳話的唯一選項。
安格爾:“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要從血禍本體那裡獲得消息,這個血脈就不得不給?”
拉普拉斯點點頭:“是的,這是必備條件,血禍並沒有撒謊。”
神血分身皺着眉:“那我們真要將血脈交給血禍嗎?”
血脈可以當成跨越兩界的燃料,而血禍也能吸收血脈裡的精華,傳承血脈記憶。
可以說,血禍提出的這一個要求,完全是一個陽謀,對它百利而無一害。
拉普拉斯:“我們如果想要獲得幽暗鏡域的信息,這個陽謀,我們必須捏着鼻子吃下去。不過……血脈這東西,不用我們去準備。”
“格萊普尼爾已經將血禍的事告訴了埃亞,埃亞也明白血禍這個幽暗鏡域的‘情報員’的重要性,血脈之事會由埃亞來準備。”
畢竟,厄難木偶的災難是整個白日鏡域的災難,不可能全部讓拉普拉斯來付出。
恰好百龍神國從來都是“富戶”,從庫存裡取出血脈來交換,對它們而言只是灑灑水的小事。
聽到不用他們來出血脈,神血分身皺起的眉頭立刻鬆開。因爲她很清楚,如果真要她們自己來出血脈的話,大概率是從自己的血庫裡取……
神血分身心下長鬆了一口氣:有冤大頭就好。
……
就在他們這邊說話間,一陣“咚咚咚”的宛如敲門的聲音,突然在整個銀森空間裡環繞起來。
森林裡的飛鳥也被驚起,在半空中盤旋。
安格爾有些疑惑循聲望去,卻見銀森空間的出入口——也即是連接外部的水銀鏡子——倏地盪漾起水波一樣的紋路。
水波停止的那一刻,鏡面變得格外的清晰,能夠清楚的看到,鏡子外面出現了一個長身而立的人影。
是範管家在敲着外面的鏡子。
“進來吧。”拉普拉斯輕聲開口,伴隨着話音落下,她的眼眸微微泛起微光。
剎那間,那水銀鏡面就像是洞開了一般,出現了一個連接外界的漩渦。
範管家的身影,就在漩渦之外。
他好奇的將頭探了進來,往鏡子裡看了看。在看到安格爾等人時,他露出微微歉意:“不好意思,打擾了。”
範管家走進了銀森空間,他的步伐優雅,目光也不亂瞟,三兩步便來到了茶話會的桌前。
範管家的手上端着一個蓋有銀罩的盤子,他輕輕向拉普拉斯鞠了一躬,然後將盤子放在了桌面。
就在盤子放下的那一剎,跳舞的桌面立刻一個側身拱翹,盤子上的銀罩便被這一動靜掀飛,罩子在一陣拋物線後,落到了半空中的雷雲手上。
睜着萌萌大眼睛的雷雲,將銀罩當成了帽子,戴在了頭頂,併發出“咕嚕咕嚕”的叫喚聲,似乎對自己的新帽子很滿意。
看到這一幕的範管家,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什麼話也沒說。
與此同時,伴隨着銀罩的離開,桌面的餐盤上,也顯露了裡面的東西。
一個有各種金色花紋的三角形琉璃瓶。
琉璃瓶內有淡紅色的液體流淌。
“這是埃亞大人吩咐帶來的東西,是裝有……虛空王鱷精華的血脈瓶。”範管家介紹道。
虛空王鱷,聽上去似乎是虛空生物種,但其實並不是,它是來自荒蠻界的魔獸,只不過成年後能借用特殊的力量,跨越界壁去往虛空遨遊。
虛空王鱷的血脈,在荒蠻界算是一種比較高階的血脈,但如果與神下之血相比,還是弱了不止一籌。
而這,就是埃亞所準備的,交給血禍的血脈。
“埃亞大人讓我詢問一下,僅僅虛空王鱷的血脈夠嗎?需要再準備一些嗎?”範管家問道。
拉普拉斯還沒說話,對面的神血分身卻是先一步開口道:“我們只是和血禍進行交易,而不是要培養它。”
範管家餘光看了眼神血分身,他並不知曉神血分身的身份,但對方有和拉普拉斯一樣的臉龐,估摸着……不是時身就是分身。
對於她的話,範管家自然不敢置喙什麼。
拉普拉斯:“不用了,就這虛空王鱷的血脈就足夠了。”
範管家微微福身:“那我需要將血脈瓶送去給……血禍嗎?”
拉普拉斯搖搖頭:“不用,我讓人去送就行。”
拉普拉斯沒有再說話,範管家卻是明白拉普拉斯的意思,微微鞠了一躬,便退出了銀森空間。
等到範管家離開,水銀鏡面重新變得渾濁後,拉普拉斯斂下眉,輕聲開口道:“你送過去吧。”
送過去?誰?安格爾疑惑的看了看周圍。
這附近除了自己外,就只有神血分身了。
神血分身是有血脈肉體的,她去見血禍的話,指不定就被規則研判變成白給。
至於自己……安格爾也不認爲自己的投影血脈,比血禍要高級,能抗得過血脈規則。
如果不是他和神血分身,那拉普拉斯說的是誰?
就在安格爾疑惑間,安格爾右邊的空座位上,緩緩顯現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她整體都呈半透明,無論頭髮還是身軀,唯一能看清顏色的,是她那深藍與翡翠交織的異瞳。
看到這個突兀的出現在身邊的人,把安格爾也嚇了一跳。
這人,正是之前見到的虛影分身。
不過,虛影分身不是在血禍那邊嗎,什麼時候回來的?而且,看她那氣定神閒的樣子,難道她已經坐在茶桌上已經很久了?
“在血禍要求得到血脈的時候,我就讓虛影分身回來了。”拉普拉斯頓了頓:“她坐在這裡沒有那麼長,也就兩分鐘。”
安格爾:“……”他們好像也沒談幾分鐘的事吧,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速度也太超模了吧?
或許看出了安格爾的疑惑,拉普拉斯輕聲解釋道:“虛影分身的移動速度,和我們在意識虛空行走的速度差不多。”
虛影分身的移速,和意識虛空行走差不多?安格爾算了算,他們從意識虛空去往血禍的所在地,自我的時感大概是好幾分鐘,但外界的真實時間只過了幾秒。
也就是說,虛影分身從銀森空間去往血禍,只需要幾秒鐘?
安格爾有些驚訝的看着虛影分身,這真的是移速嗎?不是空間挪移嗎?
虛影分身並沒有說話,看了眼安格爾便站起身,拿起虛空王鱷的血脈瓶,整個人消失不見,就像是未曾出現般。
“她已經離開了。”神血分身看了眼安格爾:“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這並不是空間傳送,而是一種虛空行走的天賦。”
“不過很可惜的事,虛影分身只能自己使用這個天賦,沒辦法帶其他人。”
換言之,虛影分身的極限移速,只有她自己能使用。
可就算如此,這種恐怖的速度也很駭人了,而且她是在虛空行走,直接無視了外界絕大多數的空間限制,這更加的可怕……
安格爾內心震驚之餘,擡眼看了看對面一臉淡定喝茶的神血分身,又看了看身側面無表情的拉普拉斯。
他又釋然了。
拉普拉斯是誰?白日鏡域裡的頂級存在,更是“天命之子”。
她的分身擁有強大的能力,太正常不過了。
就像是黑伯爵一樣,他只是讓身體器官分離,跟着自己的後輩,都能釋放出強大的能力。拉普拉斯的分身可都是完完整整的,那能力強大也是可理解的。
安格爾內心翻涌的思緒,重新迴歸平靜。這時,拉普拉斯輕聲道:“血脈瓶已經送到了,現在正在重新啓動儀式。”
“大概還要等個幾分鐘。”
安格爾點點頭,他猶記得那個儀式的圖案極其複雜,想要重啓儀式,必須要將血脈瓶裡的鮮血,徹底填滿這些圖案,這裡面花的時間估計不會短。
在等待的過程中,正好給他們一個空暇的時間。
安格爾也趁此時間,去了一趟夢之晶原,給小紅報了個訊。
按照時間來算,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鸚鵡應該已經清理完水晶甬道里殘留的鮮血,此時估摸在往水晶城外面跑。
稻神他們想要再追的話,估計很難追上了。
所以,這個時候讓小紅去和稻神說,是相對比較穩妥的。
和小紅聯絡之後,安格爾便下了線。
睜開眼時,安格爾看到對面正懶洋洋喝着茶的神血分身,微微有些愣神。
主要是拉普拉斯和神血分身的樣貌一模一樣,可偏偏神血分身的表情卻比拉普拉斯豐富許多。
這讓他有些時空錯亂感。
或許是安格爾的眼神過於直接,神血分身挑挑眉:“你是在想着我給你的祝福?如果是的話,那你還需要再等等,起碼等確定銀白之壁是禁閉空間以後,纔算是你贏。”
安格爾下意識的搖搖頭。
神血分身的祝福,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他完全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自然對此也沒有什麼期待。
不過,如果他誠實的說,是因爲神血分身表情太豐富而讓他有些驚訝的話,好像也不太好……
畢竟,拉普拉斯正主還在旁邊呢。
在神血分身的注視下,安格爾想了想,道:“與祝福無關,我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神血分身看了過來。
安格爾聳聳肩:“我就是好奇,爲什麼你們分身都是同一張臉……或者說,這張臉有什麼意義嗎?”
安格爾是看過拉普拉斯本體的,那龐大的身軀,絕對和人類扯不上任何關係。
拉普拉斯的時身也是各有各的樣貌,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各有風貌。
可偏偏拉普拉斯的分身,卻全都一個樣。
除了髮色與瞳色外,面容完全一致,都是那精緻到宛如神明的少女面孔。
是因爲拉普拉斯的本體,對這幅面孔很喜歡,所以給自己的分身也搞統一標配?還是說,這張面孔背後有什麼特殊的故事?
雖然這個問題,是安格爾隨便找的藉口應付神血分身的;但其實他很早之前,就想要問這個問題了,只是一直沒機會。
如今倒是趁此機會問了出來。
聽到安格爾的詢問後,神血分身挑挑眉,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對面的拉普拉斯。神血分身自然知道原因,只是這件事肯定不能由她來說。
而且,說不說也不能由她來決定。
安格爾自然也明白這一點,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拉普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