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他們沒有資格觸碰我
鐵灰色的烏雲遮蔽蒼穹,刺骨寒風夾雜着細小雪花拍打在臉上,宛如無形刀鋒刮過皮膚,一直浸潤到骨髓裡。
帝都郊外的大校場上,無數達官貴人面色鐵青,眼睜睜的看着一羣呼嘯騎兵來回穿插,將看似堅不可摧的重戟軍陣切得支離破碎。
“隆大人,這就是你說的克敵必勝之法嗎?”
上百米高的奢華看臺上,李憫遙望着分崩離析的軍陣,清冷的聲線似乎比呼嘯北風更加刺骨!
不遠處,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男人弓着身子瑟瑟發抖,明明是寒冬臘月的天氣,身上的冷汗卻一顆一顆往下滴。
“下官……下官……”
喃喃間,男子把最後的希冀目光投向自己的上級,然而卻只看到了一雙兇戾威脅的瞳眸。
此事到你爲止,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
清楚體會到了上官的意思,男子絕望的眼神中閃過暴戾兇光。
仇恨、迷茫、不甘、恐懼、掙扎……
波濤洶涌的負面情緒在他心底翻滾,但兇戾的光芒逐漸黯淡,最後只化作一聲悲涼的嘆息。
他清楚,只有他把一切罪過扛下來,他的妻子,他的家族才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若是他說出任何一句不該說的,滅族之災就在眼前!
而他自己,也會頃刻之間“畏罪自殺”!
所以,還不如用自己一條命,換得家族飛黃騰達。
眼中的光澤逐漸消散,男人緩緩跪在李憫面前,痛哭流涕道。
“下官……下官有罪啊!”
“你的確有罪,【大戟士】專克騎兵,軍魂剋制的情況下還被全殲,可見兵員戰力差到什麼地步!”
“朝廷每年撥了那麼多銀子,伱們就操練出來這等不堪一擊的京軍?你和兵部的人都該下昭獄走一遭。”
冰藍色的瞳眸環視一圈,所有對上視線的大臣無不驚懼頷首,李憫最後將目光落到身邊面色陰沉的俊美青年身上。
“皇弟,你說呢?”
“皇姐,勝敗乃兵家常事,兵部的事情自有父皇定奪,無需吾等置喙。”
“嗯,勝敗的確是兵家常事,但事不過三,兵部已經連敗兩場,導致兩營軍士被屠戮一空,軍魂皆遭重創,下一場,兵部準備用什麼?你的【玄彪】麼?”
“我……”
和李憫眉宇間有着三分神似的青年欲言又止,一口鬱氣被堵在胸間難以釋懷。
兵部派系支持他,他必須不管對錯先站隊維護自己人,但【玄彪】可是他的私軍,是他未來掌控軍隊的骨幹種子!
如果還在萌芽期間就遭受重創,他近幾年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更何況西北三州明顯是有備而來,精挑細選出身經百戰的猛士,然後又經過長時間的操練,才鑄造了這麼一營精銳之師!
相當於是集三州之力共同打造的精華,而他的【玄彪】只不過是自行組建的私軍,還沒經歷過實戰,一旦交手,恐怕凶多吉少……
“上回大敗父皇就已經雷霆震怒,你們說【大戟士】克敵必勝,結果呢?”
看着屍骨成山的戰場上,一個個醜態百出,哀嚎求饒的重戟軍士,李憫古井無波的眼底似乎醞釀着劇烈風暴。
“兩個營!兩千人都沒有換掉對面兩百人,其中大部分還傷而不死,等他們傷愈後整體實力還會更進一步,到時候你們拿什麼來應付?!”
將視線從血腥的戰場上移開,李憫幽幽看着自己的弟弟,瞳仁深處閃爍一絲濃濃的失望。
“偌大的帝都找不出一營可戰之兵,李彥,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聽到皇姐直呼自己的名諱,李彥呼吸一滯,面色陰沉的低下頭顱。
這意味着帝國臉面上最後一層遮羞布被狠狠撕下來,所有人都會看到強大表象下的虛弱!
可兵部又是支持他爭奪皇位的重要助力,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將其保下來,否則就是自斷一臂,支持者若見他連自己人都保不住,說不定會轉投其他皇子。
所以,無論對錯,無論是非,自己的黨羽必須無條件保護!
哪怕……這是建立在損害國家整體利益上……
但,若是我無法奪得皇位,這帝國的繁盛又與我何干?!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俊美陰鬱的青年微微揚起嘴角,躬身抱拳:“彥無能,讓皇姐失望了。”
旋即,他話鋒一轉,意有所指的笑道。
“不過,既然皇姐如此震怒,想必是胸有克敵制勝之法,不如這最後一場演武就交給皇姐安排?”
此言一出,在場大部分人都面露喜色,另外一部分則是怒目難言。
兵部連敗兩場,若最後這一場再敗,那就再無任何藉口,從上到下都會經歷一場大清洗。
結果這關鍵時刻你們居然想甩鍋?!
想得美!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憫只是平靜的看着自家弟弟,淡淡點頭。
“好。”
“殿下!!!!”
十幾名大臣不約而同的跳起來,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憫。
眼看着就能斬斷大皇子一臂,你居然主動爲他背鍋?!
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
“事關國本,諸君需以大局爲重。”
不容置否的一揮手,李憫眼中光華流轉,高挑的嬌軀淵渟嶽峙,隱約間,在場所有人都回憶起了第一次看到【皇帝】的壓迫感。
隨即,李憫移動視線,深深盯着一臉狐疑的李彥,意味深長的嘆息道。
“如果你無法承受其重,那就讓我來。”
平淡的話語卻像一柄利刃插進李彥心臟,冥冥中,他彷彿感應到天命的偏移,整個世界都因爲這一句話而產生了微妙轉變!
渾身不由主的顫抖,李彥拳頭攥得泛白,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聲。
他可以欺騙所有人,但無法欺騙自己的本心。
他的確沒有任何應對手段,縱使他拿【玄彪】去拼,最多也就是讓對面損失大一點,不至於輸得那麼難看。
此時此刻,偌大的帝都,幾十萬京軍,居然拿區區一營騎兵束手無策!
俯視欲言又止的弟弟,李憫失望的移開視線,看向角落裡一個置身事外,飄逸脫俗的白衣少年。
“小舜。”
聽到呼喚,正躍躍欲試凝望戰場的少年回過頭來,俊美到不真實的臉龐上揚起燦爛笑容。
“師姐。”
“他們交給你了。”
纖纖玉指遙遙指向戰場上呼嘯砍殺的騎兵,李憫平淡的語氣中卻蘊含着一絲刺骨殺意。
然而聽到她這話,看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武安君……不是個武夫嗎?
難道他悄悄轉【兵道】了?
不對啊,即使轉修【兵道】,想要練出一支強軍,至少也要好幾年啊!
可就在所有人都一臉問號之際,趙胤舜卻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
“謝謝師姐。”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不對,感謝師姐的饋贈!
“…………”
師姐弟倆的交流讓周圍所有人都直呼看不懂。
什麼叫交給你了?
什麼叫謝謝?
我們討論的是同一件事情嗎?
但從武安君那純真欣喜的笑容中,衆人真的感受到了發自內心深處的興奮愉悅。
彷彿長公主殿下“交給他”的不是一整營血腥殘暴的異族騎兵,而是一件他心儀已久的禮物。
“對了,他們是不是還有預備兵力?”
“嗯,雖然兩次上場都只有一營兵力,但他們整體有1500多人,現在以陣亡數十,傷員百餘的代價換來兩場大勝,士氣高漲,整體的戰力不降反升……”
“那給他們半個月修整養傷,半個月後,我要他們點齊所有兵馬與我一戰!”
看着師姐弟倆旁若無人的討論,衆人這才明白過來,武安君是要以一人之力對抗敵人整整一營強軍!
不對,按他點齊兵馬的說法,應該有一營半!
“既然千里迢迢送上門,禮輕情意重,那就一個都別走了,我看此處風水極好,正適合送他們後人一場造化!”
指着凶煞之氣盈天的校場,白衣少年輕聲笑道。
“…………”
無比狂妄的話語讓所有人都面色古怪,但詭異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彷彿這個天神般的俊美少年所說的話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但理智很快壓下本能的直覺,靠近李憫的大臣都爲難的面面相覷,隱蔽的以神念交談。
“三階武夫能打贏一營強軍麼?”
“不能,從古至今都沒聽說過三階武夫能一騎當千的!”
“沒錯,縱然是霸王復生,也不可能在三階打殺一整營強軍,六階或者神話還差不多。”
“對面是三州精挑細選出來的猛士,平均都是三階,帶隊的還是一位六階將軍,再加上軍魂鎮壓,武安君拿什麼去抗衡?”
“別忘了還有十幾名五階校尉,近百名四階百尉,這配置完全就是從幾萬人大軍裡濃縮的精華,光是傳奇級強者就有上百人!”
“哼!要不是神話強者在帝都被壓制,我看他們恨不得再給這千人配上一名【神將】!”
…………
電光石火間,衆人已經得出結論,武安君也許能對付普通的一營京軍,但面對百倍於自己的傳奇強者,以及數以千計同階士兵,光是武魂的壓力就足以令他崩潰。
同樣的結論也在大皇子派系中產生,他們疑惑的面面相覷,無法理解長公主的魔幻操作。
不是說武安君深得長公主的寵愛嗎?
爲什麼要讓他去送死呢?
難道是爲了保全她的【蒼蛟營】?
看着兩位魅力超凡的“玉人”扶窗交談,輕鬆愉悅的模樣就像是在討論半個月後的一頓晚飯,那肉眼可見的自信與傲氣深深動搖了所有人的懷疑。
恍惚間,所有人都想起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我們從未見過武安君釋放全部力量!
這個高居【封神榜】頂端的至尊天驕,別說【通神】姿態,就連普通姿態的極限都無人知曉!
理論上來說,正常三階武夫的確不可能匹敵超額配置的千人強軍,但武安君從來都不是一個正常的三階武夫!
他自身的實力,早已超出【全知之眼】總結出來的序列階級,就彷彿升到了不可探測的雲端,成爲了獨一檔的存在!
也就是說,不能用常規的眼光去衡量他!
若是他全力釋放【通神】姿態,這一仗的勝負……還真不好說……
心臟猛然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投向白衣勝雪的少年,各自眼底閃爍着紛繁複雜的情緒。
覺醒三年就恐怖如斯,如果再等幾年,他成長到神話,那這個天下還有誰能制住他?
霸王項羽都能憑藉一己之力攪動天下,武安君現在展現出來的潛力肉眼可見的比霸王強出一大截!
難道時隔數千年,第一位武道至尊真要應運而生,但【皇帝】……
心中一凜,衆人看向那個面帶寵溺的絕美公主,一時間竟升起一絲不忍。
而在人羣中,李彥看着大姐臉上熟悉又陌生的笑容,忽然想起小時後她也如此寵溺的看過自己。
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身邊逐漸匯聚起了一幫支持者,催促着他的權力與野心飛速增長,姐弟倆的關係越來越冷淡,直至現在……
隱約間,李彥忽然有點羨慕趙胤舜,羨慕他和姐姐之間的感情如此純粹,無需摻雜任何的權謀算計。
但惆悵的情緒一閃而逝,俊美的青年眼神一凝,重新振作起來。
在通往至尊寶座的階梯上,從來都是鋪滿屍山血海,他不需要軟弱的感情,只需要絕對的力量!
而另一邊,似乎感應到了李彥的情緒變化,李憫不着痕跡的掃視一眼,無奈的淺嘆一聲。
志大才疏……我愚蠢的弟弟啊……
“師姐,別擔心,一羣土雞瓦狗,覆手可滅!”
還以爲師姐是在擔心自己,趙胤舜站在窗邊伸出手掌,遙遙對着戰場向下一翻,隱隱將歡呼咆哮的兇殘騎兵全部覆蓋。
“小心點,別跟個滾刀肉一樣又弄得全身是傷。”
李憫收回視線,溫柔的敲了敲少年的腦袋。
“傷?就憑他們?”
俊美少年望着那羣對着看臺遙遙示威的彪悍騎兵,嗤笑一聲。
“他們還沒有資格觸碰我。”
“…………”
這一回,不僅是看臺上的其他人,連李憫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感謝【seekivel】等書友的打賞。
這幾天加班加麻了,大家晚上別等,早上起來再看吧。(T▽T)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