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以前的那個朋友真的跟我很像咯!”飛蓬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深沉地問道。
“不是很像,若論外貌,那簡直一模一樣!”聶離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酷似龍陽的飛蓬神將,“你確定自己在人間沒有兄弟,或是其他分身?”
“兄弟,分身?這怎麼可能!”飛蓬一臉的驚異,旋即便興致勃勃地說道,“對了,你再說說,你在人間和你的那兩個義兄龍升、高漸,搏殺邪道劍仙的事情!”
“還要說啊,你都聽三遍了!”聶離苦着臉應道。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這飛蓬和龍陽恐怕還真的不是一個人。雖然兩人的外貌一模一樣,連性格都那麼豪爽開朗,但龍陽好歹是一國王子,多少還有點心機,逢人處世起碼還會客套奉承。可這個飛蓬,雖然在天界修煉了億萬年,性子卻是純樸至極,簡直就像是一個處世不深的少年人。
雖然聶離感覺自己和飛蓬也差不了多少,但他隱隱約約又感到,若是自己想起某些事情,恐怕就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來吃點東西吧!”兩人正在客廳敘話之際,夕瑤從外頭端進來一個大盤子,上面放了三個玉碗和一些瓜果。
“這是什麼?”聶離看着面前的玉碗,好奇地問道。玉碗中盛了一些淡黃色的稀薄飲料,裡面還有一些黑米狀的小顆粒。
“這就是我昨日讓小青去採集的花蜜啊!還有一些黑菊的花籽,能夠滋補身體!”夕瑤笑眯眯地說道,“不許剩下啊,特別是你,飛蓬!”
“是,是,夕瑤神官教訓的是!”飛蓬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不過,聶離暗中看他的神情,卻是不以爲然,看起來這位神將對夕瑤的奴顏卑膝已經是習慣成自然。
“嗯?味道不錯!”徐默略微一嘗花蜜做成的甜品,感覺倒是清甜可口,口味極佳。只是比起他昨日吃的烤蜂肉和蜂王漿,那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了。
“那是,夕瑤妹子的花蜜湯可是一絕啊!”飛蓬看到夕瑤出去,便搖頭晃腦地輕聲說道,“也不枉我故意受那麼多傷,來此討個便宜!”
“你……故意受了這麼多傷,就是爲了逃工來此,討口湯喝?”聽到神將兄的話,聶離正喝着的花蜜湯差點嗆到鼻子裡,頓時一陣目瞪口呆。
“那……也不是!”飛蓬髮現自己說漏了嘴,頓時有點訕訕然,“我告訴你,你可別跟夕瑤說啊!其實,我第一次來此,找夕瑤妹子治傷,那是真的。不過後來嗎……”
原來,這位鎮守神魔之井的天界神將,經常會與神魔之井通道那頭的魔尊重樓私鬥,受了傷便會來此找夕瑤治傷。一來二去,飛蓬和夕瑤便成了知交好友。
飛蓬鎮守的神魔之井,只有他一人,日子頗爲寂寞枯燥,與夕瑤同病相憐。不過,與女神官相比,他至少還能經常與魔尊重樓打架,以此排解寂寥。因此,爲了能多些機會陪伴好友,飛蓬便時常會在爭鬥中故意受點小傷,藉此離開神魔之井。
“要不是如此,那重樓豈能次次傷我!”飛蓬揚了揚濃眉,自傲地說道。
“聶離,你是不知,每次看到夕瑤妹子做那一個個的如意結,我便覺得心裡難過地直欲落下淚來!”飛蓬神情黯然,“只想着受些傷病,便能來此陪夕瑤說說話兒,讓她少些苦悶。”
聶離默然不語,心中悽然。飛蓬和夕瑤,一個鎮守神魔井,一個照料神樹。億萬年來,一人只能靠與敵人的戰鬥來排解寂寥,另一個則要靠着好友的故意受傷,才能來此陪伴自己,去除苦悶,這是多麼令人悲哀和無奈的事情。
聶離來此不過短短一日,已經感受到了這種日子的苦悶,可他們卻是生生渡過了這樣的億萬年。也幸好這兩人皆是純真處子,若是換成自己,這種日子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聶離昨日裡想要試探飛蓬的一點小小念頭,已經煙消雲散。且不說飛蓬戰鬥力太過強大,自己完全不是對手,光是飛蓬對夕瑤的這番情義,也足以讓他自愧不如。
雖然心知飛蓬情深義重,夕瑤並沒有看錯人,但聶離心中卻依然有點不是滋味。只是青年畢竟心態沉穩,沒有表現出來。昨日他本來已經打算放棄天庭神職,在此陪伴夕瑤。不過,既然飛蓬是此等良友情侶,他卻不能再留於此處,讓夕瑤日後徒增煩惱。
“飛蓬,既然我遲早要去天庭任職,不若明日便與你一起迴天庭可好!”既然心中計議已定,聶離便斷然開口。
仇池義士已經打定主意,不等天庭派下職務,自己先去求個最低等的閒職。在飛蓬不能陪伴夕瑤的時候,便過來陪陪這個小娘,讓她的日子輕鬆一些,順便給這兩人搭搭線,早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嗯?當然可以!不知爲何,我總感覺與聶離兄弟頗爲投緣,或許我在下界還真有個分身叫做龍陽,哈哈!”飛蓬高興地拍了拍聶離的肩膀,只是馬上輕聲說道,“只是你就這麼走了,不怕夕瑤怪你嗎?”
“應該不會吧!”聶離勉強地笑道。
“好,好!那明日你便與我一同離開。”飛蓬忽然俯身低聲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夕瑤妹子這裡的花蜜湯雖然好喝,可就是淡了點兒。在神魔之井那塊,經常會有人間蜀山修士爲鎮守神魔之井的神將供奉香火,那些雞鴨魚肉的香味可真是好聞之極。”
“咳咳,咳咳!”這回聶離是真的被嗆到了,半天才順了一口氣回來,“你該不會從來沒有吃過肉食吧!”
“那當然吃過!”飛蓬英武的臉龐微微一紅,“天帝召開庭宴的時候……我們神將也都有一份,我還給夕瑤妹子帶過這些美食!”
“天庭的庭宴?那多長時間開一次啊?”聶離對於這個什麼天庭庭宴,早就聽夕瑤唸叨過,倒是頗爲好奇。
“不長,基本上一萬年就有一次!”飛蓬得意地炫耀到,“我參加過好幾次!”
“哦……還真是不長,才一萬年!我在人間死上一百多回,也能參加一次了!”聶離面無表情地回答到。
“那可不!要不是有幾次庭宴,恰逢魔界犯境,我都參加過十來次了!”飛蓬絲毫都沒聽過聶離的諷刺之言,繼續得意洋洋地誇耀到。
“你跟我來!”聶離重重地嘆了口氣,對這個深受天庭糟蹋的瓜娃子徹底絕望了。
飛蓬迷惑中跟着聶離走出房間,看着仇池義士偷偷摸摸地避開外頭的夕瑤和玄武小青,帶着他來到島邊的一棵大樹下。
聶離敏捷地爬上樹頂,正要將藏於樹上的神蜂烤肉包和蜂巢包丟給樹下的飛蓬,卻忽然停下了手。眼珠一轉,青年便先是打開烤肉包,將一些神蜂去頭掐尾,拔去螯肢揣在懷裡,然後爬下了大樹。
“什麼東西?好香啊!”飛蓬疑惑地看着手掌上一堆花生米狀的小東西,抽了抽鼻子,只感覺食指大動,嘴巴里面滿滿的全是口涎
聶離神秘地笑了笑,也不說話,撿起一個便丟進嘴裡大嚼,給神將兄做了個示範。
“好吃,真好吃!”飛蓬只是試探性地吃了一個,便是目放奇光,“這是什麼東西,還有沒有?我們給夕瑤妹子帶上一些!”
“撲哧!哈哈,這東西可不能讓夕瑤吃!”聶離不禁噴了一地,忍不住大笑,旋即便重新爬上大樹,將神蜂的烤肉包給提了下來。
“啊?!這……這是神蜂?!”飛蓬看清聶離解開的包裹,頓時臉色發白,大吃一驚。
“嘿嘿,管它什麼蜂,好吃不就行了!”聶離不以爲然地說道。
“可……可神蜂是天界生靈,豈能隨意打殺……”飛蓬偷偷瞄了一眼烤蜂肉。
“生靈又如何,你身爲神魔之井的鎮守神將,可打殺過不少魔人吧?”聶離嘿嘿笑道。
“魔人不同……”飛蓬喃喃地低語到。
“有何不同,我先前聽你口氣,似乎對魔尊重樓也有一絲敬佩之意。難不成說,將魔尊重樓打殺了,你就能烤來下酒,而這小小的神蜂,你反而下不了嘴?”
“這……這……”飛蓬只覺腦中一片混亂,支吾了半天才說道,“神蜂是天后所飼,我們吃了神蜂,恐怕以後要受處罰!”
“嘿嘿,吃一隻也是吃,吃十隻也是吃。你剛纔可是已經吃了不少,反正都要接受處罰,不如先吃個痛快如何?”聶離笑嘻嘻地坐了下來,撿起一個烤神蜂便往嘴裡丟去,挑釁般看着飛蓬,“莫不成,你是不敢?”
“咕嚕!”試過了烤蜂肉的味道,飛蓬看着聶離的饕餮吃相,不由自主嚥下一團口水,隨即便將心一橫,一屁股坐在青年前面,“聶離休要激我,吃便吃,怎會不敢!”
“哈哈!這就對了!”看到飛蓬終於肯和自己同流合污,聶離頓時開心大笑。
“聶離,你從何處打殺了這麼多的神蜂,可有留下什麼把柄嗎?”飛蓬雖然處子心態,人卻不笨。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怕聶離這個剛結識的朋友因此獲罪於天后。
“嘿嘿,你且等着!”聶離站起身,重新爬上大樹頂,將另外一個大包裹給取了下來。
“啊,啊!你……你……你把整個蜂巢給端啦!”看着水缸大小的蜂巢,飛蓬終於傻眼了,他算是徹底見識了聶離的膽大包天。
“哈哈,等我們吃光這些神蜂,喝光蜂蜜,再將蜂巢砸碎,這不就沒把柄了!”聶離哈哈大笑,“沒有了實物,就算天后能掐會算,我也可以一推了之。再說,我現在還不是天庭的官兒,天后職權再大,也管不到我這個野和尚吧!”
“那倒是……”飛蓬苦笑。
只是有一句話,他卻沒有說出口。別看聶離現在不屬於天庭管轄,可如果天后真的發現了這件事,那麼只怕會影響到他以後的神職職位。
不過,看聶離現在的這副德性,飛蓬不知怎麼就明白了剛認識的這個朋友。他不會在意擔任什麼神職,估計越是清閒,反而越是合意。既然木已成舟,飛蓬也放開了,與聶離相對而坐,大吃起來。
“對了,吃喝完了,幫我把這個小陶罐送給夕瑤!”吃喝之間,聶離抹了抹嘴,取出夕瑤曾經給予他的小陶罐,遞給飛蓬。
飛蓬接過這個茶杯大小的陶罐,發現裡面已經裝滿了蜂巢中最好的蜂王漿,“你爲何不自己給夕瑤送去!”
“你這個笨蛋,你給她送去,可以謊稱是庭宴得來的。我纔剛來天界,這要是給她送去一罐蜂王漿,我該說些什麼?”聶離啼笑皆非地笑罵到。
兩人吃喝了一會,便重新將剩下的烤蜂肉和蜂巢藏好,提着小陶罐回屋而去……
“這是給我的?”夕瑤驚訝地看着手中的小陶罐,“這小陶罐好眼熟啊!”
“咳咳,飛蓬說,這是他以前從你這裡偷的!”聶離見夕瑤反應如此之快,急忙出言圓謊到。
“我可沒偷……哎喲!是,是我以前在你這裡拿的!”飛蓬正要辯解,便感覺背後的傷口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頓時醒悟過來,連忙改口道。
“這蜂王漿很是滋補,對你的傷口有好處,你應該自己留着!”夕瑤皺起細眉,重新將小陶罐遞還給飛蓬。
“呵呵,我那裡還有一些,這些是特地送給你的。這蜂王漿養顏美容,可以讓夕瑤妹子更加美麗動人,我這等粗人卻是用不上!”飛蓬忽然言之鑿鑿,罕見地甜言蜜語起來,讓旁邊的聶離一陣愣然。
心說,莫非這瓜娃子開竅了?倒是沒有浪費聶離老子一番苦心,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嘻嘻嘻!”聽到平日笨嘴笨舌的飛蓬,說出此等蜜糖般的話語來。夕瑤的瓜子臉微微一紅,在羞澀中又感到了一陣溫暖,頓時捂嘴喜笑,小肩膀都笑得花枝亂顫。
看到夕瑤笑得開心,聶離眼睛一亮,馬上理解了飛蓬爲什麼會說出先前的甜言蜜語來。兩個大男人頓時馬上不約而同地盯住夕瑤小娘。果然,女神官頭上的大冠冕不出兩人意料地傾倒了下來,又將夕瑤小娘的半張小臉都遮蓋其下。
“哈哈哈!”飛蓬和聶離互相對望一眼,拍掌大笑。
“你們兩個……混蛋!”夕瑤小娘漲紅了臉,柳眉倒豎,等她手忙腳亂地扶好冠冕,發現兩個可惡的男人早已一溜煙地跑掉了……
夜晚,被夕瑤趕出家門的飛蓬和聶離,在浮空島邊緣生起一堆篝火,繼續享受着聶離的烤蜂肉。
“飛蓬,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夕瑤這個破綻的!”聶離想起早上的一幕,還是感到非常好笑。沒想到,謙謙君子模樣的飛蓬,居然也有這麼調皮搗蛋的一面。
“嘿嘿,在她給我第一次療傷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飛蓬微微一笑,“每次她露出這個破綻的時候,都是她最開心、最可愛的時候。”
“所以,你就每次故意找些甜言蜜語逗她開心!”聶離搖了搖頭,現在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夕瑤這樣性情淡泊的女仙,會對飛蓬暗生情愫。若不是飛蓬爲了逗她開心,時時說些甜言蜜語,恐怕這兩人到現在,也只是純潔的知己關係。
“只求能讓夕瑤少編些如意結就好!”飛蓬黯然一嘆,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小瓶,給自己灌了一口,然後遞給了聶離。
“酒?”只是一聞,聶離的眼睛就是一亮,連忙接了過來,狠狠地灌下一口。
這酒入得口中,清香濃郁,溫和柔潤,一點都沒有辛辣的感覺。不過,聶離卻知道這是好酒,開頭溫和,恐怕後勁十足。
“小口些喝,我可只有這麼一點!”飛蓬心疼地一把搶了回來,“這可是上次庭宴,我偷偷藏下的御酒,是天后親手釀製的瓊漿玉液。”
“哦!天后還有這般手藝!”聶離目光閃動,眼珠子骨溜溜地直轉。
“喂,我說聶離,你可別再打什麼餿主意了。瓊漿玉液都藏在天后宮中,偷入宮闈可不是開玩笑的!”飛蓬看見聶離這副模樣,頓時大驚失色,馬上鄭重警告到。
“曉得了,曉得了!真是無趣!”聶離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
“對了,聶離!你再給我講講你們仇池三義士的事情!”飛蓬忽然眼睛閃閃發光,期待地看着聶離。
“這是……第幾遍了!”聶離張大了嘴巴,傻愣愣地看着神將兄。
“早上只讓你多講了幾次搏殺邪道劍仙。這次,你給我多講講龍陽、龍葵,還有你對那個楊業復仇的經過!”飛蓬不依不饒地堅持到。
“好吧!”看着渴望睡前故事的好奇寶寶,聶離只好舉手投降。
當飛蓬一遍又一遍聽聶離敘述那個悽美的故事時,天邊也開始逐漸發亮,天界短暫的一夜便如此過去了。
“捨身取義的高漸和龍升,兄妹情深的龍陽和龍葵!”飛蓬醉眼迷離地喃喃自語,“聶離,我真希望我是你!人間就算只有短短百年,也比我在這天界渡過的億萬年,要活得精彩!”
“有舍纔有得,若是想活,何處都能精彩,區別只在於能否捨得!”聶離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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