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神奇的對話,雙方的立場都是亂的。
吃瓜羣衆們躲在屋裡看得興起。
蔣小娟一臉的目眩神迷。
“我一直都覺得老闆更適合做一個惡人、大反派什麼的,活脫脫的根本就不用演。”
鐵娃的姑母很認同地點頭。
林秋賢大概是想幫陸遙找回場子,苦思冥想:“嗯……其實小陸師傅吧,偶爾裝作自己很有正義感的時候,還是挺像的……”
什麼叫裝作……
屋裡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陸遙聽的三尸神暴跳。
蔣小娟也對林秋賢反覆無常的態度大大不滿:“什麼叫裝作?老闆從來都不僞裝!覺得他正氣凜然的都是錯覺!”
陸遙打了個趔趄,一時間欲哭無淚。
幸好屋裡還有黑桃二打底。
這個陸遙至今沒問過她真名的,斷了胳膊的姑娘是個老實人,長得漂亮,一臉的龍套相,說出來的話也歷來缺乏存在感,但至少立場堅定。
她小聲兮兮地反駁:“我覺得,小陸師傅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陸遙老懷寬慰。
他擡頭,咬着牙,瞪着紫騎士。
“這盾,你是自己摘,還是我來拿?”
紫騎士的鎧甲部件格嘞嘞打架:“你膽敢!”
陸遙徹底沒了耐心,又是幾大步向前,和紫騎士徹底接駁。
他一手一邊抓住大盾,發力就奪,就那麼挺起腰向後一扯。
異變突生!
紫騎士猛然發起了反擊!
他一揚臂,把陸遙連着大盾一起砸向城堡的側牆,竟是打算故伎重施,像拍蒼蠅一樣把陸遙拍到牆裡。
這樣的變故,陸遙毫無準備。
雙方的狀態基本上算是休戰了,雖說一切都沒有言明,但是兩人勉強能算是同仇敵愾。
那個只聞其聲的二號小丑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陸遙只想要那盾,或者說是要他在離場前徹底解除武裝,勉強算是常規操作,又不是打算對他的要害,也就是那個藏在鬼臉面具下的小丑臉做什麼動作。
雙方根本就沒有重新開戰的理由!
可是……紫騎士就是做了!
毫無徵兆,一出手就石破天驚,欲至陸遙於死地。
勁風壓人,天旋地轉,陸遙腦中一片空白,一晃神,眼看就要被拍成肉醬!
他心中大顫,放聲高喊:“探棒!”
探棒聞聲而動!
護持在陸遙身邊的那枚如流光飛過一般,抽向紫騎士的膝蓋腿甲。
更關鍵的是,卡在盾裡的那枚探棒也動了。
它不再試圖脫離,而是反向推搡。
探棒力大無窮,一起勢就把盾牌壓在半空,與紫騎士形成僵持。
紫騎士似乎是鐵了心打算和陸遙重新開戰,不死不休。
它一扣機簧,毫不猶豫就解掉盾牌和臂甲的連接,對攻向膝蓋的探棒看也不看,高舉起雙手並握成拳!
盾牌少了紫騎士的支撐,只剩下探棒單側發力,帶着陸遙衝着對手倒飛過去。
陸遙就像條趴在案板上的魚,被拱手送到了騎士的鐵拳下面。
咔啦!
一聲重響,騎士的左膝反關節方向地扭曲,但他卻毫無反應!
他只憑單腿支撐住身體,面甲中寒光大放,雙拳從高處裹狹着激烈的風聲,衝着陸遙的腦袋狠狠砸下來!
眼前的一切怕是都瘋了,陸遙也瘋了!
他抱着盾牌嘶聲高喊:“翻過來啊!”
探棒反應極速,着力方向輕巧變化,幾乎是陸遙話音未落,它已經掀過盾牌,整個地翻了面。
鐵拳間不容髮打在盾牌內側,巨大的力傾瀉在陸遙胸口。
陸遙如遭重擊,眼前發黑,被這隔山打牛的力徑直垂到地上,哇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紫騎士鬆開雙手,再次揚起鐵拳,只憑單腿就高高跳起,巨大的身體從天而降,又是一拳追擊着揮出!
這一次,插在盾裡的探棒已經不再需要陸遙來指揮。
它真正操控起盾牌,凌空變換方位,嚴絲合縫地擋在沿路。
拳盾相交,盾牌動也不動,陸遙趴在地上逃過了一劫。
打斷了紫騎士一條腿的探棒再接再厲,在空中旋轉一圈折返迴歸!
它的目標是紫騎士的第二條腿,依舊是膝蓋的位置,又是一棍狠狠甩出!
咔啦!
鐵質的腿甲開裂,紫騎士雙腿盡失,終於摔倒在地上。
可是如此嚴重的傷,他從頭至尾連一聲痛哼都沒。
陸遙心中警鳴聲大作!
眼下的情況太詭異,他隱約覺得有問題,可是又找不出問題在哪。
騎士的表現不正常。
這樣決死的攻擊不正常,在探棒的攻勢下,他受傷後的反饋也不正常。
但到底是哪裡不正常?
事情的根源又在哪?
陸遙不知道,又覺得自己必須知道。
生死攸關,陸遙頭痛欲裂!
他爬起身子,捂着額頭喘氣,探棒一枚撐盾在左,一枚懸空在右,一攻一守,把他的身體保護的嚴嚴實實。
問題在哪兒?問題在哪兒?
他在心裡反覆的喊,眼神閃閃爍爍四處遊弋!
突然,他的眼睛瞥到了紫騎士的胸甲上那把洞穿了身體的大劍。
大劍穿胸而過,扎透鎧甲,在後背露出劍鋒。
但是沒有血,劍上沒血,傷口上也沒血,他身上鎧甲盡破,就像是一堆遠古的爛鐵,紫底紅斑或許造成了視覺上的偏差,但如果仔細去瞧,確確實實一點血都沒有。
小丑不一定是人,但他們的生存狀態和人類相差無幾,有喜有怒,有愛有悲,疼了會叫,發瘋了會笑,受傷了自然也會流血……
可紫騎士卻沒有流血!
難道說……
陸遙心裡大寒,幾步向前想要揭掉騎士的面甲。
騎士伸手想攔,棒盾齊出,乾脆利落打斷了他的意圖。
陸遙的手觸到了冰涼涼的鐵面,他摸到邊沿,猛的發力揭開!
黑色的,不知名的寶石磨出來的眼睛,用銀色金屬做成的牙齒……
面甲裡面的臉不屬於人,除了大大的黑色寶石眼睛和銀色的牙齒,再沒有其他五官。他的臉上也沒有皮膚,有的只是針腳細密的柔軟布料。
一個洋娃娃……
和他戰鬥至今的,一直都是一個藏在鐵家下面的洋娃娃?
這算是幾重騙局?
陸遙面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
“從頭至尾,都是你一個人在演戲。”
“猜對了哦。”
“教堂裡沒有第二個小丑,自始至終,露面的……都是人偶,鎧甲是人偶,這個紫騎士也是人偶。”
“你終於明白了呢。”那聲音咯咯地笑,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瘋狂。
笑聲在陸遙身邊迴盪不休,裹得緊緊地,不留一絲縫隙,無從躲避!
突然之間,笑聲立止,留下的,只有一聲尖銳的戰號!
“猜對了,就乖乖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