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下這條大蟒糾結的心情,陸遙回過神來,突然品出了蔣小娟話裡的味道。
“等一下,你剛纔的意思是不是說,那入口不是建在洞上,而是被地震震塌的?”
“也是,也不是吧……”
“是也不是?你這算是打字謎嗎?”
“這事兒一下子說不太清楚。反正也就幾分鐘的路,走到那你就明白了。”蔣小娟壞笑着回答。
於是兩人騎上森蚺,一起沿着蔣小娟來的那條路往前走,走過三五公里,陸遙突然聽到前方散亂的,如嬰兒啼哭般的跳蚤的尖叫。那聲音足有上百道,混雜在一起聽得人心慌意亂。
無論蔣小娟怎麼催促,森蚺都不敢再往前走,陸遙只能跳下來。
倒不是他打算步行,而是蔣小娟教訓小動物的動靜有些大,坐在上面不會太舒服,陸遙不想爲難自己。
閒來無事,陸遙細細分辨那雜亂的尖叫聲。尖叫聲中有男呵女叱,還有虎嘯鶴鳴,聽起來分外熱鬧。
那男女之聲陸遙很熟悉,有宋心,有連曉彤,有樊少陰,朱雀的聲音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少,需要集中全部精神才能發現,聽起來特別矜持。
那景象即使陸遙不看也能猜出七八分來,這幫人居然在這片林子裡跟人打起來了,聽起來打的還很激烈。
術士打鬥驚天動地,更何況還是打羣架。不用說,這突如其來的地震肯定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陸遙不免有些埋怨,不是提醒他們要小心這地方的原住民了嗎?
他小聲地嘀咕,完全想不出正是因爲他的好意,宋心等人才會落到這步田地。
不過話說回來,跳蚤是新物種,誰也沒法想象,這種生物的心理承受能力會這麼糟糕。
只是被書籤一通折磨,又不是要了它的命,那隻被壓在銅鐘下的跳蚤居然徹底發了瘋。一被朱雀叫醒就朝它深淵深處的同伴發出了最高級的入侵警報。
這警報和蜜蜂的尾針一樣,對跳蚤而言是不可以隨意動用的。一旦喊出,鳴笛三分,就是宋心不劈了它,它也會力竭而亡。
所以那些接到警訊的跳蚤們根本不會去懷疑警訊的真假,更別說宋心等人的行事也不夠低調,雙方一拍即合,在底層的入口處打起了戰役。也正是因爲雙方全情投入,高呼酣戰,陸遙這一路的探索才從平靜升級到無聊,自白犀牛時代的襲擊之後就徹底沒了一絲波瀾。
時也,命也!
陸遙心思電轉,眼珠子滴溜溜轉。
這其中的變化太複雜,很多關節於他而言是腦補不清楚的,他也不想把精力浪費在上面,只是考慮自己要不要幫忙的問題就已經夠讓他愁腸百結了。
“小娟,悄悄的,我們去看一下戰況如何。”陸遙說。
……
到處都在坍塌。
以樊少陰召喚出來的怪獸和羊角魔人之間的戰場爲核心,再以連曉彤和宋心合力對抗跳蚤大軍的戰場爲補充,整座摩天森林呈輻射狀坍塌出一個又一個的天坑。
二層有,三層有,就是四五六層……也有。
天坑的基本單位是頂覆着土殼的大樹,每一樹就是十二三米的幅徑。
無論是被宋心用公孫劍舞劈碎的,連曉彤用織女飛星絞碎的,還是被魔人和山海經怪物那奧特曼級別的戰鬥餘波不小心擦到了這片易碎的林子,只要作爲支柱的樹倒了,土殼就會在震動中碎掉,脫落。
假如這上面恰好還栽着別的樹,那樹就會掉下來,形成連鎖反應。
落木蕭蕭說起來是挺有詩意的場景,但作爲當事人身在其中,卻半分都不會感到榮幸。
合抱的大樹連根帶葉從七八米甚至更高的地方沒頭沒腦往下砸,一旦被砸中了,可是真的會要人命的。
在這件事的感觀上,連曉彤可能是最有發言權的那個人。
因爲要保護朱雀的關係,在宋心騰出手來之前,她一個人既要對抗潮水般的跳蚤大軍,又要戰戰兢兢防備着那些戳下來的大樹,以及夾雜在裡面的碎石和野獸,被折磨得身心皆疲。
朱雀動彈不得,被限制住的還是身上唯一的寶器,在沒有找到解決辦法之前,任何高空問題都是有可能致命的問題。
索性樊少陰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體現出中生代頂級術士絕倫的戰鬥力,憑着一己之力扛走了人力所不能敵的羊角魔人。宋心騰出手和連曉彤並肩作戰,這才讓整個團隊有了餘力,場面趨於平穩。
這也就是陸遙和蔣小娟在三層的裂谷邊所看到的景象。
魔人高絕,陸遙估計這傢伙的身高說不定有30多米。
因爲森林每一層的高度都在8到12米之間,陸遙站在三層,視野的高度也不過就和它頭頂的羊角齊平。
這還得考慮到它站在谷底的大河裡,那河在源頭處的水深有限,只漫到它的膝蓋,從比例判斷,差不多也是一層的高度。
魔人手舉着一根燃着火的馬鞭,鞭短柄長,在空中打出一下下鞭花,畢方鳥展開雙翼在他頭頂盤旋,聲聲鳴叫,吞噬着那些遊離的火焰。
“老闆,那隻怪鳥哪兒來的?”
“下面的誰養的吧?”陸遙不確定地回答,“火冠青羽,白喙單足,這鳥有四米來長,不是翼手龍就是傳說中的畢方。”
“他們是怎麼把這隻大鳥帶進來的?”
陸遙聳了聳肩:“寶器的事,誰說得明白?”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隻傳說中的異獸拿魔人並沒有太好的辦法。哪怕在屬性上或許相剋,但體型上的差距也足夠抹平屬性上的差距。
畢方有長而銳利的喙,無論飛到何處,都盯緊着魔人的眼球,等待着決勝機會。
以小博大,這也是它唯一能夠搶奪戰鬥主導權的辦法,即是瞄準要害,一擊即中。
可魔人的長鞭如影隨形的追打着它,抽打得密不透風,讓它根本找不到突入的機會。
畢方鳥是司火的異獸,其性格必然暴躁。長時間僵持下來,它的叫聲越來越急促,飛行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不耐煩。
大概是忍耐到極限了……
陸遙眼見着畢方鳥幾次強行突擊,不僅一無所獲,還險些撞進魔人的陷阱,險象環生。
蔣小娟開始摩拳擦掌。
陸遙不明就裡地問:“小娟,你打算幹嘛?”
“熱身運動!”
“你這是打算下去幫忙?”
“我才懶得打算。就您的性子,下面那幾個傢伙雖說各懷鬼胎,但畢竟是一塊兒來的,你哪見得了他們真死。可咱們在三層,二三十米高的地方,能跑下去支援他們的也只有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