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對門而生
沈家和康家結婚的那天,是杭州城裡最熱鬧的一天。送親的隊伍似乎填滿了整個杭州城,杭州城裡到處都是鼓樂交響的聲音,連往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享福的姨太太也爭相的伸出頭來瞧熱鬧。
聽說,沈家娶了什麼王爺的女兒,康家也攀上了什麼好親事,又加上兩家得天獨厚的地位和交情,所以成親的這一天格外的熱鬧。
更讓事情變得喜悅的是,這兩家剛好是個對門,迎接新娘子的轎子的隊伍都擠到了一塊兒,大家說說笑笑,推推嚷嚷的好不熱鬧。
兩支隊伍在門前分道揚鑣,各進各門。門外的小廝就點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熱鬧非凡。
一年後,兩家各自添了丁,可惜老太太的臉色似乎都不那麼喜悅,這麼大的家業,頭胎竟然是個女娃子,衆人雖捧着要辦酒,到底抵不過大家的意思,沈老太太也就辦了,對門康家見沈家辦,也選了吉日子也操辦了一回。
只是孩子出生後,這兩家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添女娃子。老太太的口裡雖沒說什麼,可心裡對媳婦卻大爲不滿,又礙於對方的身份不好說什麼,因此婆媳的關係也不大和樂。
也因爲這樣,兩家媳婦倒同體連枝,跟個親姐妹似的,就這同樣的苦水,彼此倒倒,倒也心情愉快。那些孩子們也就抱成團的玩着,可有兩個總是不對盤,每次到一起都彆彆扭扭的,要不就是吵架,一個不會吵就漲紅了臉乾瞪眼,一個則得意洋洋,衝她做鬼臉。
這兩個卻不是別人,正是這兩家的長女。沈家的悠然,康家的蘭凝。
可惜悠然不悠然,活脫脫的爆脾氣,平時一見康蘭凝就愛拿她的不好說事。可惜,蘭凝不是什麼雋秀的千金,而是不會說話的悶葫蘆。於是一個不斷的說,一個乾着急不知道怎麼回嘴兒急得滿頭大汗。
時間,彈指一揮,十多年過去,當時的小丫頭們,如今卻亭亭玉立,有模有樣。
沈家添了男丁,康家也是。兩家依舊恢復了以往喜慶的神采,高高興興的比孫子的行情。
這一年年頭,沈悠然說給了錢家,聽家裡的意思,是要在年底完婚,不過康家雖有此打算,可惜前幾年康蘭凝跟着她父親做生意就沒回來過,聽聞這些日子就要回來。作爲同齡的沈悠然倒是想見見這位姐妹了,不知她現在可還是小時候的脾氣,被她嗆的說不出話來,聽聞她在外頭,應該是巧舌如簧了。
一想到自己的死對頭回來,沈悠然的興致又高漲起來。她常常倚門長盼,像個盼夫君回來的小媳婦,有時候她這樣一想,兀自的臉紅起來。
這不,剛這一想,那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妹妹就來打趣她了。沈安然從沈悠然的背後突然攛掇出來,想要嚇唬她,然後抱着她道:“姐,又在看誰呢?不會是錢公子吧,放心,娘說了,年尾就讓你嫁過去,不急啊。”
沈悠然恨恨的咬牙切齒,口裡笑罵道:“死丫頭,不說就爛了你的嘴。”說着,就要撕沈安然的臉,沈安然早就跑得遠遠的,一邊手裡還拽着手帕子,揮舞着的叫嚷道:“你抓不着,來呀,抓我呀。”就在沈家姐妹打鬧說笑之際,管家沈理氣喘吁吁的從大道跑過去,沈悠然拉着他道:“我說管家爺爺你也歇會兒,什麼事這麼急,把個老命累成這樣。”
沈理氣喘吁吁的說道:“我——我來告之——康家老爺回來了——”沈悠然一聽‘康家老爺’的字樣,忙問道:“蘭凝可回來了?你可看見她了,長高了沒有?胖了還是瘦了?”
沈悠然一疊聲的問題,讓沈理急得拍大腿,叫嚷道:“我的姑奶奶,你這許多問題,讓我如何回答?我急等着報告夫人,老爺說了讓早點準備好飯好菜,他們兄弟兩個要坐下來喝一杯,那個時候你不就見着康家大小姐了。”
一旁的沈安然也上前取笑,“就是就是,你快放了管家,不然的話,要是告你個‘阻攔’之罪,小心爹讓你抄‘德道經’。”
沈悠然顯然對‘德道經’十分懼怕,連忙撒了手,催促沈理道:“管家爺爺你快去吧!”沈理答應一聲‘誒!’轉身就跑着向沈夫人彙報。
沈悠然一邊問沈安然道:“你說那個小冤家可長成什麼樣兒?是不是也和咱們一樣?還是跟花木蘭似的?她在外頭自然不能做女兒家的打扮,不然就被那些嘴裡說些風言風語的臭男人唐突了。”
沈安然點着她的‘臭男人’道:“那錢公子可算你嘴裡的臭男人?”沈悠然一個白眼翻過去,“你在胡說什麼,錢公子是個讀書人,怎麼跟那些人相比。”
沈悠然的話一完,就聽門房的人傳話說錢青來了。沈安然自然不能放過,笑道:“可是古話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你這口裡剛說完錢公子,錢公子就來了,我是在這裡呢,還是不在這裡好呢?”
沈悠然笑罵道:“死丫頭,就知道胡說八道,我看你還是找娘說話去吧。”沈安然笑着邊走邊道:“嫌棄我在場,妨礙你們說悄悄話了?我走,我這就走,走得遠遠的,不理你們。”
沈安然帶着肆意的笑聲走遠,錢青已經被人領着到了沈悠然的面前。沈悠然收了笑容,立馬做嬌滴滴狀。“錢公子,您怎麼來了?”
這錢家是次沈、康兩家的茶商,只是到了錢青這一代就開始走仕途的路了,所以考了學,唸了書。如今也算是個秀才,在杭州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兼他是個風流人物,長着一張細白的臉面,說話溫文爾雅,全然不是沈悠然這麼個刺拉拉的調調。因此沈悠然收斂起自己那個爆炸的性格,也把那些閨閣姑娘的氣勢學了個□□分。
“錢公子怎麼來了?”
錢青侷促不安,他一遇漂亮姑娘就說不出話,何況沈悠然還是杭州城裡有名的美人,剛封號的時候才十四歲,如今更是出落得無可比擬,這樣一個花朵似的人,很快就要做他的妻了,他如何不朝思暮想,如何不常常藉故拜訪。
“哦,我聽說康家老爺回來了,想府裡定是忙綠,所以過來幫忙。”他早就想好了藉口,希望藉此機會能多接近沈悠然。
沈悠然心裡自然明白他的意圖,卻也不說穿,口裡只有許多的‘費心’。說完這些話,兩人只剩下大眼瞪小眼,一肚子的體己話,相思意,到了真人面前只剩的腦子空白,錢青急急的敲腦瓜子,他背得那些詩,怎得就什麼也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