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岐羽又換上一身鎧甲,迎戰百褚桀。百褚桀見是幾次三番救他的岐羽,便說,“你救過我,我不殺你。但你若擋我,就不要怪我忘恩負義!”
岐羽將款款深情藏於一身鎧甲之下,“百褚桀,你若此時退兵。神魔二界便相安無事。若你執意進攻,我岐羽定會血戰到底!絕不退讓!”說着亮出武器,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與竹野千年以來的恩恩怨怨,可是你看這三界衆生,在竹野的勵精圖治下,過得多麼幸福,你若殺了竹野,誰還能做得比他更好?百褚桀,你,能嗎?”
“我纔不管什麼衆生幸福,我只想報仇,爲師父,爲自己,爲寒彧,我只想竹野死!”百褚桀不想再廢話,揮劍而上。
岐羽每擊中百褚桀一下,自己就疼一下。百褚桀每割岐羽一劍,他的心就空了一拍。他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他厭惡這種感覺,終於發了狠勁,一劍割喉。岐羽倒地的剎那看到百褚桀執劍而去的背影,緩緩閉上雙眼,“百褚桀,我可以爲了保護神廷一次又一次的與你爲敵,卻忍受不了別人傷你分毫。這條命還你,我便什麼也不欠你了。”
百褚桀腦海中突然閃過有關岐羽的畫面:岐羽追在他後面像個跟屁蟲一樣叫着桀哥哥;岐羽闖禍,他替岐羽承擔錯誤,接受師父懲罰,雖然師父打得痛,可心裡是甜的;他捏着岐羽肉乎乎的小臉嘲笑她胖;他們一起三界遊歷,行俠仗義,一起追逐嬉戲;還有岐羽被封爲大將軍時由衷的欣喜……他記起了有關岐羽的一切,包括上一世是岐羽從背後偷襲,將他一劍刺死。他轉身發瘋似的跑過去抱起已經死在他劍下的岐羽,痛苦得撕心裂肺,“岐羽!”他摸摸自己的心口,這,就是心痛嗎?他揩下眼裡滑落的淚滴,這,就是眼淚嗎?“岐羽,爲什麼你死了,我就能感受到疼痛,會流淚了?難道,一直是你,承受着我的痛,替我流淚嗎?”他向下看了看對神廷發生之事渾然不知的人間,人們過得很安詳。他又看了看正在交戰的神廷:刀光,劍影,哀嚎,鮮血……他將岐羽緩緩放在地上,愛憐得摸摸她的臉頰,深情的望了她許久,終於,像是決定了什麼,提劍而去。
百褚桀衝進神殿。竹野大驚,“百褚桀,你怎麼還活着!”
百褚桀一步步上前,竹野一步步退後,“寒彧用他的性命,換回了我的性命。”然後亮出手指上的魔戒,“如今我已是魔君,你的誅神戟於我是沒用的。況且我如今的功力幾乎是上一世的兩倍,你根本擋不住我!”
竹野退到無處可退,“你想怎麼樣?”
“我本來是一心想要你死的,可是你死了,這爛攤子就得交給我了,你知道的,我最討厭當什麼神君了。我現在只是想要你好好做你的神君,造福衆生。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竹野簡直不敢相信,兵戎相見兩世的百褚桀居然會對他說出這種話,還在吃驚間,百褚桀轉身呵止魔兵停戰,神兵也隨之停戰。百褚桀摘下魔戒,“魔殿魔相聽令!”魔相跪到百褚桀跟前,“魔相在!”百褚桀將魔戒交到他手上,“今傳魔君之位於你,務必盡心盡力管理魔都,與神廷重修舊好。勿負我願!”魔相對這突如其來的魔君之位有些不知所措。
竹野大喊,“百褚桀,你要殺便殺,這是在做什麼?!”
百褚桀再轉過身,面對竹野,“竹野,我與你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願你繼續做一個好君王。我不能爲你做些什麼了,唯有一死,還你,還三界,永世安寧。”說完,橫劍自刎。
百褚桀彷彿看到遠處師父和岐羽在微笑地召喚他,“師父,岐羽,我來找你們了。”
神廷。
竹野看着眼前同根的兩棵桂樹枝葉纏繞,緊緊依偎在一起,面露微笑。他用自己一半的神力和一半的壽命將死去的岐羽和百褚桀化爲這兩棵桂樹。
小桀,當年殺害師父,又嫁禍於你,是我一時迷了心智,害你受了許多委屈,所幸你還能原諒我。
羽兒,你終究還是沒有成爲我的新娘。就讓百褚桀這樣陪你,伴你,守你,護你。相依相偎,永不分離。
而我,將永遠守護衆生,守護神廷,守護你,守護你們。
風吹過,兩棵同根桂樹隨風搖曳,片片桂花花瓣徐徐落到竹野肩頭。
竹野取下肩頭的花瓣,凝視着,撫摸着,輕嗅着。
好香。
好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