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馮雪的發言,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人不對勁,但同時,卻又莫名的放鬆了一些,因爲在這一刻,大家忽然覺得,這一桌子火鍋菜,應該不是這位乾的。
或者說,沒有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一具屍體分解成如此“美味”的姿態。
不過大概是火鍋菜太過引人注意的關係,直至此時,纔有人看到了圓桌中間被腦花、黃喉、肚片圍攏的牌位。
“城隍廟小鬼?難道這是紅臉男身上的那個鬼的身份?所以這些其實是那隻鬼給自己做的貢品?”
啤酒肚學生仔發出驚呼,但馮雪卻敏銳的注意到,他似乎是想要用這份有些浮誇的叫喊,掩飾自己那有些明顯的吞嚥動作。
不過不管學生仔在掩飾什麼,他的話確實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在思索片刻後,他們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相了。
畢竟從之前那個女人的死法來說,鬼殺人應該是選擇和自己同樣的死法纔對,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也不該弄得這麼……嗯,精緻。
除非那個鬼生前就是被人做成了這麼一桌子菜。
但從紅臉男子的外表的特徵來看,卻並不像是這類鬼怪。
看穿一切的馮雪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撫摸自己手中的鋼筆。
已經有了一點默契的筆仙探出一個腦袋,也不廢話,直接道:
“又要問什麼?”
“看一下那個牌位,裡面有幾個靈體?”
馮雪仍舊維持着習慣轉筆的動作,讓如同螺旋槳般不斷旋轉的筆仙腦袋看向牌位,好在筆仙倒是沒有什麼暈眩的概念,掃了一眼後便回答道:
“一個。”
“一個嗎?什麼樣的鬼?”馮雪心中暗歎果然如此,追問道。
筆仙這次略微停頓了一下,才道:
“是個紅臉的油炸鬼,不是油條,大概就是活着的時候直接被人下了油鍋那種感覺,死相非常慘,現在正在混着香火吃貢品,話說你給我整這麼個下屬,也太膈應鬼了吧?”
“紅臉鬼?居然不是吊死鬼?”馮雪頗有些意外,不過同時,對於出事如此之快也有了點想法。
“你在那嘀咕什麼呢?是不是有什麼發現?”似乎是覺得下一個死的肯定是自己,那個青臉男完全放飛自我了,馮雪聞言,只是指了指那個被打開天靈蓋的死人頭道:
“我只是很好奇,這腦袋究竟是怎麼切得這麼漂亮的。”
“漂亮?”似乎是被這個形容詞嚇了一跳,連帶着社畜和學生仔在內,所有人都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不管是生前還是死狀,這玩意都說不上漂亮吧?
馮雪見狀卻是沒有廢話,只是拿着手中的名貴鋼筆,像是上課時揮舞激光筆一樣,遙遙指了指那死人頭的眼窩和頭頂——
“雖然放血什麼的也屬於常規操作,但就算真的放血,也不可能放這麼幹淨的,這個腦袋被取出了腦子,摘掉了眼球,卻能夠維持這種乾淨的狀態,哪怕是採取了先放血再處理的方法,毛細血管中也必然會殘留血水,但你們看,桌子上一點血液都沒有,那些內臟也都處於相當乾淨的狀態,這很不正常。”
“鬼殺人哪有正常的?”青面男對於馮雪能夠一本正經的進行解說有些畏懼,但還是如此吐槽,馮雪聞言又指了指一旁吊死的那具屍體道:
“這個吊死的就很正常啊,好吧,確實不正常,這個死的也有點太乾淨了。”
看了一眼上吊屍體的褲子,馮雪糾正了自己的錯誤,搖搖頭道:
“簡直就像是電視劇專門和諧了一樣。”
雖然很想吐槽一句“電視劇拍這麼血腥沒法過審”之類的話語,但這畫面,還真就一點都不血腥。
甚至於,如果不是醫學專業,又沒有那個死人頭,這麼一桌子玩意也沒人會直接聯想到屍體上去。
不過青面男卻沒有就這個問題多聊,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
“說這些有什麼用?就算鬼殺人的方式正常了,難道就能活了?”
說着,他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上面的手印明顯更深了。
“確切來說,如果正常了,那伱已經死了,至少正常情況下,人是沒辦法在被掐成這樣的時候還能保持清醒的。”
馮雪看了看青面男子的脖子,毫無慈悲的下達了死亡通牒,客廳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但就在這時,那個之前就有點不太對勁的啤酒肚學生仔猛然不受控制的撲到了桌前,抓起一疊雪花肉便塞進了嘴裡,房間裡頓時響起一陣乾嘔。
“油炸鬼生氣了。”筆仙小姐姐忽然開口,不用她說,馮雪便已經看到,那靈位之中,渾身發紅、腫脹,帶有各種噁心隆起的鬼影鑽了出來,伸手就抓向了正在瘋狂吞噬桌上火鍋菜的啤酒肚學生仔。
啤酒肚學生仔的動作當即一僵硬,然後猛地開始嘔吐,而在他的頭頂,一個探出半截身子的枯瘦鬼影,正張開大嘴,一口咬向了那紅鬼伸來的手。
而就是這一瞬間,三道影子同時撲向了那空出的牌位,卻又在餐桌上方撞在一起,開始互相撕咬起來。
“五個?”馮雪眼睛眯起,立刻扭過頭去,就看到那個一開始就看不太懂的社畜,正單手按住自己手腕上那根焦黑的手鍊,臉上也不復之前那種普通,反而帶上了幾分思索的神色。
“老玩家?還是資深者?”馮雪瞥了一眼其他因爲鬼怪離體,明顯虛了一個檔次的玩家,開口問道。
社畜男手指摩挲手鍊,平淡道:
“只是個活了三場的小角色而已,比不上您手段高明,這次算我輸了,靈全部歸您,如何?”
“如果你真這麼想的話,那自然是好的。”
馮雪輕輕點頭,似乎是要轉身去看身後正在互相撕咬的鬼物,但正是這一刻,那個社畜忽然扯下了自己的手鍊,高聲道:
“焚燒吧!朔夜黑潮不知火!”
話音落下,青黑色的虛幻火焰從他的手腕上噴出,仔細看就會發現,在那裡,有着一圈被烙鐵灼傷般的印痕。
看着眼前的火焰在空中匯聚,馮雪咧咧嘴,撕開了突兀出現在手裡的鹽,將喉嚨口的槽吐了出來——
“放鬼就放鬼,怎麼整的跟卍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