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中天,慕昭明從外面議事回來,薄情幫他脫下身上的外袍,又遞了一盞涼好的茶給他,繼續坐回搖椅中看她的書。
慕昭明抿了一口茶,淡淡出聲:“妞妞,今天明承志聯名幾名武官,在太子的書房告了你一狀。說左相夫人妄顧法紀,關押,虐待朝廷命官明羽凡,請太子務必嚴懲。”
薄情擡起慵懶的眸子,漠不在意的出聲:“哦!那太子是怎麼回的。”
老頭子這會真是跟要她牟上。
看到薄情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情,慕昭明不由的彎起脣線,他就是喜歡她這副凡事處之泰然,凡事胸有成竹,似是什麼事情都在她掌控中,自信的模樣,淡淡道:“太子只說了八個字,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然後?”
薄情淺淺笑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簫雨這兩句話說得很有意思。
鳳麒國已經沒有了,如今簫皇又未任何的旨意,既沒有封侯又沒有拜相,何來的左相夫人,明羽凡又算是那一朝的官。
這話是明着提醒明承志,人在簫朝就不應心繫前朝,而妄顧當朝,不過這也要看某人,是否能領悟他話中的意思。
“用不着多久,明老將軍就會登門道歉。”慕昭明直接說出答案,毫不賣關子。
“我怕不會那麼簡單,明承志可把面子看得比親情重。”薄情冷冷的出聲,明承志爲了面子,當初連兒子一家的性命都不顧,事後更沒有追究於她,何況是孫子,又隔了一層。
慕昭明脣角揚了揚,她的話總是一針見血,淡淡道:“除了你的人,我已經另外派人在暗處盯着,太子的意思是要藉此機會——殺雞儆猴。”
薄情揚起淺淺的笑,表裡不一的人,活該如此。
擡眸看向慕昭明道:“我已經命人召了各地的主事,八月中秋左右聚在鳳都議事,你代我向太子稟明。”以免到時又有誰故意不明情況,招惹上自己。
“好。”
慕昭明伸手攬過薄情一手可握纖細的腰肢,薄情馬上騰空而起,耳邊響起他曖昧不明的聲音:“妞妞已經十四,但是小日子卻一直沒來,明日我讓上官落給你瞧瞧。”
薄情面上一愣,下意識的道:“你怎麼知道?”她的小日子沒有來?
是啊!已經十四了。
正常女子是在十二三歲的時候開始初葵,按年齡她也應該是如此,十四歲確實是有些遲。
因爲薄情枕在慕昭明的肩膀上,他交沒有注意她的恍惚,低低的笑道:“你的身體,我自然要注意,感覺不對自是要讓人瞧瞧,這回不準不答應。”那活不過三十歲的預言,詛咒一樣盤踞在他心裡,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輕輕的點點頭,薄情在心裡搖搖頭,這個男人,似乎把他們兩人之間的分隔線,弄得一塌模糊不清。
早上,薄情剛用過早膳,上官落果然出現在天花苑。
上官落站門口上還是一如既往面無表情,淡淡的看一眼薄情,說不上冷漠,也說不上疏離的道:“你的情況照理應該讓師姐看看,那是她的專長,只是她現在不在府中,我讓人弄些藥膳給你調理。”
“知道了。”
薄情本以爲他會替她把脈,沒想到只是遠遠的看一眼,不由的理了一下衣袖,套在小臂上的佛珠滑下來,又想到太后的話,不修今生修來生,少些殺戮,不由的有些出神。
上官落本要轉身離開,忽然停下動作,深深的看一眼薄情,眼睛中有一些疑惑,不過還是轉身離開。
薄情也注意到了上官落的舉動,不由的朝自己身上看了看,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隨手拿起還沒有看完的書,正要看的時候,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外面走入內。
錦兒已經歡喜的叫出聲:“曼珠姐,你回來了。”
薄情擡眼眸看一眼,面前已經越來越出色的女子,面色如常,淡淡的道:“一路辛苦了,先喝點水吧。”
曼珠上前兩步行禮,含笑道:“是,主子,奴婢回來。”又道:“事情都已經辦妥,各處的主事都已經在趕往鳳都的路上,最遲後估摸着中秋後才能到。定了在八月二十的日子,還是在落水流碧。”
薄情沉吟着思量一番道:“很好。我雖然已經跟太子打過招呼,不過還是要交待他們,在塵埃未定前,行事低調些,以免讓人抓住把柄,借題發揮。”既是爲利益走到一起,自然亦有爲利益而相對的可能。
“奴婢明白。”
目光看向錦兒:“後院那些女人,這段時間你多注意些,生殺去留,你掂量着處理。”反正也帶不走。
錦兒猶豫一下才道:“是。”
薄情瞧見了錦兒有些猶豫,並不出聲追問,忽然躺回搖椅中,閉上眼睛,幽幽的道:“曼珠,我想給靈雎派些任務,你以爲如何。”
目前對鳳麒國以外的,還只是一些傳話的事情,隨着勢力圈的擴大,將來的事情會越來越多,遠不止這些,曼珠一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錦兒一聽,面上有些急正想開口,曼珠馬上搶先道:“只要她是全心全意爲主子辦事,奴婢沒有意見。只是如此一來,帛兒是不是也應該派任務呢?”
薄情倏地翹起脣角,淡淡一笑:“暫時不用,讓她跟我在身邊吧。”
帛兒是慕昭明給她的人,任務是照顧、保護她,從不干涉她這些以外的事情,暫時不適合派任務。
錦兒看了看薄情,似是有話要說,動了動嘴脣,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垂着眼眸站在一邊不出聲。
薄情看到後也不以爲然,只看書打發時間,看了一會後道:“曼珠,你託人替我找些,關於華夏、蒼穹兩大帝國的書籍,我最近想看看。”頓一下道:“在外面奔波了好些日子,這裡有錦兒看着,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主子。”
曼珠穩穩的應道,又看看一旁的錦兒,才退出外面,恰好帛兒從外面進來,兩人相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帛兒上前回道:“夫人,主子讓帶話說太子有要事相商不能回府,讓夫人早些就寢不必等他,還說……”
說到這裡,帛兒不由的停下來,薄情柳眉挑了挑,帛兒也有些不解的道:“還說讓夫人記得,不要趴着睡,說是對身體不……”噗,“好”字還沒出來,錦兒已經忍不住笑出來。
薄情正準備翻書的手一滯,嘴角抽了抽,瞪了錦兒一眼,想到慕昭明的話,不由的咬咬脣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着眼前兩人,帛兒有些摸不着頭腦,一臉疑惑的退出外面。
人都走後,薄情聲音漠漠的道:“錦兒,你有說什麼話,說吧。”
錦兒面上一怔,不好意思的道:“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夫人的眼睛,我在西園有個要好的小姐妹,她的母親有頑疾,好不容易從明月公子那裡求來一條方子,因爲她不能出府,就想託人通知家裡哥哥來取,奴婢有些不放心,特意取來給夫人看看。”說完,取出方子交給薄情。
薄情接過掃一眼,遞迴給錦兒,淺笑道:“哦,是治療婦人病的方子,回頭讓人告訴湘姬和你的小姐妹,我準五天的假,讓她親自回家看看。方子裡提到要用到人蔘,你找李嬤嬤說是我的話,給她一些帶家去,府裡的比外面強。”
沒想到薄情會答應得這麼快,錦兒小臉上不由的溢滿笑容,薄情看到後,不由好奇的問:“你的小姐妹叫什麼名字,服侍的是誰?”
錦兒愉悅道:“她生在秋天,叫秋兒,服侍的是湘姬。”
薄情點點頭:“好,再從我的月錢中,給她五兩銀子,畢竟是頑疾,總要看過後纔不會顧慮太多,才能安心的服侍主子,你把我的話告訴湘姬,再讓李嬤嬤挑一個人去侍候她吧。”
錦兒連忙福了福道:“奴婢代秋兒謝過夫人,奴婢告退。”
看着錦兒走遠後,薄情從新拿起書,翻過一頁,邊看邊道:“進來吧。”
門輕輕的推開,曼珠從外面走進來:“主子,錦兒會不會被人利用?”
薄情頭也不擡,翹起脣角道:“那方子我看過了,沒有問題。”醫書她也看過不少,確是治婦人病的良方。
聽到薄情這樣說,曼珠才鬆了一口氣,福了福退出外面。
放下書,薄情緩緩的擡起頭:“靈雎,讓人暗中盯着,有什麼異常,記得不要打草驚蛇,留意着就行。”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只敏銳的感覺空氣有些異樣的波動。
錦兒出去沒多久,便笑盈盈的走來道:“回夫人,奴婢已經把你的話傳下去,秋兒說等她回來,就過給夫人叩頭謝謝主子,只是湘姬說她不習慣生人,身邊還有小丫頭侍候,就不用再拔人過去。”
薄情道:“依她的話吧。”
是夜,萬籟具寂。
昏黃的燭火,從窗戶映出外面。
“救命啊!”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慕府的西園響起,在夜色驚響整個慕府,讓人不由毛骨悚然。
瞬間,慕府內亮如白晝。
薄情眼眸驀然睜開,眼睛在黑暗中清亮無比,聲音卻睡氣濃濃的,從帳簾內內傳出:“出了什麼事。”
帛兒披着長衫從外走來,取出一顆明珠擺上,走到帳前小聲道:“好像是西園那邊出事,錦兒已經過去看。小事情而已,夫人不用理會,快些睡吧。”
忽然外面一聲慘叫,就聽到曼珠喝罵的聲音,從大門外面傳入:“你是什麼人,躲在天花苑外面幹什麼?”隨之一陣低低的哭泣聲飄入內。
薄情和帛兒對視一眼,薄情眉心一蹙:“帛兒,你看看是怎麼回事?”
帛兒兒應聲出去,一會就同曼珠,還一名女子走進來。
曼珠站在旁邊回道:“夫人,這名女子是西庭的湘姬,方纔她站在大門外鬼鬼崇崇的,奴婢看着不對,就把她拿下了。”回完話後,識趣的站到薄情後面
薄情緩緩的睜開眼睛,淡淡的掃視一眼走進來的女子,削肩長腰,眼中含着淚水,目光中帶着一絲緊張主焦慮,脣色是不健康的淡淡的粉色,面色又過於蒼白怯弱,一種病怏怏的美態,讓人看着總有幾分的不忍,和心疼,看衣飾確是西庭那邊的姬妾。
還沒等薄情出聲問,湘姬撲一下跪在地上,低垂着頭道:“湘姬見過夫人,湘姬此次襯着人亂偷偷跑出來,請夫人爲湘姬作主啊!”剛說完忍不住咳嗽幾聲,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說吧。”
薄情只有淡淡的兩個字。
湘姬是第一次聽到,薄情這種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面上尤有些遲疑不定之色,幾次開口卻又硬生生的打住。
帛兒看着湘姬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就不由生氣,冷冷出聲:“你有什麼事還不快點說,擔擱夫人休息,主子若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
想到自己主子冰冷無情的面孔,想着明天薄情萬一出現黑眼圈,帛兒不由的打冷戰。
湘姬被帛兒這麼一喝,眼淚奪眶而出,淚光點點,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猶如雨後的梨花,越顯得不勝贏弱,讓人看着都不由的生憐。
帛兒不由的翻翻白眼,薄情臉上一直帶着淺淺的,純淨的笑容,讓人忍不詮想與她親近一些。
好半天,湘姬才止住哭泣,抽泣的道:“西園那邊的事情,是有人存心陷害湘姬,秋兒不是湘姬殺死的,是有人要陷害,請夫人爲湘姬作主啊!”說完,又輕輕哭泣起來。
薄情波瀾不驚的道:“是非黑白,錦兒自會查清楚,若不是你做的,自會還你清白,你身體本就不好,不宜太過勞心動神,一會錦兒回來後,讓差人送你就回去歇着吧。”湘姬的面色不由一白。
看到湘姬如此,曼珠心裡不禁有些擔憂,西庭那邊肯定是出大事了,現在人都鬧到天花苑來,卻沒有人發現,錦兒獨自一人,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來,不由着急的道:“夫人,錦兒怕是震不住,還是奴婢過去看看。”
薄情微微的點點頭:“這裡有帛兒,你去吧。”
曼珠心裡記掛着錦兒,是一刻也不肯多留,恨不得馬上飛到錦兒身邊,飛快的走出天花苑,眨眼出了天花閣。
東聖帝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