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絕話一出,園中衆人已經慌了。
尤其是西園的女人們,聽到消息後已經嚇得花容失色。
若不是有薄情在上面坐鎮,一雙眼眸像冰潭一樣盯着他們,早已經大聲叫喊出聲。
李嬤嬤和封伯雖然都是經事的人,面上也不禁有些驚恐慌亂,但看到薄情淡然自若的神情後,心裡又不覺的漸漸安定,似乎有她在坐鎮,慕府就一定不會有事。
李嬤嬤擔憂的看着薄情:“少夫人,這……”
薄情擺擺手,制止李嬤嬤的話,玉指輕輕叩着搖椅的扶手,淡淡的道:“慕絕,這次主要是哪幾家在作亂。”
慕絕道:“回少夫人,是陶公子送出的消息,傅家,陶家,鍾家,薛家,和幾家被煽動的,有兵權的侯府、爵府,一起擁立傅家大公子傅桓爲帝。”頓了一下又道:“因爲事發突然,陶公子送消息時被對方發現,所以纔會出現眼下亂軍入城的情況。”
傅桓,傅家大公子,薄情曾經在傅府見過此人,對這個人物還有些印象。
比傅徵玉的不成材,傅桓可就強多了。
若不是因爲庶出的身份,不被重視,早就是一國大將軍,現在才被推出到檯面當出頭鳥,只能說是——生不逢時。
薄情鎮定自若的道:“帛兒,把明少將軍移到府中,跟昨天晚上的賊人關在一起。”
帛兒深明其是的重要性,面色鄭重的道:“是,少夫人,奴婢一定會照顧他們,請少夫人放心。”
傅、陶、鍾、薛四府,能煽動別人,若再因爲明羽凡的事,怕連明承志也要被煽動,那就是雪上加霜。
再有一點,就是薄情的私心,把明羽凡扣在府中,希望在最危難之時,明老將軍能出手。
慕絕面上一怔,跪在地上道:“少夫人大義,屬下待主子謝過少夫人。”
薄情笑道:“我是在自保,說什麼謝不謝的。”
其實此時心裡有些慌,傅陶鍾薛四家,無論是公,還是私,都與慕府有過節。
亂軍入城,目標只有兩個,一是太子暫住的東宮,二是慕府。
但太子的東宮必然有重兵把守,亂軍輕易攻不下,那麼亂軍最可能攻來的地方,就是慕府。
若對方只是派出殺手,來擊殺自己,這她都不用慌張,眼下卻是軍隊,這裡還有一大家子,還有明府的人,不是一走了之的事情。
現在千萬不能慌亂,也不是慌亂的時候,一定要淡定,安排撤離已經來不及,只能拼死不搏,不堅持到到最後絕不放棄。
深思熟慮後,薄情暗暗的吸一口氣,面容鎮靜的道:“慕絕,府中的侍衛,暗衛有多少人?”
封伯馬上補充道:“回少夫人,老奴這邊能用的小子,也有二十名。”
慕絕不假思索的道:“侍衛一百,暗衛三十,再加上封伯的二十人。”確實是少得可憐,要對付即將殺過來的軍隊,簡直是以卵擊石。
薄情心裡百轉千回的盤算完後,面上不以爲然的道:“你比較熟悉,就交由你來指揮,記住務必要守住,絕不能輕易讓亂軍攻入慕府。”
慕絕本就是奉命回來協助薄情的,聽到吩咐,自然沒有任何意見,恭敬的道:“是,少夫人,屬下一定會守住幕府。”說完,大步走出天花苑。
目光看向封伯道:“封伯,你帶着那二十名小子,守在西園。”
封伯也不慌不忙的道:“奴才也不會讓少夫人失望。”一招手,馬上從下面的人羣中,走出了二十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跟在封伯後先走出天花苑。
薄情從高處審視着下面一羣,衣飾華麗的女子,年歲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也纔要十九,正是花一樣的年紀。
以慕昭明的性情看,這些女人留在府中,怕也是白養着,也浪費了他們的青春,等過了風頭,放出去一批。
雖心裡想着,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淡淡出聲道:“你們都各自回去吧。”
西園的女人們,見薄情並沒有落下他們不管,還派人守着,恭恭敬敬的道:“是,少夫人。”
待這些女人都走後,薄情纔對李嬤嬤道:“你傳話下去,其他人,有事的各忙各的,沒事就在房間內待着,等候吩咐。”
李嬤嬤應着把衆人帶下去,看着人走光後,薄情才淡淡的道:“曼珠,你帶上我們的人,暗中盯着西園。”
府中最需要防備的,就是西園的那些女人們,這女人雖然是各府貢獻給慕昭明的禮物,但難保會有跟曼珠一樣的人物存在。
這些人若是跟外面裡應外合,不僅慕府會陷入水深火熱中,怕還會對時局造成影響
因此,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這些人的手中,這也是她隱瞞武功的原因之一,多少等着拿她來威脅慕昭明。
曼珠會意道:“是,主子。”
隨曼珠離開後,天花閣只剩下靈雎、錦兒,留在薄情身邊。
看着滿園鮮紅如火的彼岸花,薄情淡淡的道:“靈雎,把我的鞭子取來。”
薄情接過靈雎遞來的鞭子,烏黑油亮的鞭身,彷彿已歷經不少歲月。
撫着軟柔的鞭子,薄情眼眸中,眨出一絲嗜血的光芒,曾經有很多人,死在她一句話之下,但是死能死在手中的人,還從未有過。
這次兵亂,若慕府平安無事尚可,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她真的要大開殺戒。
明府,一名家僕跌跌撞撞的衝入大門,隨之大門又馬上緊緊合上。
進了大門後,家僕一路奔到明老將軍的書房,跪在書桌前,喘着粗氣道:“回回……回老將軍,慕少夫人已經把少將軍移入府中。”
“南無阿彌陀佛。”
家僕的聲音一落,明老夫人馬上唸了一聲佛道:“凡兒無事就好,老大媳婦他們呢。”
明老將軍沒好氣的道:“自然也在慕府中。”
慕昭明是隻成精的狐狸,薄情是一隻小狐狸,夫妻二人合着一起算計他們明家。
東宮有重兵,亂軍攻不下東宮,自然就會改攻慕府,明家的人在他們府上,他還能坐視不理。
明老夫人婦人家,自然沒有想到這一層,讚賞的道:“什麼叫患難見真情,我看慕少夫人除了手段毒辣點,也是個好的。”
明老將軍聽得又是生氣又好笑,對那名家僕道:“少將軍的事情,辛苦你,你下先下去休息吧。”那家僕連聲稱謝,趕緊磕了頭才退下。
書房內,只剩下明老將軍和明老夫人,明老將軍纔開口道:“來人,趕緊通知大爺,就是我的話,即刻領兵入城剿滅亂軍,再有拔三千人馬,直奔慕府,務必護慕府周全。”外面傳來一聲響亮的迴應。
明老將軍不由的嘆了口氣,輸給慕昭明和簫雨,他沒有什麼不服的,但是輸給薄情一個小小的女子,他就是有些不甘心,一個黃毛丫頭除手段狠了點,能什麼本事,不過是仗着慕家的勢。
老夫人卻不理會這些,只想着孫子、媳婦很快就回來,心裡就高興,看到明老將軍不甘的樣子:“老頭子,已經一把年紀,你就認老吧。面子能比孫子重要嗎?”一句話,把明老將軍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已近暮色,薄情第一次坐震在慕府正廳。
靈雎和錦兒分立在她身邊,府外交戰的聲音在正廳,清清楚楚的傳入的正廳內。
還幾個被嚇得面色蒼白的西園的女人,正渾身發抖的坐在正廳中,此時搓着手中的繡帕,咬着脣,不時的看看薄情的神情,又不是向大廳外面像是在等人。
薄情單手支着頭,眯着眼,似是睡着一般,從昨晚她確實沒睡好。
所以暗暗運轉內功,一個小週天後,精彩已經好了很多,只是現在無論什麼表情,什麼動作都是多餘的。
府中的侍衛、暗衛能撐多久,她沒有預計;
明將軍什麼時候帶兵來,她也不知道。
正如慕絕說的事出突然,她也沒有做好準備,慕昭明突然就把這麼重的擔子壓在她身上,不知怎麼地, 心裡透出一絲絲蒼涼。
慕絕忽然從外面衝進來,臉上還有血,不等薄情開口問,已經開口道:“少夫人,明將軍的人馬什麼時候到,亂軍越來越多,我們撐不了多久,不然……少夫人馬上離開吧。”
怎會這樣?薄情在心裡問自己,面上淡然的道:“有多少亂軍朝我們奔過來?”自己成靶子了。
慕絕猶豫一下道:“夫人,不如你先走吧。”
薄情終於聽出一端倪,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隨之消失不見,淡淡的道:“不行,沒到最後一刻,本夫人決不離開。”
回頭對靈雎道:“暗閣的人,還要多久才能趕到?”
靈雎沉默一下道:“回主子,已經發了信號,只是現在外面很亂,到處是亂軍,恐怕有些受阻。”
薄情不由的沉默了,片刻才道:“一定會有人帶兵過來,趕走亂軍的。”府上還有明家的人,明家的人不會不理。
慕絕還想說什麼,但是聽到薄情這番話,轉身走出正廳,外面纔是他的戰場,這裡有少夫人就足夠。
廝殺的聲音越來大,走出正廳的大門,那些聲音更加清晰,薄情面上不由的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