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事出突然,衆人便都留在客廳中等候消息。
薄情靜靜坐在客廳一隅,屬於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心中雖然擔心,面上卻並不會表露出分毫。
白映兒像發現了她情況不對,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太擔心,謹王妃不會有事。”
薄情正在回想着方纔的畫面,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淡淡的道:“映兒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今天用內力探視謹王妃的胎時,大人和孩子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見紅呢?”
突然聽到此話,白映兒面不由的一怔,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有暗中動了手腳,要不要……”
“先不要這麼急着下結論,一切等太醫出來後,看看他怎麼說,我們再下結論不遲。”薄情攔下白映兒,她雖然懷疑是有人動手腳,但也不能排除是其他原因。
白映兒點點頭,不過直覺告訴她,此事必然是人爲的。
剛想到這裡,突然一道身影飛快的步入客廳,直接到薄情面前道:“丞相夫人,我家王妃想見你。”
陳靈兒在這個時候要見她,薄情微微一怔,她的身體能行嗎?
思略片刻後,旋即明白想見自己的必然另有其人,俯首到白映兒耳邊,壓低聲音輕輕交待兩句,對來人道:“請前面帶路。”
皓月閣。
啪……
薄情剛邁入門口,一串佛珠砸在她腳邊,正是太后的那串佛珠,果然是出事了。
此事必然又與自己扯上關係,心中不由的一沉,很好,竟然把手伸到她身上,也別怪她心狠手辣。
簫謹言指着薄情,恨不得殺人的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待靈兒,風氏跟你的恩怨同靈兒有什麼關係,你一定趕盡殺絕。現在她的孩子沒了,你是不是很開心,你這個毒婦。”
見簫謹言情緒激動,薄情也不急着爲自己辯解,撿起佛珠握在手中,淡然的道:“太醫怎麼說,王妃爲什麼會突然見紅。”
簫謹言冷冷一笑:“丞相夫人,本王真是佩服你的勇氣,都這個時候了,還能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騙人。靈兒爲什麼會這樣,不正是你一手策劃嗎?證據就在這串佛珠裡面。”
佛珠,薄情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一張可憐兮兮的臉,冷着聲音道:“一串佛珠怎能讓王妃流產。”她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但除了穿佛珠用的繩子被換掉外,完全看不出這串佛珠有什麼異樣。
簫謹言鄙夷的盯着薄情,一臉不屑的道:“你還在演戲,一串佛珠從表面上看,當然沒有什麼,若是有人故意把佛珠挖空,再填上相同重量的,能導致流產藥物,自然就不一樣。”
“因靈兒思念外祖母,就這樣日夜把佛珠帶在手上,藥力能過皮膚,慢慢的滲入肌裡,只要身體積蓄了足夠的藥量,胎兒自然而然就會突然流產,真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惜……”
英挺的身影朝薄情走近一步,簫謹言逼視着薄情道:“陳太醫發現靈兒體內有導致流產的藥物,本王馬上讓人徹查了靈兒日常所用之物。還是陳太醫有經驗,聞出佛珠上有異味。佛珠的檀香味雖很濃,卻掩不住裡面那種藥的味道,本王捏碎其中一顆,終於讓本王發了你的陰謀。”
手掌一攤,露出一些檀香木碎,還有些褐色的,已經幹了膏狀物體。
薄情看着與手掌顏色分明的東西,心裡如被雷擊一般,胸口因爲激動而微微的起伏。
這串佛珠是太后給她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動的手腳,那就只能是太后,沒有到自己饒她一命,她竟然對自己下毒手。
驀然想起當日,太后對她說的話,薄情的面色瞬間蒼白。
太后,真是好手段,她原本想當一回好人,沒想換來的竟是這個結果,那這個好人不當也罷,面色驟然變得冰冷無比。
簫謹言看到薄情面色瞬間大變,以爲是她作賊心虛,想要叫人把她拿下,薄情驀然擡起頭,冷冷的盯着他,那雙黑白分明的冷眸內,找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讓他不由的自主的後退幾步。
薄情看着簫謹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告訴謹王妃,我會讓長青庵那位,給她一個交待。”
冷冷一笑,不知道,當太后得知自己的佛珠沒有害到她,反而害了自己的外孫女和未出生曾外孫時,心情會怎樣。
聲音冷如冰雪,簫謹言不由的一陣毛骨悚然,恐懼由心底慢慢的爬起,眉頭深深皺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長青庵那位又是誰?”
“謹王想知道那人是誰,只要照我的話跟謹王妃說就行,不然問問舊年臘八節,陪謹王妃一起到慕府的丫環也行,她一定會隻字不漏的告訴你。”薄情陰冷的道,這種藥竟然能讓孕婦流產,必然也能讓人不育。
不育啊!這是要她絕後。
太后,既然你不仁在先,那就別怪她不義在後。
握緊了那串佛珠,薄情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皓月閣。
門外碰到了一臉着急的曼珠,薄情卻只想着自己可能不能生育的事情,像是沒有看到一般,不管不顧,大步朝外面走。
看到主子的面色不對,曼珠心裡不由的一沉,這幾年跟在主子,來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從未見主子如此頹廢過。
雖然很是擔心,卻沒有問出口,只是緊緊的跟在薄情後面。
薄情下了馬車,腳步飛快的朝彼岸園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浮雲上,隨時都有可能跌落萬丈深淵。
這種心驚膽戰的感覺,讓她到窒息,可是隻一用呼吸,胸口就痛得十分厲害,像是裡面被裝上了一把利劍。
只要一用力,就會把她的心刺破,痛入骨髓。
走了好長的一段,薄情不知道自己是走到天雪閣,直到看到坐書桌後面,正疾筆書寫後的身影,一陣悲哀襲上心頭,胸口上劇痛如刀剜,一口腥甜從口中噴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慕昭明因爲這幾日簫謹天忙於與大皇子周旋,把大部些奏摺丟給了他,雖然不停的奮筆疾書,卻也沒有忽略書房外面的事情。
早就從腳步聲中,聽出是薄情,聞到熟悉的幽香在門口出現時,正想取笑兩句,人兒卻突然吐血昏倒,不由的大驚失色。
天雪閣內,慕昭明一臉擔憂坐在牀沿邊,緊緊握着掌中的小手,沉着臉,聽曼珠的講述在謹王府發生的事情。
曼珠站在牀前,自責的道:“奴婢原是陪在主子身邊,主子覺得明妃娘娘賞的,那名叫青兒的宮女很可疑,就讓奴婢去查一下這個青兒的底細,等奴婢回來時,就聽人說謹王妃突然見紅流產,主子也被謹王妃請到皓月閣,據陸夫人說是,謹王妃想見主子。”
暗看了一慕昭明的神情,繼續道:“奴婢就連忙趕到謹王妃所在的皓月閣,剛好看到主子握着佛珠,面色十分難看的從裡面走出來,當時主子好像失魂了一樣,不管不顧的往外面走,奴婢只好趕緊帶她回府。”
慕昭明沉着臉聽完曼珠的話,把所事情聯繫在一起,大概知道在人兒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深邃的眼眸,冷冷的盯着另一隻小手中,緊握着的那串佛珠,整個人像裹上了一層冰冷,冷得透心透骨。
帛兒從外面走進來回道:“回主子,封伯讓人來傳話,戶部尚書府的白小姐和宮裡的許太醫在外面求見,說是奉太子之命,前來爲少夫人診治。”
上官落不在,慕昭明信得過的御醫,也就只有許太醫一人,連忙道:“快請!”
許太醫替薄情把好一會兒的脈,這若是在平時,慕昭明早已經發火,現在卻不同,只要薄情好好的,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片刻後,許太醫拈着鬍子道:“丞相大人不必擔心,丞相夫人只是一時怒火攻心,加上受了沉重的打擊,血不歸經所致,並無大礙。只是下官有些不解,丞相夫人是否受過重傷,下官從脈息中發現夫人曾經使用過多種極爲霸道的藥物。”
慕昭明沒有意識的道:“確實是受過幾乎致命的傷。”確實用過很多種極爲霸道的藥。
他不知道上官落在把妞妞當成藥人那段時間內,用過什麼霸道的藥,卻知道她服用過血嬰人蔘精華——血精,還長期服食血嬰人蔘,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太后放在佛珠內的藥,有沒有影響到她身體。
“許太醫,你可能看出妞妞體內,有沒有那種能影響生育的藥。”慕昭明毫不忌諱的道出目的。
許太醫怔了怔道:“單憑把脈並不太確切,要是知道是什麼藥物,然後用銀針一試,觀其色的變化,才能知道丞相夫人體內,是否有那種能影響生育的藥物,然後再法子清除。”
慕昭明握着薄情的小手,把那種佛珠送到許太醫面前,冷冷的道:“據說,這就是這串佛珠內的藥物,導致謹王妃流產,許太醫看看這得什麼藥物,可有化解之法。”
許太醫湊到佛珠前聞了聞,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皺了皺眉頭道:“丞相大人,可否捏碎一顆給下官,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藥。”似乎氣味有些不對。
慕昭明食指與拇指掐緊其中一顆珠,輕輕一捏,佛珠馬上輕易的從繩子中取出,一分爲二的落在許太醫手中。
許太醫把佛珠內的藥膏用指甲挑起一點,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面色凝重的道:“這是陽凝草,它的功效作用跟麝香差不多,只是藥味比麝香輕許多,再加又有檀香味和掩蓋,更不容易被發現。若長期將佛珠佩戴在身邊,已作胎者會出滑胎現象,若是未曾生育過的,則難以受孕。”
聞言,慕昭明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冷冷的道:“讓人馬上快馬加鞭趕到長青庵,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太后,她必然會高興得死掉。”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太后,真是該死,不過他卻要她生不如死。應該沒有什麼痛,比自己陰謀詭計,竟然報應到自己的外孫女和未出世的曾孫身上更痛吧。
想了想道:“許太醫,妞妞體內的藥力能否清除。”
許太醫聞了聞手中的陽凝草藥膏,拈着鬍子道:“這陽凝草藥膏的純度極高,不知道丞相夫人佩戴這串佛珠有多長的時間,若是時間不長,下官還是有法子清除乾淨。”
慕昭明細細的回想了一下,妞妞應該是在舊年四月底,五月初的時候去長青山見太后,直到舊年臘八節,陳靈兒無意中看到佛珠,才把佛珠要走,答道:“應該是有大半年的時間。”
再替薄情把了一次脈,許太醫遲疑了一下對慕昭明道:“似乎有些不對勁,下官先用銀針給丞相夫人試一下。”
慕昭明的眼眸不由的一暗,只見回身取出一根銀針,道了一聲得罪了,就把銀針刺入薄情的指尖。
十指連心,薄情即使在昏迷中,也不由的蹙起眉頭,慕昭明一陣心痛。
拔出銀針,許太醫到光線充足的地方看了看,面上有一絲驚訝,沉默了一會兒道:“難怪,原來如此。”
見到許太醫的恍然大事的樣子,慕昭明沉着聲音不解道:“許太醫,妞妞體內的藥物有有什麼不對嗎?”
“回丞相大人,丞相夫人體內確實有一種能影響受孕的藥,只是,這種藥並不是陽凝草,而是另一種,只對未曾那些生育過的女子起作用的藥物,對已經有身孕的婦人沒有任何的影響。”許太醫看着銀針道。
“那可有法子醫治?”慕昭明淡然的道,他關心的,必然也是妞妞關心,除了此事,有什麼事情能打擊到她。
許太醫收起銀針,習慣性的拈着鬍子道:“所幸,丞相夫人佩戴的時間不是很長,體內的藥力並不多,而且丞相夫人體內有多種極爲霸道的藥物,把那種藥物的藥力克得死死的,待下官開幾副藥,把藥力化解掉,再調理些日子即可。”
聞得這番話,慕昭明不由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如此,有勞許太醫了。”又吩咐道:“帛兒,帶許太醫到外面寫藥方,然後照着方子取藥。”
帛兒福身道:“是,許太醫這邊請。”
曼珠見話太醫走後,不解的道:“同是一串佛珠,爲什麼主子體內的藥,會跟佛珠內的藥物,不是同一種。”
握着薄情的手,慕昭明冷冷的一笑道:“這其中的關竊,我想妞妞知道情況,一定慢慢的揭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