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早朝後,丞相大人染上惡疾,不能上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帝都。
據有關人士透露,丞相府已經閉門謝客,而且守衛加重數倍,一時間整個帝都陷入種種猜測中。
民間輿論種種,只是不日又傳出,丞相大人雖然不能上朝,但依然總攬朝政大權,只是地點卻換在丞相府內。
丞相府門前,那出出入入遞交公文身影,很快即堵住悠悠衆口。
天雪苑內,薄情落筆批完今日最後一份公文,就走到浴室內,細心看護依然躺在藥水中的慕昭明。
雖然依然是沉睡不醒,只是氣色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皮膚都透出玉質的光澤,俊美得妖孽似的。
儘管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來,但是知道他在不停的恢復,薄情也放心不少,輕聲道:“睡吧。等你醒的時候,我會送你一份天大的禮物。”
從知道他的仇人是誰的一刻起,他的目的是什麼,在她心裡已經一清二楚。
夫妻本是一體,他要做的事情,她必然全力支持,就好像他無形中支持自己奪下東域的商道一樣。
“少夫人,桂嬤嬤來了?”珊瑚刻意壓低的聲音從外面傳入。
“知道了。”
天花閣前廳,桂嬤嬤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老奴見過少夫人。”
嗯,薄情輕輕應一聲,淡淡的打量着眼前人。
桂嬤嬤是自己當年剛到潤城時,別人用來陷害她的一步棋子,後來收爲己用,做事極爲妥當。
細細思索一番道:“桂嬤嬤,再過十天,夫人和二少,還有大小姐就要回府,你辦事我一直很放心。所以,我想把你調到寧心苑,由你照顧夫人的起居。”
李嬤嬤的目的是什麼,是誰的人,還有慕昭明的計劃,自己尚不清楚。
想姜氏不再受到傷害,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李嬤嬤接近姜氏,桂嬤嬤是最合適的人選。
桂嬤嬤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薄情自然收入眼底,繼續道:“夫人的身體不適,不是那麼好照顧,想好了再答覆我。一旦答應了,你就不能後退,而且……”隨時會陷入險境。
“老奴答應。”
薄情還沒有說出後面的話,桂嬤嬤已經回答,而且是肯定的回答。
只見桂嬤嬤跪在地上,一臉誠懇的道:“老奴當初一進糊塗曾經害過少夫人,少夫人不半前嫌,還讓人保護老奴一家,還給我們找事情做。我們一家人,因爲少夫人才會有今天,老奴這條賤命也是少夫人給的,所以……請少夫人放心。”
桂嬤嬤沒有說什麼對天發誓、保證之類的豪言壯語,準一句“請少夫人放心”就已經足夠。
薄情點點頭:“本夫人信你,你過來,我把夫人的情況跟你說一遍。”
“是,少夫人。”
薄情把姜氏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桂嬤嬤,淡淡笑道:“桂嬤嬤,本夫人再給你一次拒絕機會,不然你就真的沒有退路。”
桂嬤嬤一臉堅定的道:“請少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不會讓外面的流言蜚語,有半個字飄入寧心苑。”
悉知到姜氏的情況,桂嬤嬤馬上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事情。
就是不能讓任何人打攪姜氏,給她一份平靜的生活,而且,除了流言蜚語,她還有可能要面對來自府外的各種危險。
所以,薄情纔會一再讓她考慮,誰是真正對她的人,這些日子她已經看清楚,跟着丞相夫人絕對不會錯。
“很好,你現在挑幾個你信得過人,好好收拾一番寧心苑。”薄情把一些姜氏的喜好,還有逍遙山莊姜氏房間的佈置,細細的告訴桂嬤嬤,讓參照着安排。
桂嬤嬤也一一記下,絲毫不怠慢。
交待完後,桂嬤嬤退下,薄情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想想十日後的事情,丞相府以後怕是難以平靜。
帛兒端着一盅湯走上來道:“少夫人,先喝點蔘湯。”
見薄情蔘湯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道:“陶夫人來過,似是有話要說,只見少夫人在忙,就先回去了。”
“知道了。”
陶夫人,自己回來後,還沒時間去看過她,是該去看看。
薄情飲完蔘湯後,直接去了陶夫人和陶逸居住的翼然居。
翼然居又分爲南北二閣,陶夫人就住南閣。
早有人過來知會過,所薄情剛走到門口,陶夫人就迎出。
看到她就笑道:“我都跟帛兒說了,你若太忙,就不必提起我的事,反正也是小事而已。”
“同在府內,早就應該過看看你,只是……”
“你不必說,我都明白,還巴巴的過來一趟。”陶夫人一臉笑容道。
現在府內的情況,她雖然不過問,但並不代表她不知道,有些事情心裡清楚就行,不必說出口。
兩人攜手走入南閣客廳,薄情看到裡大箱、小箱的行理,驚訝的道:“陶夫人,你這是……要搬走。”
陶夫人也掩飾,淡淡的笑道:“不許多想,府上的人對我們母子都很好。只是,你也知道,逸兒現在在你的手下辦事,現在事情越來越多,過來回事的人也多,那些人經常出入後院,影響也不好,而且……”
“我聽說慕夫人、昭月小姐,還有二公子要回來,我們留在在這裡,終歸不便。”陶夫人拉着薄情在客廳中坐下,細細的說明原因。
薄情原是另有打算的,聽到她這樣說,含笑道:“我原是想夫人留在府中,還能陪婆婆聊聊天,聽夫人這樣一說,倒不好挽留。”
慕昭月畢竟未出閣,後院有外人進進出出,確實影響不好。
陶夫人風趣的笑道:“其實我出去也有好處,大事我幫不上忙,小道消息倒是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薄情也掩面一笑:“那就有勞夫人了。只是,不知道新府邸座在何處,這杯喬遷的喜酒,你可不能忘記請我。”
“自然。”
兩人閒聊了一會後,薄情便起牀告辭,陶夫人知她事多也不挽留。
眨眼十天過去,慕府迎來今年最喜慶的日子,離府多年的二公子和唯一的小姐,終於回府,府中一早就忙成一片。
大門外面,薄情親自扶姜氏下車。
姜氏盯着薄情,好一會兒才道:“我認得你,你是小媳婦兒……月兒。”
月兒?薄情身後衆人臉上一滯,驚訝的看着姜氏。
薄情擡起頭,看看還站在馬車上,掩面偷笑的慕昭月,無奈的搖搖頭,月兒就月兒,不是表姨娘就行。
慕昭月跳下馬車,隨後慕昭明、宮樂、瀾凌也走過來,四人三人站在大門前,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這座氣派無比的慕府,亦即世人眼中,僅次於帝宮的丞相府。
高大的門樓,描金的牌匾上面是,御筆親書的“慕府”兩個大字。
硃紅的大門,高高的門檻,白色大理石的石階下面,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鎮守左右,不愧是丞相府。
薄情招呼衆人道:“走,有什麼話,先入府再說。”外面眼睛太多。
而這一幕,早已經落入監視在府外的,各方勢力的暗衛眼中,姜氏他們回府的消息,也不徑而走。
按照東聖的誥制度,姜氏同薄情一樣,同時正一品的誥命夫人。
所以,姜氏回到帝都的第三天,薄情就以慕昭明的名義,遞上請封的奏摺。
簫謹天自然樂於辦事此事,卻免除了她所有需要入宮的禮節,就連後宮中人也不得隨意召見,消息一出,民間又是一陣軒然大波。
天帝陛下,似乎特別照顧丞相府,這一點認知,也引起不少朝臣的不滿。
只是,無論外面怎麼鬧,怎麼傳,似乎觸動不到兩個的心,一個是簫謹天,另一個是薄情。
簫謹天是一代帝王,心性堅韌無比,早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撼動他的心;
而薄情,只能兩人撼動,一個就是簫謹天,一外就是慕昭明,只要這兩人不動,她的心也不會動。
輿論,一笑置之。
永壽宮,太皇太后一臉怒色坐在椅中,簫謹天一直沒有立後,是她的機會,但也是她的心病。
雖然上次的徐伊人不爭氣,害得徐、華兩族的女子不得入宮,但是自己的家族,鬱氏一族中,還是大有人在的。
前些日子正好聽說,自己的兄長有一孫女剛及笄,就想着徐伊人始終姓徐,不是自己的鬱家的人。
而自己兄長的孫女兒,就不一樣,他們身上有着相同的血統,這一絲血脈的相連,讓她入主中宮,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只是,簫謹天除了一直沒有立後,還遲遲不願意選透,連她也難以左右。
就把主意動到了薄情身上,因爲整個天下,能說得動簫謹天的人不多,而薄情卻恰好在其中。
只是沒想到薄情會外出,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簫謹天那道不得隨意召見的聖旨就到了,而且不久後回來的姜氏,亦是如此。
最讓她不放心的是,就在這種時候,丞相府中還多了一名未出閣的小姐——慕昭月。
慕昭明的親妹妹,她若有心於後位,一定是個強大的對手,自己花再多的力氣也是假的。
蓮姑姑站在旁邊,深知其中原由,含笑道:“太皇太后何須如此動怒,所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慕昭月有沒有資格成爲鬱小姐的對手,還是一個未知數,何不讓人查查這慕昭月的底。”
“哀家也知道如此,只是……有天帝的聖旨,想接近他們不是易事。而且,以丞相大人的勢力,哀家若在外面調查他的人,必然瞞不過他的眼睛。”太皇太后沉着面色道。
蓮姑姑垂着頭,幽幽的道:“以太皇太后您的身份,又何須隱瞞。”
太皇太后疑惑的看着蓮姑姑,蓮姑姑恭敬的笑道:“丞相染上惡疾,慕夫人身體不適,丞相夫人又年幼,太皇太后關心他們,是爲陛下分憂,是關心社稷、何須隱瞞。”
太皇太后在皇宮多年,自然一點就通,馬上滿意的點點頭:“還是你有辦法,這件就由你去辦吧。”
“奴婢遵旨。”
隔日,薄情正在寧心苑同姜氏、慕昭月他們說笑,婆婆、媳婦、小姑,正其樂溶溶。
桂嬤嬤忽然從外面走進來道:“回少夫人,李嬤嬤打發人來傳話,太皇太后身邊的蓮姑姑來了,是給夫人送來誥封的賀禮,同時還送來兩名醫女,說是太皇太后得知丞相大人和夫人的身體不適,特意派來照顧夫人。”
“少夫人,見,是不見。”桂嬤嬤深知薄情的能力,拒而不見,太皇太后也奈何不了她。
“你先讓我想想。”太皇太后怎會無緣無故送人來,薄情心裡閃過一抹疑惑。
即便不能隨意召見自己,也不至於如此急切的把人塞入丞相府,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迫不及待。
細細思索一番,心中突然一動,笑道:“太皇太后的人,自然要見。”轉身對慕昭月道:“孃親不宜見客,你隨我一起去吧。”
“是,嫂子。”慕昭月雖然奇怪,卻還是答應在。
前院客廳,蓮姑姑面容平靜的坐在椅子中,目不斜視,兩名醫女垂着頭,恭恭敬敬的站在後面。
“蓮姑姑親臨丞相府,本夫人未曾遠迎,實在是失禮。”
薄情人未到聲先至,微微沙啞的聲音中,自然流露着有着女主人的威儀,瞬間震懾裡面的人。
蓮姑姑站起來看向門口,只見薄情一身裘衣從外面走來,後面還跟着一名年紀略大的女子,心裡一動,不由的多看兩眼。
只見對方面容明麗動人,舉止落落大方,淡雅的氣質中,又有着別的女子身上所沒有英氣和灑脫,讓人一見便生出好感。
“奴婢見過丞相夫人,這位是……”蓮姑姑看着慕昭月,一臉求解的道。
“夫君的妹妹,本夫人的小姑慕昭月。”薄情一雙眼睛,閃亮的盯着蓮姑姑,就像看看,他們的目的,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樣。
蓮姑姑一滯,馬上笑道:“原來是慕小姐,奴婢見過慕小姐。”
慕昭月以前常出入皇宮,禮儀的東西,自是信手拈來,落落大方的回禮道:“昭月,見過蓮姑姑,蓮姑姑有禮。”
見慕昭月如此,蓮姑姑面上又是一滯,這一切薄情都瞧在眼內,太皇太后的目的,已經猜得七七八八。
揚起一抹溫婉的笑容道:“太皇太后厚愛,親自賜下厚禮,只是婆婆身體不適,不宜見客,若本夫人代之受領,實在是怠慢了太皇太后的一番心意,不如就讓小姑代母受領,也略表丞相府的誠意。蓮姑姑以爲如何?”
蓮姑姑微微福身道:“丞相夫人處事,素來最是妥當,由慕小姐代受領,也未爲不可。”
“謝姑姑體恤。”薄情微微頜首,回頭道:“昭月,你代孃親接下太皇太后的賞賜。”
“是。”慕昭月應一聲,恭恭敬敬的跪在地。
“臣女慕昭月,代母叩謝太皇太后賞賜,願太皇太后玉體安康,吉祥萬福,千歲千歲千千歲!”
蓮姑姑細細觀察着慕昭月的一言一行,皆符合大家閨秀的標準,絲毫挑不出毛病,看來是厲害的對手。
薄情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由的一沉,真是無風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