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
“情兒……”
薄情倚在薄言的懷中,或許真的是血濃於水,她無可抗拒來自在血脈中,對親情的渴望。
回過神時,已經緊緊的抱着薄言,靠在她懷中,感受着在前世,從沒有得到過滿足的的母愛、親情。
前世,孃親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很少陪伴在她身邊。
而她要太多的東西要學,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們母女像此時這般,靜靜的依偎在一起,慢慢體會彼此的存在。
靈雎識趣的放下碗,拉着正看得入迷的珊瑚,悄悄退出外面。
把空間留給母女二人,讓他們在一起細細的訴說多年的分別之情,這些年來,兩人太不容易。
“孃親,對不起,如果我能早點回來,你就不會受那麼多苦。”
薄情愧疚的道,明明早就懷疑的自己的身世,卻遲遲沒有回來確認,纔會讓孃親多受了幾年苦。
薄言有些蒼白,卻依然驚豔絕倫的面容上,淺淺的一笑道:“傻孩子,你這些年的經歷,靈雎都一一告訴我,不怪你,是孃親沒有讓人保護好你,以致你差點命喪黃泉。”
“只是,孃親也沒料到,姓梵的如此狠毒,竟然想斷我薄家血脈。”薄言的語氣一轉,充滿了怨恨。
“孃親,你的意思是……”薄情驚訝的擡起頭,自己當年受傷,難道跟梵氏皇室有關。
“很多事情,看着似是偶然的,其實再往深一層想,我們不過是別人手上的一顆棋子,而且是棄子。”薄言隱晦的告訴薄情真相。
薄情嚯一下坐直身體,冷冷的道:“我就知道梵家的人不是好東西,背信棄義的小人。”
孃親話中的意思,她豈會不明白,與莊家結仇,莊周、梵塹對自己的截殺,冥冥中都是宮裡那位安排的。
看到薄情生氣,薄言淡淡的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些古人的道理,我們薄家早就明白。”
想了想繼續道:“只是梵氏一族的謀算更深,他們讓薄家一直風光了幾百年,時間太久,薄家也漸漸忘記了這個道理,等我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身在局中無法抽身,更加無力迴天。”
“族主之位本該由你姨母薄顏繼承,你外祖母就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讓孃親繼承族主之位,你顏姨則離開華夏進入東域,那裡有薄家先祖留下的薄家的另一股力量,想借那股力量,再爲薄氏一族謀一遍天空。可惜……”
薄言靜靜的看着薄情,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道:“可惜,梵家人的謀算實在太深了,而且他們在很久以前,就掌握一個連薄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也就是這個秘密,讓薄家的女子,一代一代像中了詛咒似的,永遠活不過三十歲。”
擡起手,撫着薄情的臉,薄言溫柔的笑道:“情兒,記住,在焚月功沒有大成之前,不要讓任何人破了你的身子,不管你有多愛他,只有這樣,你才能長命百歲。”
薄情心中一陣驚訝,雖然孃親沒有明着說出是什麼秘密,不過想來跟太爺爺清遠大師說的一樣。
就是焚月功沒有大成前,不能失掉女子的元陰之,保是沒想到這竟然成爲梵家謀算薄家的利器。
“你顏姨也是到了東域後,從那邊薄家世代相傳的玉棋盤中,得知這個秘密,就急着趕回華夏,把秘密告訴了孃親。”薄言輕輕嘆息一聲。
“可是……”薄情剛開口,就是被薄言打斷。
“你是想問,爲什麼顏姨和孃親明知道,焚月功沒有大成之前失掉元陰,就會活不過三十歲,爲什麼仍然會有你和你傾情表姐。”
薄情默默的點點頭,只見薄言一臉苦澀的道:“我說過了,薄家已經淪爲梵氏手中的棋子,我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的掌控中。”
薄言眼中全是苦澀,淡淡的道:“就在你顏姨從東域趕回華夏報信,又準備離開時,他們使計破了你顏姨的元陰之氣。然後,孃親縱是萬般小心,也依然逃不過,不過所幸的是……我依然還活着。”
薄情淡淡一笑,知道孃親不想自己難過,所以善解人意的,沒有追問其中的原因,繼續聽她說完後面的話。
“薄家焚月功的功力,是可以代代相傳,你外祖母去世之前,把她的功力給了我。我原一不想讓你沾上焚月功,但有一年你突然中毒,羣醫束手無策,我爲了保住你的必命,把全部的功力給了你,用來壓制餘毒。”
聽到這裡,薄情面上露出一絲驚訝,沒想到自己的內功,原來是這樣得力來的。
正想着,就聽到薄言淡淡的道:“也算是因禍得福,沒想到武功盡失,反而保住了我的一條命。”
“孃親,當年是不是因爲蘭姨的背叛,你纔會被……算計。”
薄情幽幽的道,當年孃親那麼小心,能算計到她的,必然是她身邊,而且是最信任的人。
薄言點點頭默認,語氣恍如隔世的道:“莫非是我自小的護衛,兮蘭和兮予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們四人一起長大,從小無猜。”
想想四人最後的的遭遇,薄言閉着眼睛道:“我偶爾察覺到莫非對我的情意,因爲那時我已經知道那個秘密,唯恐那是梵家的陰謀,剛好兮予喜歡莫非,我就故意把兮予嫁給他,想斷掉他的念頭,只是……”
“只是我沒想到,原來兮蘭也一直喜歡莫非,後來我失掉元陰,還有了你,莫非爲了不讓梵家的知道,你可能是梵氏血脈,擔心這也有可能是梵氏的陰謀,就默認下姦夫的罪名,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可惜一切已經太遲。”
薄言的大眼睛,已經浸在淚水中,擡起頭把眼淚吞回去後,悽然一笑道:“後來,我武功盡失,然後莫非又突然失蹤,再後來……我被兮蘭鎖在薄家的聖地冰雪洞中,我才知道真相。”
“得知你的死信時,孃親就想過死,可是……我沒想到兮蘭這麼恨我,連死的機會都不給我。”薄言眼眸幽幽,似是陷入沉思中。
薄情沒有出聲打斷,她已經猜到梵氏這樣做的原因。
讓薄家生下有他們血脈的孩子,因爲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有藉口的介入薄家,從而接管薄家的一切。
雖然有些費時間,不過這樣,正好掩飾他們的背信棄義的醜惡嘴臉,繼續欺騙天下人,讓天下人以爲,薄家的滅,僅是他們自身經營不善造成。
薄言忽然又回過神,感慨的道:“只是孃親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的一天,那天兮蘭特意告訴我,你還活着,已經回到了薄家,我就知道,我女兒一定會來救我的。”
臉上露出自這的神情,欣慰的笑道:“果不其然,那天兮蘭剛走,靈雎便出現,她本想馬上救我,只是鎖我的是無極鐵煉鑄的鐵鏈,她一時間也沒辦法。”
薄言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後來靈雎讓我等,說你會有辦法救我,我就耐心的等,沒想到是真的,我的女兒一回來,我就自由了。情兒,你真是我的福星。”
“不,若不是因爲我,孃親也不會受那麼多的苦。”薄情眼中噙着淚水道。
看着薄言蒼白麪色,想到她這些年所受的痛苦,還有自己的傷痛,冷冷的道:“梵氏一族,該死!不過孃親放心,我很快就會他們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執子之手,沒有薄家……他們會死得很慘。”
薄言一怔,苦澀的一笑,撫着薄情的頭髮,有些認命的道:“梵氏的眼睛,無處不在,他們一直在盯着我們,他們不會給我們薄家翻身的機會,孃親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再無他求。”
薄情心裡微微一動,看來靈雎並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完全告訴孃親。
算了,以後再跟孃親解釋。
想到這裡,揚起直巴,傲氣凜然的道:“給,薄傢什麼時候需要等別人給機會,我們從來都是主動爭取,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
“想信我,孃親,我一定會讓梵氏,把欠我們薄家的,全都還回來。”薄情一臉堅定的道。
梵氏害了她兩世的母親,這個仇必須報。
當年憑那麼微弱的力量,都能來掉風氏。
現在有東盟、有東聖爲後盾,再以薄家爲先鋒,一定能把梵氏玩弄於鼓掌中。
薄言看到薄情的神情,知道勸不住她,溫柔的道:“梵家不好對付,當年顏姨已經出了華夏,依然逃不出他們的算計,你要小心點,凡事不要勉強。”眼眸中,是抹不去的擔憂。
薄情笑着安慰道:“孃親放心,薄家的事情,您就先不要管,休養一段時間,等您的身體恢復後,我再送你離開華夏,到了那邊自然會有人替您驅去體內的寒毒。”
“而且,你只有在那邊,讓那邊的人保護你,我才能安心對付梵氏。”薄情面凝重的道。
“那邊,是哪裡?”薄言狐疑的看着薄情。
“孃親先別管那麼多,到時你就會知道。”薄情抱着薄言的肩膀,撒嬌似的道。
想到還關在流光苑的蘭姨,沉吟片刻道:“孃親,蘭姨還關在流光苑,您打算怎麼處置她?”
薄言一陣沉默,好半晌後才緩緩的道:“你告訴她,我不恨她,但也不想再見到她,讓她走吧。”
薄情微微一想道:“女兒明白,孃親放心,我會處理好此事。”
蘭姨,孃親不處理她,是對的,因爲她不配。
薄情再次踏入流光苑,是薄言醒來後的第三天,滿園的徘徊花開得正豔。
瞧着爭嬌鬥豔的花朵,薄情忽然停下腳步,淡淡的道:“珊瑚,你摘些徘徊花,一會兒帶回去,送到孃親房中,孃親最喜歡徘徊花的花香。”隨手摘一朵大紅的,在手中把玩。
房間內,蘭姨一身大紅的衣裙,正端坐在鏡子前。
薄情站在門口上,似笑非笑道:“幸福完了沒有,夢醒了沒有,如果沒有請繼續,我會等你。”
這身紅色充滿喜慶的衣裙,是蘭姨重新爲自己縫製的嫁衣。
這些日子,蘭姨似是瘋了一般,整天自言自語,完全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快樂中。
蘭姨回過頭,看到薄情站在門上,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意識不清的道:“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盯着已經一臉茫然的蘭姨,薄情緩緩的走入內,眼眸微眯起淡淡一笑道:“蘭姨要嫁人,我當然回來討杯喜酒喝,怎會捨得輕易死掉。”
打量一眼這裡的環境,薄情走到蘭姨面前。
看着她緊張的神情,攤攤手笑道:“我是特意趕回來,參加蘭姨你的婚禮,兼葬禮,怎麼,不歡迎?”
“葬禮?”
蘭姨心裡一陣收縮,緊張盯着薄情:“你是什麼意思。你要殺了我。”
薄情燦然的笑起來:“我的意思,本少主先參加你的婚禮,然後再參加莫非叔叔的葬禮。”
孃親念着當年的情分,可以饒恕她,而自己卻不會能輕易放過她。
莫非就是她的死穴,就用這個死穴,慢慢的折磨她,即便不殺她,也要她痛苦一世一生。
“你說什麼?”
蘭姨猛的站起來,卻因爲身上的傷,一下摔倒在地上。
顧不得起身,趴在地上,自言自語的道:“不,不可能的,你有解藥,莫非怎會死,他不會死的……”
薄情淡淡的瞟一眼地面上的蘭姨,甜甜的笑道:“不過你若是願意,我一定會成全你們,就在這裡,給你們舉行一場冥婚,怎樣?”
“冥婚?”蘭姨的面色雪白。
薄情眨了眨眼睛,擠出兩汪眼淚,輕輕的抽泣道:“是啊!莫非叔叔因爲被你所辱,自被救出來以後,一直悶悶不樂,又知道予姨是因爲他而去世,一時想不開,他就……自盡了。”
“不……”
蘭姨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慘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昏醒了過去……
薄情看到這一幕,冷哼一聲後,淡淡的道:“用藥抹掉她的記憶,丟出薄府,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這已經是她的最大讓步。
“孃親,我回來。”
回到皓月閣,薄情和珊瑚手上,都捧着一大把的徘徊花。
薄言一看到二人手上的花,馬上放下手中的書笑道:“快拿花瓶灌上水,趕緊把花插上,不然花會很快失去光彩的。哦,順便再找一塊花泥,我要插花,這樣花能活久一點。”
珊瑚忙碌一會兒,東西終於準備就緒。
薄言讓她暫時把花都放在花瓶中,自己則坐到小几前,取出一支鮮花,拿起小剪精心的修剪一番後,才插到花泥上面。
薄情則取出早已經裁剪好衣料,坐到窗下飛針走線起來,縫的正是那藍色的雲絲錦,在夢中,她記得薄言喜歡藍色的衣服,這塊衣料給她正好合適。
珊瑚趴在小几邊,雙手支着下巴,眼睛一會兒,一動不動的盯着薄言,一時又回過頭看看薄情,好像是在心裡對二人做着比較似的。
薄言取花時,不經意的看到她的小動作,拿着花枝含笑道:“珊瑚,你一時看着我,一會又看着情兒,在看什麼呢?我們臉上髒有東西嗎?”
珊瑚搖搖頭道:“沒有,只是奴婢聽別人說,孩子總是比父母長得好,可是爲什麼,主子跟族主一比,明顯……主子長得比較醜。”最後一句,刻意壓低聲音。
薄情除了眼睛外,母女二人確實長得一點也不像,兩人只能說是各具千秋,絕不是珊瑚說的,薄情長得細弱醜,不過是在哄薄言開心而已。
噗哧……
薄言忍不住笑出來,暗瞟一眼薄情,用掩着面小聲道:“噓!你小聲點。情兒小時候,最不喜歡聽別人說,她長得沒有我好看,小心她把你變成醜八怪。”
兩人似是一拍即合,珊瑚馬上把薄情回到龍城後,調戲莊夢蝶的事情,隻字不漏的說給薄言聽,逗得薄言掩面直笑,直說薄情是女流氓。
珊瑚見薄言很喜歡聽,就挑一些無關緊要的,薄情的趣事,說給薄言聽。
尤其是說到薄情跟正一大師,在武林盟比賽下棋的事情,把圍觀衆人的各種表現,各種語言,一一表演出來,還表演得維妙維肖,入木三分,逗得薄言笑攏嘴。
薄情坐在旁邊,聽着二人對話,看着薄言的笑容,心裡不由的一陣寬慰。
珊瑚的話,雖然聽起來似是在故意的排宣自己,其實過是想哄孃親開心。
有意無意把一些,能證明自己足以跟皇室抗衡的消息,不着痕跡的透露給孃親,好讓她放心。
見二人正說起興,忽然挑起眉,似是生氣的道:“珊瑚,你最近皮癢,想讓我抽你是不是,主子的壞話你也敢說,小心我把你的壞事,全都抖出來。”
珊瑚故作嬌憨的道:“族主,你聽聽,主子她生氣了,怎麼辦?怎麼辦?”
“珊瑚別擔心,情兒最怕癢,我們搔她胳肢窩,她笑就行了……”說完,放下小剪刀,似是真的要搔薄情的胳肢窩。
“你們別過來,不然我對你們客氣。”薄情生怕他們會過來整蠱自己,已經停下手中的針線活,一臉戒備的盯着正壞笑的二人,預防你二人會來真的。
珊瑚捏捏下巴,壞壞的笑道:“看來主子真很怕癢,這個消息應該能換不少銀子。”
薄情臉上的表情不由的一僵,珊瑚跟誰換,自然是遠在東聖的慕昭明,平時就被慕昭明壓得死死的,若是讓他知道這個消息,以後還怎麼跟他鬥。
“我警告,這個消息,若是有第四個人知道,我就把你的銀子全都充公……”
“不要,我發誓,絕不透露一個字。”不等薄情說完,珊瑚已經認栽的叫起來,銀子是她的命,絕對不能碰她的銀子啊!
珊瑚正哭喪着臉,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馬上跳起來道:“主子,糟糕了!慘了!今天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我們忘記得一乾二淨。天哪!”
薄情看到珊瑚一副呼天搶地的樣子,不似是假的,皺起眉頭道:“我們忘記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