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豐之琦學院畢業典禮。
讓人倍感無聊的儀式結束後,詩羽隨意打發了前來最後寒暄幾句的同級生,緩緩朝校門口移動。
走得這麼慢,難道我是在期待什麼嗎?
一念至此,詩羽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詩羽學姐!”
“誒?”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少女有些愕然地發現了,似乎是老早就等待在此的後輩。
彷彿是要掩飾自己心裡的動搖一般,她率先發難道:“我可不知道後輩君你還有這種提前藏好埋伏人的習慣。”
少年撓了撓臉頰,似乎有些害羞:“……那是因爲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學姐說。”
隨後,兩人慢慢走在櫻花尚未開放,風也還有些微涼,讓人還無法深刻感受到別離季節的路上。
詩羽偶爾瞥一眼走在身側的少年,咬着嘴脣問道:“你剛纔說……很重要的話是什麼?”
“呼……”少年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堅定決心,“我考慮過了,和詩羽前輩的事。”
詩羽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那、那是說?”
“已經沒辦法只是甘心當你的後輩了!詩羽前輩,不,詩羽……我……”
“……後輩君!”
……
“在無限延伸的夢想後面~~???”
昏暗的房間中,穿的相當單薄的詩羽,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一邊摸索着牀頭的手機,她一邊用有些混沌的思路,努力回想着之前那個似乎有些美好,又有些令人害羞的夢境。
但夢這個東西,往往是越想努力清晰描繪,它就越顯得模糊不清。因此在努力回想的過程中,詩羽完全失去了關於那個夢境的記憶。
只記得……似乎有着漫天紛飛的櫻花?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詩羽有些惱怒地皺起了眉毛。而接通電話之後,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聲信號轉化成電信化,再合成爲聲信號,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
“霞、霞之丘詩羽?”
“……澤村同學?”
被人打擾了清夢的惱怒,瞬間被錯愕所替代。
“那,那個……現在方便嗎?”
對面的聲音怯怯,似乎是處於什麼奇怪的狀態之中。
“我說澤村同學,你覺得現在是幾點……”
“誒?下午三點啊?”
“……”
順便一提今天距離畢業典禮還有三天。
……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
逆着回家的人流趕到學校,詩羽順着熟悉的道路走進校舍,走進了這個之前以爲只會爲畢業典禮再前往的地方。
進入走廊盡頭的美術室,再打開第二美術室的大門,昏黃中帶着一絲溫暖的夕陽從窗戶裡照射進來。
看着正背對着她的金髮少女,詩羽感嘆了一句:“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呢。”
英梨梨急忙轉過身,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突然把你叫出來……”
詩羽搖了搖頭,打量着好幾天沒見的金髮少女,感覺對方身上似乎多了一股之前所有沒的氣勢:“沒關係,反正是一個奇蹟般沒有截稿日也沒有任何預定的日子。”
英梨梨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那種日子對你來說不是常有嗎?”
詩羽並沒有動怒,她只是用淡漠的眼神掃了對方一眼,語調清冷地說道:“特地把我叫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看着詩羽那一言不合就準備回去的臉色,英梨梨焦急地說道:“不、不是!那個……那個……我、我……我畫出來了!”
“畫出來了?”
詩羽重複了一邊對方的句尾,這是獲取信息時常用的心理學小技巧。
“嗯!”英梨梨用力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奇怪,“感覺已經跟‘那時候’的畫很接近了。”
“是嗎?”
詩羽咀嚼着英梨梨所透露的信息,立馬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在那個年末的那須高原上,在高燒並朦朧的意識中降臨的,完成了最後6張圖的閃耀的才能。
過了年退了燒,又與青梅竹馬和好之後就像霞光一樣消失了的,那種隨性又棘手的才能。
現在,英梨梨找回了這份才能。
用一句抽象但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創作之神再次降臨到了英梨梨身上。
英梨梨表情有些微妙地說道:“剛纔在家裡畫草圖的時候,不知不覺就……”
“草圖!”詩羽語氣突然亢奮了起來,“在哪裡?給我看看!”
看着似乎比自己都還要興奮的詩羽,英梨梨難得語氣弱弱地解釋道:“這個,那個……我放在家裡了。”
“啊啊你個笨蛋真是沒用!”
於是,詩羽如此責罵出口了。
然而,英梨梨卻不覺得生氣,她只是用一如既往的語氣反駁道:“好過分?!”
因爲她大概知道,對方比本人還要期待。
詩羽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拉着英梨梨的手腕,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既然如此,現在我們就去你家。”
“誒?可是……要去的話我得聯繫那邊準備你的晚飯。”
英梨梨有些錯愕,但也沒有真的用力擺脫詩羽的手。
“纔不需要晚飯呢!”詩羽有些氣憤地瞪了英梨梨一眼,“只要去你家看一眼你的畫,不就能知道你是不是脫離了低谷期嗎?”
“可、可是……”似乎重獲新生的英梨梨,卻用一種“難道是故意的?”的態度,來回敷衍着,“我家至少也是外交官家,晚飯的時間點叫朋友來卻沒有準備晚餐的話,會給爸爸丟臉嘛。”
“啊啊!”詩羽大概也明白她扭扭捏捏的理由,但現在卻沒工夫配合對方那種深層心理的餘裕,“事到如今爲什麼還偏偏拿出那種平時完全沒有體現過的大小姐屬性啊?你這個不懂事的傢伙!”
因爲她真的好期待,期待得不得了。
想要再一次看見出自柏木英理之手的那種畫作——這種急躁而喜悅的心理,已經充斥了她的心房。
“我說!你從剛起說話就很過分吧?!”英梨梨掙脫開了詩羽的手,表情一瞬間又變得有些扭捏,音量也低了下去,“而且,要看畫的話,也不一定非要去我家嘛。”
詩羽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反問道:“可是那要怎麼確認呢?”
英梨梨深吸一口氣,半是忐忑半是肯定地說道:“我現在就畫,這裡的畫材都齊全,馬上就能開始。”
“啊……?”
英梨梨不顧突然愣在原地的詩羽,在房間的一角拉出畫板,站在窗前。
想着對方這兩個月以來的狀態,詩羽不禁勸到:“就算馬上能開始,也不是馬上就能結束的吧?”
“是呢……那不好意思,等我30分鐘……現在是4點吧,就到4點半。”
英梨梨已經把視線放在了周圍的工具上,沉吟了起來。
因此,詩羽遲疑了片刻,還是繼續勸到:“30分鐘,那不只能勾出輪廓?”
“就等30分鐘。”
“澤村同學……”
看着英梨梨的姿態、表情,詩羽突然明白了。
那裡已經不是剛纔那個總是依賴別人、優柔寡斷的被虐系(下劃線)女生了。
英梨梨站在畫布前,調整椅子的高度,戴上眼鏡,挑選鉛筆。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自然,又落落大方。
洗盡鉛華。
一瞬間,詩羽腦子裡竟然冒出來了這樣一個跟高中女生絲毫不搭調的詞彙。
準備就緒後,英梨梨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自語道:“4點過7分,還剩下23分鐘。”
詩羽聞言情不自禁地開口道:“誒,準備時間也不用算進去……”
“接下來請別再講話了哦。”
對於那好心的提議,英梨梨卻是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話語。
詩羽定定地看着那個面對畫板,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的金髮少女,嘴脣緊抿。
明明只是做了畫畫所必需的事,但卻感覺……
感覺,非常的帥氣……
“那我開始咯。”
伴隨着這句話的落下,詩羽彷彿聽到了什麼開關打開的聲音。
……
“啊,啊啊……”
接下來的23分鐘,詩羽只是呆呆地看着畫布,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逐漸連英梨梨手上的動作也跟不上了。
明明只是看着鉛筆在一張畫布上游走,明明只是看着顏料逐漸恰到好處地沾染上畫布。
但她已經完全沒辦法思考了。
只覺得口乾舌燥,只覺得腦袋發懵,只覺得上天垂憐。
一支鉛筆把驚人的記號和信息填入一張畫布。
對象是凜然而又堅韌的美麗少女。
看似是傳統的大眼萌美少女,卻又透露着幾分不同的美感。
像是靜立,又有種微妙的活潑感。
看起來似乎萬事萬物不縈於心,但瞳孔深處又好像深藏着火熱的感情。
因柏木英理、霞詩子兩人而在年初火爆整個galgame圈子的美少女,「命運石之門」的女主角,牧瀨紅莉棲,再度躍然出現於柏木英理的筆下。
詩羽看著作畫的英梨梨,在心中對着她希望現在出現在這裡,但卻不在這裡的兩人輕聲訴說着。
吶,你們見過澤村同學這個樣子嗎?
她專注地燃燒生命,愉快地畫畫的樣子,你們見過嗎?
或許後輩君能夠理解一二,但倫也學弟你能夠理解嗎?
如果你看到了這一幕,就不會有想要保護她這樣遜的念頭出現了啊。
而且,你一定會再次愛上她,然後因爲知道那份愛情不會有結果而絕望,會爲以後自己應該選擇的道路而煩惱。
倫也學弟,你一定認爲自己是最瞭解澤村同學的吧?就像那之前,我也是這樣認爲的一樣。
可是很遺憾,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是一位如此強大、高潔、美麗的優秀畫師。
……
“呼……”英梨梨停下筆,扭頭看向詩羽,“是在23分鐘之內畫完的吧?”
詩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4:28,花了21分鐘。
“怎麼樣呢?”英梨梨繼續追問着,“有接近在那須高原時的畫了嗎?”
詩羽屏住呼吸,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畫作上,完全沒辦法回答英梨梨的問題,哪怕她心中清楚地知道答案。
接近?別開玩笑了!
不如說是遠離了。
前段時間接觸了紅阪朱音後,詩羽的眼光又高了一個等級。而在現在的她看來,英梨梨的這幅畫,距離紅阪朱音所要求的的“提高兩個等級”,也只差了一點兒而已。
“你這個人……聽人說話呀!”
面對英梨梨的抱怨,詩羽只能笑了。
“哈哈,哈哈哈……”
“喂!我說……”
“啊哈哈哈,呼呼,哈哈哈……”
她是知道的。
人一旦突破極限,可能會突然超速進化,可是那畢竟得是本人所擁有的潛能才行。
於是,現在的英梨梨大概正處於那種狀態。
而且引發這種情況的人,毫無疑問,是那個令她火大的女人。
……
“倫也會說什麼呢?”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夜幕悄然籠罩天際,第二美術室裡也顯得有些寒冷。
沒有開燈,也沒有坐在椅子上,只是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冰冷牆壁的英梨梨,喃喃自語着。
“吶,霞之丘詩羽?你覺得我該怎麼辦纔好?”
在那神奇的21分鐘裡,完成了凌駕於今年兩個月工作量的天才,已然又褪去了身上的光環,變回了往日裡那個嘴上不饒人,其實比誰都敏感,比誰都怯弱的平凡少女。
“之前就說過了吧?‘由你來決定’。”
詩羽無法在此時此刻拋棄這個脆弱得仿若陶瓷娃娃的女生,因此她也靠上了冰冷的地面和牆壁,坐到了對方身旁。
這大概是這一對少女,彼此之間身體和心靈都最爲接近的時刻。
英梨梨似乎也沒想從詩羽那裡得到答案,她咬着嘴脣,低聲喃喃道:“明明倫也和那傢伙都說過,不用勉強自己去畫也可以……明明倫也都說過……可是我卻畫出來了……”
“怎麼辦啊?吶,真的該怎麼辦纔好啊?”
說着,英梨梨有些怯怯地貼近了霞之丘詩羽的身子,用一種茫然無措的眼神看着對方。
“啊,你真的很煩呀?別靠過來!”
詩羽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但目下這種攻勢,似乎對其完全沒有作用。英梨梨反倒是更爲貼近了詩羽,一臉茫然和猶豫:“可、可是……可是……”
詩羽感覺非常不爽。
她身旁這位少女,明明只是獨佔着旁人的保護欲,又安於現狀,一旦行動起來陷入無法依靠他的情況中,就突然來依靠自己的這隻自作主張的小動物。
於是,她有些不耐煩,又有些無奈地問了:“那麼我問問你,如果一直呆在社團裡,你還能畫出現在這種畫嗎?”
英梨梨茫然:“唔……”
可是因爲是小動物所以沒辦法,必須有人來照顧她。
如果她所依靠的欽慕之人,如果她所在乎的至交好友,如果她所向往的成熟同伴都不在身邊的話,也只有自己能夠負責照顧她了。
詩羽繼續追問:“即使姜煜那傢伙不會逼迫你,即使加藤學妹認爲保持現狀也沒關係,即使倫也學弟說‘畫不出來也沒關係’,你也能畫出現在這種畫嗎?”
“唔唔……”
英梨梨糾結呀,欲言又止,但似乎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詩羽輕呼出一口氣,豎起了兩根手指:“那麼就只有兩個選擇——要畫就離開社團;不離開社團的話就沒法再畫了,至少不會再拼命去爭取,去強迫自己。”
英梨梨咬着嘴脣,面色猶豫:“……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詩羽緩緩搖頭:“事到如今,是你讓自己沒有了別的選擇,澤村同學。”
面對着從剛纔起就一直在搖頭,在否定的英梨梨,詩羽想了想,還是毫不留情地揭開了對方一直隱藏的感情:“去年你的動力還來源於與青梅竹馬斷絕關係。把自己拉上御宅族道路的他,卻不認可自己的才能……因此而不甘心,想讓他知道你有多麼厲害纔是你創作的最大動力。”
英梨梨惱羞成怒,雙馬尾搖擺了起來:“別、別別把那種事這麼清楚的說出來啊你這個不懂體貼的變態作家!”
“可是那個願望一旦滿足了,就沒有未來了。”詩羽冷靜地指出了英梨梨……不,柏木英理從去年年末後遇到的最大也是唯一的問題,“他對你沒有更高的期待,因此你就沒辦法再強迫自己前進。”
英梨梨小聲反駁道:“他、他只是說過了無論能不能畫好畫,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了。”
“這纔是最讓人難過的事吧……對於柏木英理來說。”詩羽輕輕搖了搖頭,“你看不到自己待在這個社團裡,可能會有的發展,看不到真切的未來模樣。”
“那種事……”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敵人出現了。別說發展,如果不考慮到自己遙遠的未來,就絕對無法戰勝的敵人。”
“那種事……”
“於是現在,你內心創作者的那一面……你內心的柏木英理十分欣喜。因爲能夠與那樣強大的敵人交手,你簡直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了。”
“那種事!那種事!那種事!”
英梨梨憤怒、焦躁、窩火,以及……無法反駁。
……
時間又不知過了多久,第二美術室裡的時鐘,已經完全看不清上面的指針了。
初春的夜晚,是如此寒冷,如此令人心曠神怡。
英梨梨語氣冰冷而飄忽,若遊絲,似飛絮,類浮雲:“我……小時候背叛了倫也。所以,第二次的背叛……已經沒有下次了……倫也一定不會再原諒我。”
“是嗎?嘛,說不定會是這樣吧。”
詩羽一瞬間理解了,那股冰冷來自孤獨感,可是……
“可是、可是啊!我也和倫也約好了,要成爲一個被所有人認可的優秀畫師,要超越前方所有的創作者……就連紅阪朱音也要超越給他看!”
可是下一刻,那股孤獨感,被一股更加昂揚的情緒所打破。
那是強烈到足以奉獻一切的心願。
英梨梨繼續述說着自己的理由……不,與其說是理由,不若說是讓自己做出決定的藉口。
世人總是喜歡爲自己的行爲找理由,但往往,他們在尋找到理由之前,就已經做出決定了。
“所以雖然是背叛了,但也沒有背叛!這是爲了完成和倫也的約定!而且哦,現在不正是潛入敵後的大好時機嗎!”
“噗嗤~”
詩羽沒忍住笑出了聲。
還真是……有英梨梨風格的謎之歪理。這種亂七八糟、以自我爲中心、自我肯定的思考方式,在一般人看來,肯定是無法接受的。
因爲那可是創作者的理論。
那並非背叛,也不是離開。而是爲了成爲更好的自己,再次與你重逢而做出的不得已的妥協和決定。
這孩子……還真是有一個二次元戀愛腦耶?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驀然的,詩羽突然想起了這句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話,隨後欣然點頭。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呢。
她也是創作者,所以她理解了英梨梨的歪理。
詩羽吐出一口氣,有些感慨地說道:“看來今後會有一段苦日子呢。”
英梨梨點頭,眼睛裡閃爍着前所未有的光彩,熠熠生輝,炫目非常:“我有覺悟。”
“嘛,要是想哭鼻子了就叫我吧。可以借你胸口靠一靠。”
詩羽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如此說道。
英梨梨表情一瞬間變得陰沉,隨後恢復明朗,與其說是回答詩羽的話,不如說是在給自己下決心:“不會再哭了……怎麼能再哭呢……”
詩羽有些憐惜地摸了摸英梨梨的腦袋,柔聲說道:“明明不用忍着的。”
英梨梨再度搖了搖頭,反過來問道:“比起這個,你也做好覺悟了嗎?”
“咦?”詩羽一瞬間以爲對方看透了自己一直以來半遮半掩的感情,但旋即又立馬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我的話,畢竟從四月起就是大學生了,總會有辦法的。”
“我不是說這個。”英梨梨搖了搖頭,輕輕笑了起來,“去了那邊的話,可就沒辦法再攻略別人了不是嗎?也就是說,你放棄了嗎?”
“呃……你……”
詩羽有些訝異地看向英梨梨,真可謂是目瞪口呆。
英梨梨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你這傢伙表現得那麼露骨,難道一開始還想瞞着誰嗎?”
正所謂女子高中生之間的社交禮儀,若是某人已經向誰表達了好感的話,其餘人就默認在其放棄之前不能出手了,朋友之間更是如此,不然就會被小團體乃至班級所排斥。
詩羽想了想,有些頹然。貌似她跟那位少女,就算相交了近一年,也還是微妙地處於朋友和同學的分界線上啊?
也就是說,這樣的小心機,一點用也沒有。
更何況那人還特別擅長偷跑。
“嘛……算了!”英梨梨淺嘗輒止,不再談論這件事,“反正那是你的事情,而且你也畢業了,我才懶得管呢!”
詩羽看着這位剛纔還像是受傷的小動物一般的少女,心中倒是沒什麼惱怒的情緒,只是想笑。
有些人,你給點陽光就燦爛。其中像英梨梨這樣的,大概是給一滴露水就擁有了江河湖海罷。
“別一直被人小瞧了啊霞詩子。”英梨梨看着詩羽,表情嚴肅,語氣……大概是在給對方鼓勁兒?“紅阪朱音看錯了一點……那就是你的才能,你的努力,還有你那種不肯放棄的決心!”
“啊……”
詩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從英梨梨、從柏木英理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因此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對方,嘴脣微張,不發一言。
“不理解霞詩子有多麼厲害的紅阪朱音,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的!”
最後,英梨梨一臉肯定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澤村同學……”
“我們要一起打敗紅阪朱音啊……”
“呵……你纔是要當心別在睡夢中被我斬首哦?”
依靠着冰冷的地面和牆壁,兩個人伸出拳頭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