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就是了,對不對?求求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他一直都沒出聲,歐陽欣又激動起來,曾可兒急忙上前扶住她。
不知爲什麼,那個人沒再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向站在不遠處的羅明錦。
羅明錦也看着他。
各種監護儀輕微的運轉聲,時間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差點……就……被那個……怪物……咬死了。”他終於說道。
護士進來把氧氣面罩換成鼻導管給氧,看了看儀器上的數據就出去了。醫院頂上的天空和昨晚一樣,只是三、兩點星星的陰暗。
他在街面上遊蕩,帶着拆去了紗布的傷痕。從各種各樣的小巷到已經看不到幾個人的街面,看看兩邊的店面漸漸關得只剩下黑漆漆一片,那還在閃爍的霓虹燈後的喧囂便越發顯得冷清了。他想了想,咬咬牙,還是決定回住的地方去。
這段時間他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總覺得自己是條夾着尾巴逃命的狗,只能貼着牆根低眉順眼地溜着,還要時刻嗅嗅空氣裡危險的氣息。那危險的氣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尾隨着他,讓他一想起就倒吸一口冷氣。因爲這種氣息不是來自於地面,而是來自於頭頂,盤踞在某一處,不聲不響地等他,或者迅速地逼近。
他逃過了一次又一次,可每逃一次,恐懼就增加一分,因爲每逃一次,那股氣息就離他更近一點。就象一個不可打破的陰險的定律,任你怎麼逃脫都改變不了結局。白天還好一點,越到晚上就越讓人不安。可是,他已經在外面遊蕩得太久了,無論如何,他今晚得回去。
走在夜深人靜的小巷子裡,他突然害怕起那些路燈來。有的時候,放在亮光裡的恐懼遠比放在黑暗裡的恐懼要來得強烈得多。他就是這種感覺,有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正在看着自己,於是他本來就很遲疑的腳步變得更遲疑了。
突然,他停住腳步,慢慢擡起頭向斜上方看去,然後驚叫一聲就一轉身拔腿沒命地狂奔起來。剛纔,一個白色的面孔,只有兩隻眼睛的黑洞,正趴在一個牆頭盯着他,帶着他這段時間最害怕感受到的氣息。我他媽的真蠢,他一邊飛奔着一邊罵自己,幹嘛非要回來!
他能感覺到,那個東西突然間就飛一般地追過來了,彷彿還是跳躍着。心裡一下更恐懼了,他向右拐了個彎,真希望自己一下子鑽進一個黑暗的巷子裡,再飛快地躲開。可是那些燈亮得那麼刺眼,他覺得自己就象一個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的獵物,一舉一動都在獵手的眼皮底下晾着,根本沒有逃掉的可能。
不行,說什麼也得逃掉,他咬咬牙,跑得更快了。後面的東西越追越緊,他的眼裡只剩下一個又一個的岔道,已經不知道拐過幾次彎了,他猛地又向右邊的一個岔道衝去。就在這時,他猛然頓住腳,大口地喘着氣,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
前面,一個人正搖搖晃晃地向他走來,一看身形和穿的衣服就知道是歐陽欣家的那個傻大個哥哥。但是第一次,他對這個人有了恐懼有心理,因爲他的臉上戴了一個和後面追趕他的怪物一樣的面具,慘白的只在眼睛那裡開了兩個洞的面具。然後他站住腳,懷裡抱着許多紙船,寶貝似的抱着。那樣子,在路燈沉默的照耀下,出奇地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