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西將那袋子珠寶推到陳真的面前,陳真又將它推了回去。“師傅,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阿加西一瞪眼。見師傅生氣了,陳真趕忙點頭:“好吧,我收下!”
阿加西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陳真,你我師徒一場,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師傅,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說起話來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陳真!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的很,那些大夫應該也告訴過你吧!所以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聽好。”
阿加西話裡的含義,陳真當然是一清二楚。當下只好嘆了口氣:“是!師傅。”
“恩。”阿加西點點頭。“其實,這袋珠寶是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的。”
“早就準備好了的?爲什麼?”
阿加西一笑:“我知道你讀過一些書,還學過日本話。我給你準備這些錢,是想讓你有機會的話去日本多學習一些知識,然後回來再教中國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我知道了,師傅!”陳真回答到。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叫你去日本嗎?”
“因爲我會些日本話?”
“這也是一方面吧!主要的是中國人跟日本人還會再打一仗的,所以我們要多瞭解些日本,好有備無患。”阿加西說着,指了指箱子蓋上面的那兩個篆體字問陳真:“你知道這兩個字寫的是什麼嗎?”
陳真看了看這兩個不認識的字搖搖頭。
“是致遠,致遠號巡洋艦的致遠。這個盒子就是致遠號巡洋艦上的水兵專用的!”阿加西說到。
“師傅,你說的致遠號是指中日甲午戰爭中的那個致遠號?”
“恩。”阿加西點點頭。“那是中國人的恥辱!”
“可是師傅,致遠號不是沉了嗎?爲什麼你還會有致遠號上面水兵專用的箱子呢?”
“因爲這個箱子本來就是我的!致遠號被炸沉了之後,我就是抱着這個箱子,才漂在水面上揀了一條命的。”
“師傅,你?”
“對!我就是當時致遠號的水兵,致遠號被日本人的魚雷炸沉了之後,我是極少數活下來的幾個。我們鄧大人連同其他的兄弟全都死了!”
中日甲午戰爭的事情,陳真聽說過一些。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師傅阿加西,居然就是致遠號的水手。
“陳真,你知道我們致遠號的鄧世昌大人說過一句什麼話嗎?”
陳真想了想說到:“是死後面向大海而葬?”
“恩!我們鄧大人說:‘生不能以身報效祖國,死後將吾面向大海而葬’!可是陳真,你知道這句‘死後將吾面向大海而葬’的話裡,包含了多少的無奈嗎?”
“不知道。”
阿加西嘆了口氣:“我們當時已經準確的打中了小日本的戰艦,可是炮彈都沒有爆炸,因爲裡面裝的都是沙子!後來鄧大人沒有辦法,只能命令我們開船去撞日本人的戰艦,想跟日本人同歸於盡。可是我們致遠號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日本人的戰艦,結果我們致遠號最後被日本人的魚雷給炸沉了!陳真,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讓你找機會去日本留學了嗎?”
“是爲了不讓甲午戰爭重演?”
“對!這也是我爲什麼要偷錢去給那些孩子們讀書的原因,只有孩子們有文化知識了,將來我們才能造出和日本人一樣先進的戰艦,然後再跟日本人打仗時,我們纔不會輸!”
“師傅,我懂了!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日本學習日本人的文化知識和先進的技術,然後將那些知識和技術帶回中國來!”
“恩,你能明白就好!”阿加西說着,指着第三袋珠寶說到:“陳真,如果將來你遇到一個叫阿德的人,就把這一袋珠寶交給他。然後跟他說,他爹對不起他!”
“阿德?他是誰?”
“是我兒子!”
“你兒子?”
“恩。”阿加西說到這裡長嘆了一聲。“三十多年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怎麼回事?師傅。”
阿加西看了看陳真,說起了一段他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三十多年以前,阿加西剛剛三十出頭一點。他妻子因爲難產早死,只留下了他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相依爲命。
一次家鄉發大水,阿加西帶着兒子阿德往河北逃難。路過一處私塾時,阿德問阿加西:“爹,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讀書呢?”
望着孩子天真的眼神,阿加西只好哄他:“等爹有錢了,一定讓你去讀書!好不好?”
“好!”
走到集市上之後,阿加西想要點飯回來給阿德吃,但又不想被自己兒子看到飯是要來的。那樣對孩子的成長不利!於是阿加西讓阿德在一個角落裡等着,自己去要飯回來給他吃。哪知道阿加西剛走了不遠,就被一羣當兵的給抓住了。
“看你身強體壯的,正好跟我們去當兵!”對方說着,幾把刀就架在了阿加西的脖子上。阿加西雖然一身武藝,但對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幾把刀,卻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一邊被拖着走,一邊喊着:“阿德!阿德!……”
就這樣,阿加西被抓去做了水兵。
後來阿加西也曾偷着跑回去找阿德,但阿德原先站的那個角落裡已經空無一人。阿加西無奈之下,只能回去繼續當水兵……………
阿加西說完這些之後,仰天長嘆一聲:“後來,我只要一看見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我就會不自覺的想起我的阿德!有時候我也想,也許我接濟的那些孩子裡面,就有一個是我的阿德,他正在學堂裡讀書。”
兩行老淚,順着阿加西的臉龐滑落嘴角。
“阿德,你再不回來,爹就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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