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無聊的將洗臉手巾搭在肩上,右手拎着個盆,輕輕推開了柴房的門。陳真受了一天的窩囊氣,人也顯得有些愁眉苦臉的。
“小夥子,你是新來的?”柴房裡原來的那張牀上坐着的一個,有些駝背的老頭說到。
陳真一看那個老頭是坐在原來就有的那張牀上,立碼想起了阿三說的,那張牀是劈柴的老秦睡的。連忙衝老頭點頭笑了笑:“我叫陳真,秦師傅你好。”
老秦受寵若驚的連忙擺手:“什麼秦師傅啊!我只是這裡的一個劈柴的而已。在這裡大家都叫我老秦,你也叫我老秦好了。”
“那怎麼行,您這麼大歲數了。叫聲師傅是應該的!”陳真說到。來到自己用木頭新擔起來的牀邊上時,見牀上放了兩牀很薄的被子。陳真連忙問:“秦師傅,這被子是給我蓋的嗎?
“對!對!那是阿三讓我拿給你的。”老秦說到。
“謝謝您,秦師傅。”
“哪裡!我還要謝謝你幫我把這裡打掃乾淨了呢。現在啊,青年人都懶的很,象你這樣勤快的不多啦!”老秦呵呵一笑。
“客氣啥!有什麼需要我幫你做的你就說。”陳真抖了抖被子,開始鋪牀。
鄭得利回到家時,天已經是漆黑一片了。左如花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的在等他。“你怎麼還不睡啊?”鄭得利問。
“哎喲老爺,你沒回來我怎麼睡得着啊?”左如花裝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鄭得利嘆了口氣:“我這不是忙嗎?最近我一直在託人買通關係,想跟洋人做點生意。可這禮也送了,客也請了。但到現在事情還沒有辦成,你說我急不急?”
“我知道,老爺你辛苦。你這麼辛苦還不是爲了我們嗎?”左如花說着,過來扶鄭得利坐下,又給鄭得利倒了杯茶。
“能娶到你這麼個賢內助,再苦也值得。”鄭得利呵呵一笑,喝了口茶之後又揉了揉自己痠痛的肩膀。“這兩天,關節炎又犯了。”
左如花多聰明啊,一看鄭得利揉肩膀,連忙過來幫鄭得利捶肩膀。邊捶肩膀邊說:“老爺啊,你可要多注意身體啊!你要是累跨了,我跟小傘可怎麼辦呢?”
“放心,我自有分寸。”鄭得利安慰左如花的拍了拍她的手。
“那就好!”左如花輕輕的在鄭得利的肩膀上揉着。揉了會又放低了聲調說:“今天我們家來客人了。”
“誰啊?”
“陳真。”
“陳真?”鄭得利驚訝的回頭問。
“是啊!”
“他人呢?”鄭得利說着就站了起來。卻又被左如花給按回了櫈子上坐着!
“他現在在哪?”鄭得利忙問。
“你急什麼?我還能把他吃了?”左如花不高興的說到。一見左如花臉拉下來了,鄭得利連忙的陪笑到:“有沒有留他在這裡住幾天?”
“不是住幾天,是住很久。”左如花沒好氣的白了眼鄭得利。
“什麼意思?”鄭得利被左如花說的莫名其妙,他知道左如花不喜歡陳真來,就怕陳真一來,左如花就把陳真攆走了。畢竟以前受過陳真父母的恩惠,大家又還是親戚。鄭得利是個要臉的人,怕被別人說閒話。
“沒什麼意思,我留他在米行裡跟夥計們一起做事了。”左如花說。
鄭得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婆左如花居然這麼通情達理。轉過頭抓着左如花的小手問:“夫人,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呢?萬一陳真提起了他和小傘的親事,該怎麼回答他呢?”
左如花在鄭得利的手上打了一巴掌:“能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唄。他那麼大老遠的來了,不留他在這還能趕他走啊?這要是傳出去,你這個鄭老闆的面子往哪兒擱?”
“哎呀夫人,還是你想的周到。”鄭得利說着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卻被左如花給叫住了:“你去哪兒啊?”
“我去看看陳真。”
“回來!”左如花一瞪眼。鄭得利只好走了回來:“夫人,爲什麼不讓我去看他?”
左如花也不理他,自己往椅子上一坐。等鄭得利問到第二遍的時候,纔沒好氣的說:“我不讓你去看陳真,是爲陳真好!”
鄭得利眨麼眨麼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老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左如花瞟了眼鄭得利,見鄭得利正在看着他,於是嘆了口氣說到:“陳真說,他爸媽是想他來我們這裡能學點手藝什麼的,以後好回家鄉也做點小買賣。所以我就留他在米行跟其他夥計一起做事!好讓他學點賣米的技巧,以後他學會了回家鄉興許還能發個小財呢。”
鄭得利見左如花說的頭頭是道,也頻頻點頭。“那?這跟我去看他有什麼關係?”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啦?”左如花伸手點了點鄭得利的額頭“你想想看,你當初來北京時是怎麼學的?什麼苦活累活都是你做,所以你後來纔會做的比別人好。纔會有今天的得利米行!你想想看,我讓陳真去跟下人們混在一起,就是想讓他多學點。你現在還特地跑去看陳真,下人們見你這樣對陳真好,以後還怎麼和陳真打成一片啊?你這是害了陳真!”
鄭得利思慮再三,不由得連連點頭:“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左如花得意的咯咯一笑:“你明白就好!還不快去裡屋,裡面有給你保溫的燕窩。”
“好!好!好!我這就去。”鄭得利屁顛屁顛的轉身進裡屋去了。鄭得利剛進去,鄭小傘就從門口閃身走了進來。
“媽,你爲什麼要留陳真下來?”
左如花見女兒一臉的不高興,微微一笑:“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你不是答應我,要說服爸爸同意我和傑克的婚事嗎?”鄭小傘噘着嘴,往左如花旁邊一坐。
左如花把裝瓜子的盒子往鄭小傘面前推了推:“傻丫頭,做事也不先動動腦筋。你想想看,你老爸在東門這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陳真來了就讓他走,傳出去會讓別人說閒話的。”
“那他萬一要是向你們提起親事,怎麼辦?”
“你看陳真那個窮酸樣,有錢嗎?沒錢就想娶我寶貝女兒?”左如花白眼鄭小傘。鄭小傘一聽母親還是在向着自己,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媽,你真好!”
“去!去!少拍馬屁。”
“可這樣耗着也不是事啊?”鄭小傘不無擔心的問道。
左如花啐了一口:“你以爲我傻嗎?跟他耗着。女大不中留,你這個死丫頭整天的就跟洋人泡在一起。不趁熱趕緊把你嫁出去,萬一哪天洋鬼子不要你了,老孃非虧本不可!”
“媽!你別說的那麼難聽。”鄭小傘噘了噘嘴。
“我說錯了嗎?丫頭啊,女人二十可是一朵花,三十那就是豆腐渣。你已經快二十了,所以要趁你還是花的時候,趕緊找個有錢人把你嫁了。嫁給一個有錢的洋鬼子,怎麼着也比嫁給陳真強啊!”
“媽,還是你對我好。”鄭小傘高興的伸手抓了把瓜子。
“對了。”左如花忽然象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鄭小傘說到:“你爸最近想跟洋人做點大米的生意,但是一直都沒能做成。你看能不能讓你那個大鼻子傑克給幫幫忙?那可是一筆大生意啊?要是傑克把這事擺平了,你跟傑克的親事我看就差不多了。”
“好!我去跟傑克說說看?”鄭小傘滿口的答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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