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吃完了生魚片後,看了眼正在爲剛纔被自己忽悠了而胸悶的陳真,呵呵一笑衝外面“啪!啪!”拍了兩下手。
“哈依!”外面一個女傭人應了聲,一陣小跑的拉門走了進來。陳真這才知道,這幾個傭人都還等在外面。
“木給掐交待衣。”梅川說了聲。傭人又“哈依”了一聲,然後穿着木屐一路小跑的跑了出去。
“知道我剛纔說的是什麼嗎?”梅川問陳真。陳真當然不知道,於是搖搖頭。
“我剛纔說的‘木給掐交待衣’是日語,翻譯成中國話就是給我大麥茶。”
“大麥茶?”
“你不會不知道大麥茶是什麼吧?”梅川不敢相信的說。
陳真很勇敢,沒有猶豫的就搖了搖頭。大麥他知道,但大麥茶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唉!”梅川嘆了口氣。“大麥茶是用烤焦的大麥煮的,有清熱去火的功效。這種烤焦的大麥還是一味中藥,叫決明子或者焦決明子。”
“哦。”陳真隨口應了聲。
“你知道大麥茶和綠茶、紅茶、烏龍茶,有什麼區別嗎?”梅川又問。
“綠茶?”
“綠茶就是指象黃山的毛峰、西湖的碧螺春、福建的普洱和鐵觀音之類的,這些都屬於綠茶。”
陳真撓撓頭:“茶都是可以清熱去火的呀?”陳真雖然嘴上在這樣說,但手心裡卻在冒汗。自己作爲一箇中國人,對自己國家東西的瞭解程度,居然還沒有這樣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日本女人瞭解的多,真是汗顏!陳真並不知道,他面前的這個姓梅川的日本女人,是日本陸軍部千挑萬選的專門挑出來培訓的間諜。所瞭解的知識又豈是他只讀了兩年私塾的陳真所能比得了的!
梅川見陳真不說話了,於是說到:“我們現在喝大麥茶,是爲了接下來吃壽司………”她的話剛說了一半,門一拉,那個去倒茶的女傭人託了壺茶跟兩個茶杯走了進來。
“木給掐倒竈。”(請用大麥茶)傭人說完,放下托盤躬着腰退了出去。
梅川拿起茶壺將兩個杯子都倒了滿,遞了一杯給陳真:“喝喝看。”
陳真接過後喝了一口,感覺有種微苦的味道。這雖然是他第一次喝大麥茶,但大麥茶確實不難喝。
梅川也喝了幾口大麥茶,才說到:“陳真!大麥茶最大的優點,並不是它能清熱去火,而是它不會破壞嘴裡的味覺,也不會改變菜餚原先的味道。”
“什麼意思?”
“比方說,我們吃壽司。喝了綠茶後再吃壽司,感覺壽司就會有綠茶的味道。喝了紅茶後再吃壽司,感覺壽司就會有紅茶的味道。以此類推,其他的也是一樣。影響了壽司本來的味道!但大麥茶就不同了,喝了它之後再吃壽司,吃在嘴裡的仍然是壽司原本的味道。”
聽梅川這樣一解釋,陳真也明白了。“你是說,我們現在喝點大麥茶再吃壽司。就不會因爲剛纔吃了生魚片,而改變壽司原有的口感了。”
梅川一呆,她沒有想到陳真的反應這麼快。原本這句話,是她準備接下來說的,沒想到陳真已經理解了。只好說到:“可以吃了!”
這次陳真學乖了,他沒有動筷子,而是看着梅川吃。省的等下梅川又是一聲大叫的“橋倒馬呆”!
梅川見陳真沒有動筷子反而看着自己,也猜出了陳真的意思。於是拿出了一個醬油碟,倒了些醬油在裡面。然後夾了個壽司,將有魚片的那一面蘸了下醬油,然後放在嘴裡吃了起來。陳真也學着梅川的樣子,從新倒了點醬油,然後將魚片的那一面蘸了下醬油,這纔將壽司放進了嘴裡。吃完後,陳真皺了皺眉頭:“梅川小姐,這個壽司的飯是不是壞啦?怎麼有點酸酸的?”
梅川大笑:“大笨蛋!那叫壽司飯,就是用醋調和的。”說着用筷子一指陳真原先吃生魚片時用的醬油。“蘸這個放了芥末的醬油吃也可以,不過壽司的魚片上本來就塗有芥末。再蘸放了芥末的醬油,會因爲芥末太多而損傷壽司原有的口感。所以我新倒了些醬油!。”
陳真點點頭,又夾了一塊跟其他壽司不一樣的壽司問梅川:“這個壽司上面的魚片是什麼?怎麼跟其他的不一樣?”
“那個是鰻魚壽司。上面的是鰻魚,你吃下看。”
“鰻魚?”陳真咬了一口。感覺還可以,於是又將剩下的吃了。
“味道怎麼樣?”梅川問。
“感覺還可以。”
聽陳真這樣一說,梅川連忙又夾了幾片放在壽司盤裡的紅顏色的生薑片給陳真。陳真接過來問:“要蘸醬油嗎?”
“不要!”梅川連忙擺手。“生薑片可以緩解吃壽司時的味覺,有時壽司吃多了可能會有點膩。這時吃幾片生薑片,就會好很多!”
梅川說到這兒,本來還想說什麼。但陳真卻冷不丁打了個飽嗝!惹的梅川捂着嘴直笑………
天色漸暗的傍晚,陳真在女傭人的帶領下去浴室洗了個澡。回來換了套新衣裳沒一會兒,傭人又拿了兩牀被子過來,三下五除二的就幫陳真把牀鋪好了。其實所謂的牀,就是在榻榻米上鋪牀被子,靠牆的那頭再放個枕頭,然後上面再放牀被子。
僅此而已!
但對陳真來說,這已經是足夠奢侈了。自己在表叔鄭得利家,也不過是睡柴房。而在這裡,在日本人的租界裡。跟自己素昧平生的一個日本女人,卻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偶爾的,陳真自己都懷疑,難道日本人真的就象人們說的那樣壞嗎?
還是,他們這樣招待自己是有別的什麼目的?如果真是那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梅川自從吃完飯之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只是在走的時候提醒陳真,這裡是日本租界。儘量不要亂跑!從那之後到現在,陳真就一直沒有看到她。
室外的光線到了室內需要點蠟燭的時候,梅川才用托盤託着晚飯走了進來。
“陳真,該吃晚飯了。”梅川說着,將兩碗稀飯跟幾個包子放在了桌上。
陳真正想問,原來日本也有包子和稀飯時。梅川卻說:“這是我剛纔叫翻譯去菜場幫你買的。”
青春年少的另一個見證,就是好胃口了。梅川只喝了點稀飯,吃了一個包子,其他的全被陳真吃下了肚。吃好晚飯,梅川將碗端出去後,又拿了一碟紙和筆走了進來。
“你拿紙來做什麼?”
梅川一笑:“當然是教你學日語咯!難道是用來擦屁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