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下個月,辰遲神祭之後,一切就會知道的。”我聽到了那是域領的聲音,所有人都扭頭去看域領,也包括我。我們看着他,許久域領才接着說下去,他說:“神祭之後,一切家族特徵都會被顯現出來。”域領的話把我從懸崖邊上救了出來,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裡,充滿了信任。
我衝着他,回了一個感激的微笑,他也同樣回我一個微笑。這個笑容很細微,只有我們纔可以察覺出來。我望着大家,說:“你們要相信我,下個月,一切都會知道的。”儘管他們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答案,但看在域領的臉面上,還是沒有說什麼。
在我看來,域領每次都會在我受到全域的懷疑時,站出來,證明我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看着被人們踏來踏去而飛起的灰塵,覺得他們真的是在極度恐懼之下存活着,也許我真的是打擾他們平靜生活改變。
後來,就沒了後來,我跟着域領回到了家裡,決定再也不出門了,等到一個月後,再去面對紛紛擾擾的世界。我窩在自己的房間裡,突然想起了衣服裡的那塊圓骨。那件衣服,因爲剛剛的變故,並沒有被清洗,而是落在了地板上。我走上前去,把它從地上撿起來,毯去了上面的灰,抖了抖。我伸手去摸口袋,希望能夠摸到。
果然它還在,因爲它與口袋攪在了一起,纔沒有因爲萱羽的動作而被帶下來。我把它攥在手心裡,想着它到底有什麼用。我觀察了它許久,才發現,原來它並不是一塊球形的骨頭,它是一塊看不出材料的石頭,卻又不想是石頭,像是一塊從未出現過的東西。
我把它放在了牀上,趴在那裡觀察它,希望能看出什麼門道。只可惜看了好久,什麼也沒有收穫。我聽見了有人正在向樓上走來,帶着有節奏的腳步聲。我急忙把那塊石頭塞進了新的衣服裡,怕是萱羽要洗衣服。上來的人,果然還是萱羽,她沉默着看着我,不敢說話。
我問她:“你來幹什麼?”她開了口,說:“對不起,辰遲,剛纔我是因爲太激動了,所以才......你是知道的,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聽了,對她說:“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我明白你們爲我所做的一切,我會補回來的。”
萱羽走上前來,很激動地說:“你不明白,我倒無所謂,但我看着父親爲你承擔這一切,我的心裡有多麼的難受,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你知道嗎,我們這裡,其實每年都會有闋魔族的人前來干擾我們的生活,只是父親不願告訴你罷了。你完全不會明白的,因爲你馬上就會有你的榮華富貴,馬上就會忘掉我們這些人,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爲我們惹什麼亂子了。”
聽了她的話,問:“我不會,永遠都不會。我要告訴你,哪怕明天就是關允域的末日,我也不會丟下任何人去苟活。但我只是要問你一句話,你剛剛說的,真是你的真心話?”萱羽愣在了那裡,點了點頭。我也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我的存在其實就是一個錯誤,我果然是一個不祥之人。我想,在未來的日子裡,我都不會再去打擾萱羽想要的平靜生活了。
一個月,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但是現在,已經到了。就在早上,我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域領坐在我的身邊,我趕緊坐起來,問:“域領?你來幹什麼?”域領從這我笑了笑,說:“你難道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我趕緊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我說:“好快啊,都一個月了,真快。”時間真快,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任何人了。
域領看着我牀邊的衣服,說:“你今天怎麼可以穿舊衣服呢,我給你件新衣服。”他想要去拿起舊衣服,卻被我趕在了前面。我拿着衣服,說:“好了,我今天都成年了,我的衣服還是我自己來洗吧。還有,我覺得今天穿這件衣服還是很好的,要不然別人覺得我總是在意外貌,覺得我沒用。”域領聽了我這句話,笑了笑,說:“好吧,今天聽你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不僅我期待,別人也都期待着。因爲,今天正好可以證明,我到底是不是闋魔族的人。我從牀上站起來,走到了地面上,穿上鞋子,一步步的下了樓。在樓梯道上,我聽到了外面的議論聲,那是元何、萱羽,
還有域領。他們的聲音很小,只可惜,我還是聽到了。我靠着牆壁,捱得緊緊的,有了上次偷聽的經驗,完全不怕了。
“父親,今天何必要這麼大張旗鼓的宣揚呢,反正馬上辰遲就要離開了,到時候一切不都結束了嗎?”這是萱羽的聲音,她的聲音像是一把錐子,錐到了我心裡最痛的地方,原來,她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親人。域領,沒有說話,倒是元何說了話,他說:“域領,要不然域裡的人會鬧起來的,我看還不如把他趕出去。”
這回,域領回了話,他說:“這件事,還是按上個月說的那樣辦吧。否則,延澤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他是那麼的放心我,以至於他連嵐芸都交在了我的手上。”嵐芸果然還是在域領的手上,可是他爲什麼不交出去來保住關允域的安全,這就不知道了。元何聽了這句話,說:“嵐芸?果然還是在這裡?天哪,如果我們不交出去,天下不就是域領的?”
域領聽了這句話,皺了一下眉頭,說:“我不會的。元何,你先走吧,有些事,我還要和萱羽單獨談談。”元何想要辯駁些什麼,卻還是嚥了回去,他說了句離開的話,轉身離去了。萱羽看了一眼他,有看着域領,問:“父親,有什麼事嗎?”域領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就是不希望他來干擾我的判斷而已。”
過了好久,域領才說:“我想好了,辰遲需要一個正規的解釋。你去叫一下他,我們去神祭吧,所有人都在哪裡呢。”萱羽連忙回他的話,說:“父親,辰遲不過是個連界主都不想要的人,他能爲我們帶來什麼?他什麼都帶不來,只能帶來災難。你爲什麼就不聽我的話呢?”域領好像很生氣,怒斥道:“夠了!”萱羽因爲話被逼了回去,很不甘心,說:“父親,你不能拿關允域做賭注啊。”
域領說:“我說就是這樣了,難道你也要阻止我嗎?”萱羽的臉色很難看,她說:“我不敢,我只是想讓你看清事實而已。”域領問她:“你想說什麼是事實?”萱羽見有了說話的機會,連忙說:“事實就是......”
“事實就是所有人都要趕走我!”他們一起轉過頭來看我的這個方向,他們發現這句話的主人,就是我。萱羽立馬低下了頭,不聲不響的退回去了。域領見我聽到了,連忙說:“辰遲啊,沒什麼的,你別多心,萱羽不是那個意思。萱羽你說,你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快說啊。”萱羽看了一眼我,說:“我就是那個意思。”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域領氣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我接過他的話,說:“好了,域領,今天之後我就成年了。我想我可以自己去到外面闖闖了,你放心,你們家養我的,我以後會還過來的,我只是想要管快神祭。”域領的臉色變得灰白,他說:“好,好,我去準備,我去準備。”他走路的時候有一些不穩,萱羽想要扶她,卻被他打開了。
我看着他們,想,也許,只有域領纔是是真心對我的吧,他沒有想我撒謊,他沒有利用過我,哪怕我知道了他不堪的過去。我站在原地,看着萱羽瞪着我,我衝她笑笑,說:“我已經按照你想的那樣了,怎麼樣?”萱羽說:“希望你能真的遠離我們平靜的生活,反正我告訴你,過了今天,你的日子會比一切都好過的。”
在我看來,沒有他們的百般刁難,纔是最好過的。我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在受到了所有人的不信任時,曾經最親密的人,到頭來,一點都不親密,更像是仇人。我看着萱羽萱羽拂袖而去,卻笑了起來,原來這就是我最後的結局。我站在那裡,在門廳裡走來走去,看着四周的一切,馬上我就不屬於這裡了。
我在房間裡轉來轉去,看見了門口處域領留在那裡的板凳和已經冷卻的煙槍。我走上前去,聞着那個熟悉的味道,像是菸草與塵土混合的味道,有一種時間倒流的感覺。我向更遠處走去,卻不小心碰掉了板凳上的煙槍。我伸手去拾,卻發現了不對勁。
在我的印象裡,域領的煙槍從來都是很輕的,很輕很輕,像是空心的。這一次,卻像是像灌了鉛一樣,很重。我摸了摸它,沒發現有什麼不同,還是和以往一樣。但既然與以往一樣,卻有着與以往不一樣的重量,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在我的一
段摸索中,我發現了菸嘴的接口處,是可以活動的,可以擰下來。
我伸手去擰動它,但我想,域領已經有很多的秘密被我發現了,要不要不動它。但我還是好奇的擰開了它,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我把它從裡面拿了出來,是一個小小的管子。我把它拿在手中,看着它的紋路,卻發現這是一個刻滿文字的金屬柱,好像是記錄了什麼。
當我再去仔細觀察這些字體時,我竟然發現,上面刻着的,是我剛剛認識不久的闋魔族的文字。我把它緊緊握在手心裡,感覺到自己的力度,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樣。現在的我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我所看到的不過是假象罷了。但我並沒有想我想的那樣,去摧毀它,然後興師問罪。我把它放回原處,把菸嘴小心地擰上,再把煙槍放回板凳上。
等我平靜了好大一會,感覺到有腳步走進來,於是我趕緊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是域領回來了,他帶着一沓紙,邊走邊說:“這些事破靈界的一些法則,還有你要盡得一些義務,比如說去祁咻域進行服役。還有,這裡還有一些神祭時要注意的地方都整理到這些紙上了。”他把這一沓紙交到我的手裡,我伸手接了過來,大略的看了一下。
在我翻看的過程中,域領在一旁說:“沒關係的,你和闋魔族沒關係的,馬上就能澄清了。”我始終是停不了別人的謊言,抓住紙張的手開始顫抖,我想要停止他的抖動,卻把紙捏得皺巴巴的。我用我那顫抖的聲音,問:“那你呢?”域領顯然沒聽懂我的話是什麼意思,皺起了眉頭,表示他沒有聽懂。我忍住心中的憤怒,說:“那你和闋魔族之間是否也和我一樣,是清白的?”
域領聽了我的話,臉色變得比任何時候都難堪,他問:“你都知道什麼了?”我冷笑了一聲:“你是說哪一件?你是在問你用計挑撥延澤、延洸二兄弟的情誼,還是再問你意圖謀反,還是在問你與闋魔族相互勾結?沒關係,你問那一件都沒關係,因爲我都可以回答你,那就是我知道了你全部的謊言。”域領的臉色由開始的難堪變成了如今的惱羞生成怒。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說:“證據呢?你的證據呢?”我把他放在板凳上的煙槍摔到他的面前,把它摔得粉碎,那個秘密的金屬管滾落在地上,滾到了域領的腳下,停下了。我不明白爲什麼到現在他還要再欺騙我,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那虛假的面貌。域領不再反抗,他說:“我不認識這個。”我聽了這話,很好笑,就回了他,我說:“那爲什麼會在你這裡,你不會不知道吧。你難道到現在還要否認嗎?”
我的聲音幾乎可以掀起房頂,手中的紙被我捏得面目全非,就像是我現在的心。我對於他的謊言已經噁心到了極點,我在也相信不了他了,我對他吼道:“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假象罷了。表面上,你在壓住那些懷疑我的謠言,實際上卻是最終的幕後黑手。我以前竟然沒有想到,以你域領的地位,怎麼會壓不住一個還無根據的謠言。那是因爲你一面在鎮壓,一面在引導着所有人去懷疑我。你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用我來掩蓋你與闋魔族勾結的證據吧?”
域領不再說話,但張開了嘴,想要說話。我知道,他還是要狡辯,但我不會給他機會的,因爲他的話,在我看來,比一切都不如。我只是繼續把我想說的,用我的方式,一一傾訴給他,換還給他這些年來他所給我帶來的傷害。
“你不過是個想要界主之位的惡臭小人,但我,又有什麼可以阻礙你的,你一定什麼都要連累上我嗎?現在,你所說的一切,我都不再相信。你的謊言,纔是和你的人格一樣。你說延洸不配去擁有勳世的家族名號,我看你比他更不配。是你讓我的生活,變得像淤泥一樣。你這個謊言我聽膩了!”
我把手中的那一沓紙向他扔去。它們在空中散開,一片片的白色落下,覆蓋了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他所給我帶來景象。
謊言交織着謊言,而謊言下的我們,是最會被受騙的我們。那些說不出的,是心底的痛,在夜裡掉眼淚的痛,舒不開的痛。我不要一直到最後纔會在謊言中醒來,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傷痕累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