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悅耳冷雅聲音響起;“剛兄弟,我到你家一看,我才明白,你的處境太難了,家庭的負擔太重了,自己的這些孩子不算,還得撫養死去姐姐的三個孩子,仗着家裡還有三個老人幫助你,那也夠你支撐的。 ”
常玲帶着寒霜的眼睛,迅速掃視我們全家大人的面貌變化,冷雅聲音道;“這樣一來,三小的治療與營養都會得不到的,以我看,我和你馬哥對醫學多少都是懂一些的,文化也不比那些老師差,只要你相信我們,我就把三小帶進二龍眼圈河裡面去,由我來幫助你把三小身體調整好,你們看如何?”
我父親聽到常玲這樣一說,臉上立刻紅潤起來,自己孩子讓人家去撫養,這話是沒法說出口的。
那時候,人的觀念,只要能生出來,就得把這個孩子拉扯大,輕易是不會把困難讓別人去承擔的,讓他表態,他能答應嗎?
“她馬嫂,你們夫妻要把三小接進二龍眼圈河裡面去撫養,那感情太好了。”我姥爺替我父親解圍道;“你們也看到了,他們宋家造成今天這樣,都是日本人那時候給‘弄’成的後患,振剛擔負這麼一大家人,根本就照顧不了三小的病情。
要是把三小‘交’給你們,無形就給你們增添不少麻煩。我聽振剛說,你們身邊沒有孩子,不如這樣,三小到你們身邊去,你們就是三小的再生父母。
我看這樣,三小剛會說話,就讓他拜你們爲父母,也不狂你們夫妻救回他的‘性’命,振剛你說行嗎?”
我父親有話在先,言既出行必果,是做人的最基本的道理,常玲這樣一說,我姥爺又這樣一‘逼’問,使他不得不表態;
“三小的命都是馬哥救回來的,還有什麼不行的,只不過給馬哥、馬嫂增添不少事情,明明是我的責任,卻讓你們去擔當,讓我的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我的孩子讓你們來撫養,令我自愧而無地自容。”
馬志看見我父親發紅的臉,立刻解圍道;“振剛兄弟,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那就來一個乾脆的,把三小的戶口落到我家的戶口上,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教育三小的成長,你們看如何?”
要是放到現在,馬志這樣的建議,肯定是不行的,家家都拿孩子當寶貝,寶貝哪有輕易送人的。
那時候,家家孩子都‘挺’多,計劃生育還沒有出籠,生的孩子又特別密,孩子就成大人的負擔,用什麼來養活這麼多孩子,都成了難題,有人主動要養你家孩子,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我‘奶’‘奶’在旁邊做主道;“他馬哥,這事不用商量,這是三小跟你們緣分很深,立刻讓三小給你們行大禮,拜見他的再生父母,三小下來。”
說着就把我從常玲的懷裡抱下來,讓我跪在已經並排坐那裡馬志、常玲磕頭。我母親說,那時,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靈感,“砰砰砰”磕好幾個頭。
常玲一把就給我抱起喊道;“乖兒子,到我家去,吃的肯定沒有問題,將來訓練你可要給我頂住,到那個時候,你要這麼乖巧,我的家產有你的一半。”
馬志夫妻在我家吃完飯,帶着我母親給我做好的衣服,告別我的家人,帶着我就回二龍眼圈河裡面他們的住地。
我進到圈河裡面就沒有出去過,再也沒有躺着睡過覺,一‘色’盤‘腿’,五心朝上,是我天天夜間的必修課,吃的肯定比我家要好的多,卻失去了跟我在一起的哥哥姐姐,熱熱鬧鬧的歡樂環境,變成封閉的訓練。
我童年就是一個孤島上度過的,那種寂寞也是很可怕的,封閉圈裡就是寂寞的存在,多麼歡快的人,也會被那寂寞歲月磨去棱角。
義父義母,教我的文化,都是解放前的那一套,弟子規、百家姓,千字文,四言詩。五言句,教的文字都是繁體的……
從我能記住事情那天起,在我印象裡,去看狼生崽子記憶最深。
那義父帶我去離我們住的地方很遠的地方,去見識什麼叫做狼,那狼跟我們養的大狗差不多,都是那麼兇猛,呲着牙不讓我和義父靠近。
我義父說:“圈河裡一般夏天是沒有狼的,這裡飼養老牛與馬匹,招來了狼,這窩裡狼崽是很特殊的,是狼和養的狗雜‘交’的,生出來崽子就是狼狗,很容易把他們訓練成軍犬,不比狼的本領小,而且知道怎麼維護主人的需要。”
那母狼護崽子的行動,深深留在我印象裡,過去這麼多年,狼已經在我的故鄉絕種,看見狼狗,就會引起我對狼的懷念。
那母狼眼睛深深扎我的心坎裡。一閉眼睛,就能出現它的身影,綠‘色’光芒的眼睛,赫黃‘色’皮‘毛’,‘毛’管發亮,姿態兇猛可愛,生怕我們去動它的崽子,有那不顧一切拼命的狠勁,令人不得不止步。
‘雞’鳴起‘牀’練武,星星出來就開始打坐,我那義母比義父還嚴格,對我一點都沒有笑臉,可能我被穿刺‘抽’過骨髓,影響了大腦的發育,反應的速度就是慢半拍。
義父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拿回不少‘藥’物,對我實行‘藥’物泡洗,逐漸的我的反應提高不少,嚴肅臉的義母微微有了笑容,對我的要求更高了,使我吃盡苦頭……
跟義父、義母在一起日子裡,時間一長,我發現義父的嗓子不是一般好,男人‘女’人的聲音都會,唱出來的聲音是那麼的委婉動聽,而且一個人會扮演兩個角‘色’,那唱詞文武念打都有,會段子太多了,可能是寂寞得忍受不了那種壓抑,仰天長嘯,壯同‘激’烈去發泄心中的鬱悶,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唱二人轉的出身。
我六歲時,就正式開始寫字、讀書、算術、畫畫,纔看出義母的繪畫的水平相當的高,那馬匹與老牛畫得栩栩如生,那畫的老虎在我眼裡彷彿就是活的。
從我學畫畫開始,義母就領着我在圈河裡面高崗土坡去畫畫,那時我才領略了圈河裡面的草原的風光,心情是非常舒暢的。
因爲,這圈河裡面有些地方我是沒有去過,自從我進入圈河那天起,他們對我的訓練抓得非常緊,生怕我的穿刺‘抽’骨髓造成後患,輕易不讓離開住房五十米,總是用狼、老虎,鬼怪嚇唬我,使我心裡不敢越過他們畫下的界線。
跟義母學畫畫這麼一走,我才發現圈河裡面一處最高崗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土包,土堆都很大,而且前面都立着木牌,上面都是有名字的。
這幾年,義父、義母對我的文化課程沒有白訓練,那木牌上面字基本上我都認識,是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塊木板上,一個是幕雨、‘蒙’苑,一個李九、韓妃姬,一個哈日怒特、清水幸子。
有一個牌子寫着令我更奇怪名字,愛妻,卜三、佐佰飄子,佟飄之墓,丈夫金淼立。
有三個最大的土堆,一個木牌寫着義兄路文與他衆兄弟之墓,一個是金家衆弟子之墓,一個是吳家衆護院之墓。
那時候,義母一見這些土堆,神情立刻‘陰’沉下來,眼睛裡‘射’出冰冷寒芒。我想問的意念立刻就消失了,只有規規矩矩跟她去畫‘花’草樹木,大小牛與馬匹,山‘雞’、野鴨、狐狸、野兔、大白鶴。我是不甘把疑問放在心裡,暗下決心偷着去問義父馬志的……
一晃兩年就過去,義母從來沒有給我機會去問義父。
‘春’節一過,二月二龍擡頭也過完了,畜牧局來信,今年牛與馬不這裡繁殖了,把所有牲畜在河面開化前趕走了,去建立大的畜牧場,義父義母沒有事情幹了。
馬上又到清明,義父和每年一樣,讓我的父親,給買來了白‘花’黃紙,我父親也給義母捎來信,畜牧局讓義母去一趟局裡。
這一下子就給我機會了,義父上那土堆去燒紙,就得帶我去了,我沒有直接去問土堆裡面的事情,我迂迴的問道;“義父,你怎麼一到清明與年前那幾天,你都不吃飯?能告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