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大雪紛飛。
飛舞的雪花不斷落下，拍打到人的臉上生疼。
一行人馬在這樣的天氣裡，不斷的前行。
寫着‘韓’字的旗幟，被寒風捲着嘩啦啦作響。
天地蒼茫，周圍沒有什麼人，只有這一隻隊伍在前行。
韓成坐在爬犁的最前面，口中噴吐着白氣，腳被凍得生疼。
臉上露在外面的皮膚，也被凍得發疼。
剛剛出發時的激情，已經被這無處不在的寒冷一同凍得麻木了。
歷史上，只記載了李靖雪夜突擊突厥的傳奇，卻沒有說在這樣的行程中，兵卒們遭受了多大的苦難。
這還是在長城以內沒有到達塞外，風雪遠沒有塞外大，而且自己的兵卒還有爬犁乘坐。
就這尚且如此……
這事情不能想，只要想想，韓成就會覺得身上更冷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而一個國家的強大，也少不了無數默默奉獻的小人物。
“都喝口酒暖暖身子！冷的受不了了，就從爬犁上下來走兩步！”
韓成從腰間摸出一壺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酸澀的酒漿進入口中，化作一股暖流進入腹中，而後通向四肢百骸。
稍微打了一個寒顫，覺得身上多了一些暖意。
他將酒壺放回，朝着身後的衆人大聲喊道。
極端條件下行軍，極爲考驗人的意志，縱然是青雀鄉團的衆人，在這幾個月裡經過了各種的訓練，還完成了連續奔襲上百里奇襲南山賊巢穴的壯舉，此時在這樣的風雪之中，也都變得比較沉默了。
坐在另外一個爬犁上的李煙，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同樣拿起酒壺小呡了一口。
這一次，奇襲雲內馬場，她被李靖派爲韓成的副手。
“攻打雲內馬場之後，我們殺掉上百頭羊！做成火鍋！圍着火爐好好的吃它一頓！”
韓成轉頭再次對着衆人大吼。
爲了激勵士氣，他將曹阿滿同志的望梅止渴都給用了出來。
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將就會有什麼樣的兵卒。
被他這個前炊事兵出身的人帶領着，青雀鄉團的人，一個個都有往資深吃貨上面發展的潛質。
聽到韓成說出羊、火鍋、火爐以及美美的睡上一覺的事情之後，一個個都變得振奮了起來。
“俺要吃上三頭！”
羅士信拍着胸脯嗷嗷嗷的直叫。
“羅大個，吃三頭你也不怕被撐死！”
尉遲恭在一旁出聲笑罵。
不少人也都跟着吭吭哧哧的笑了起來。
被他們這樣一帶動，整個隊伍的氣氛就變得活躍了不少。
“我教你們唱首歌吧！”
韓成對着衆人說道。
“都尉，什麼歌兒？”
趙二郎出聲捧場。
韓成清了清嗓子，而後在衆人的期待中張口唱到:“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
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寒風呼嘯着，大雪依舊紛飛，一行用布條勒住眼睛的隊伍，在這樣的天氣裡不斷朝着前方前行。
白氣從口中噴涌而出，與之一同出來的還有那雄渾壯厚的歌聲。
跨越千年的歌聲，在這茫茫雪原之中響起，激勵着一支千年前的隊伍。
窗外的雪花簌簌落下，留着一條縫隙的房間之中點燃着爐火。
飯香和酒氣在裡面瀰漫，外面的寒冷與屋內無關。
“孃的！這雪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一個身上包裹着皮裘的男子，來到窗前，看着飄灑而下的雪花以及入目的潔白，不由得憤憤的罵了一聲。
這人的年紀不小了，大約有五十多歲，頭髮有些花白。
北地的風，將他的臉上吹出溝壑，打上了一些歲月的痕跡。
房間之內的另外一人，聽到了男子的抱怨，湊到嘴邊的酒杯又放了下來。
他看着背對着他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知道自己的阿爺在罵什麼。
他是雲內馬令的長子，之前突厥人前來，以及自己阿爺所謀劃的東西，並沒有瞞着他。
“阿爺，這次的事情要不我們就不做了吧。”
他遲疑了一會兒，看着窗前的雲內馬令史奈何出聲說的。
看着外面的雪花，猶自在咒罵不停的史奈何聞言轉身回來，看着自己的長子，有些不滿的皺着眉頭。
“你幾時變得這般膽小？！”
面對阿爺的質問，年輕男子顯得有些畏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說道:“這次的事情與以往不同……”
“有何不同？！”
不等他說完，史奈何就出聲將他打斷，聲音顯得有些冷。
年輕男子咬了咬牙:“以往都是我們大隋國內的人，但這次不同，這次是突厥人。
而且他所圖謀的，還是那種製鹽的法子。
一旦被突厥人得到，突厥的力量必定增強。
突厥變得強大，對於我們隋朝沒有半分的好。
而且那李靖，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呵呵！”
沒有等他說完，史奈何就冷笑了起來。
“隋朝？自從史大帥被暴君處死，我們這些跟着史大帥東征西討的人，大多數都被處以不公之後，我就已經不是隋朝的人了！
暴君對於我等不公，那我爲什麼還要爲他賣命？
我們應該給得到的賞賜他不給，那我就只好自己來取！
這是我應該得到的！
在這件事情上，不是我愧對了隋朝，而是隋朝愧對了我們！”
他這樣說着，聲音不斷提高，眼睛也漸漸的有了一些血絲。
他緊緊地握着拳頭，停頓了一會兒之後，繼續出聲說道:“至於李靖小兒，完全不用擔心。
他剛剛招惹到了晉陽王家，雖然暫時佔據了上風，但王家的影響依舊在，而且必定與他結成了死仇，在這樣的時候，他必然不敢再貿然行動。
我們畢竟是朝廷的人，不是賊匪，這事情李靖就算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也不敢對我們出手。
而且就算是被他們知道了，也沒有什麼關係統大不了我們收拾一下東西離開這裡，前往突厥定居。
那突厥使者可是說了，只要我們能夠將這一次的事情辦成，來到突厥之後，最少也是一個設！
我們在那邊稱王稱霸，怎麼也要比在隋朝活的舒服……”
“唉……”
聽到自己阿爺這樣說之後，年輕的男子忍不住的嘆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