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后這話很明顯地要打樓景桓的主意。
他的這個七兒子該不該成家他不好說。
但立業嘛,怕是國庫中的錢都比不上他的囊中飽滿。
趙太后把話鋒一轉拐到樓景桓身上,米思安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本來呢,皇上是有意將米將軍家嫡女指給他。可惜……唉,真是苦命的孩子。本以爲老天開眼讓她清醒了過來,誰知道……”
趙太后真不愧是在女人的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人。
她的演技可比水蘭芝高明多了,眼淚說掉就掉,淚水就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往外流。
“太后娘娘……莫要太悲傷……”
米思安不知道用怎樣的心情說的這話。
明明喪女的是他,怎麼還得他去安慰一個外人。
“唉。米將軍是我乾元國的英雄,在戰場上以一敵百,英勇不凡,若是和米將軍結親,該是多好的事情啊。可惜了……”
趙太后先把米思安誇獎地猶如戰神再世,隨即話鋒一轉——
“將軍家的二女兒米月瑩不是還未指婚?哀家看啊,那孩子也是個乖巧玲瓏的,長得又嬌美秀氣,如果把她指給七皇子,恐怕也是一件美事。”
“太后。米將軍旅途勞累,剛回來又遇到悲痛事,恐怕指婚一事不適合在此時談起吧。”
見趙太后還想再說什麼,樓澤直接黑着臉打斷了她的話。
“哦。是哀家考慮不周。只不過是想借着和皇家聯姻,喜事沖淡悲事而已。”
趙太后的目的也不是非要今天就讓皇上把婚給指了。
她只想讓米思安有個心理準備,大女兒雖然沒了,但那原本就是個癡傻的。
即便後來清醒了一陣子,可那時候米思安並未見過,想必對她不會抱多大希望。
倒是還活得好好的二女兒,只有她嫁給了皇子,才能讓將軍府有個更強大的靠山。
“微臣多謝太后娘娘體恤。只不過微臣乃一介莽夫,爲國盡忠出力乃是本分。並未有靠實力之外的關係飛黃騰達的念頭。”
米思安這話就說得非常不客氣了。
趙太后的家族就是靠着趙家接連出了一後一妃才漸漸顯赫起來。
說白了就是靠女人的裙帶關係上位。
趙太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顯是看低了米思安。
他如今的地位可是真刀真槍在戰場上拿命換來的。
趙太后的話讓米思安覺得尊嚴受損,所以並不客氣地回敬了趙太后。
“你……”
趙太后沒想到米思安說話竟不留半分餘地,頓時覺得語塞。
不過她畢竟是老油條了,迅速平整下來情緒,緩緩說道:“米將軍倒是忠心。真是難得了。”
“好了。哀家就來祝賀一下米將軍得勝歸來。時辰不早了,也該回宮了。”
趙太后仰着頭故作高傲地離去,卻再也沒給皇帝和米思安一個眼神。
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短短的時間內給樓澤和米思安二人成功添堵。
“米愛卿,太后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三皇子曾來找過朕,說是喜歡二小姐。希望賜給他爲側妃。”
樓澤爲了讓米思安舒心,便說了寫話讓他寬心。
剛說完便覺得有些不合適,哪怕對方是皇子,可讓一個保家衛國的大功臣的女兒做妾……
這實在是會惹人不快,時機更加不對。
樓澤正想解釋的時候米思安開口接了話頭過去。
“三皇子身份貴不可言,米月瑩只不過是庶女,豈敢高攀。”
這話倒不是米思安自降身份,而是真心這麼覺得。
因爲他對米月瑩這個女兒並無半點好感。
這是他自己都奇怪的事情,就算當初他是被水蘭芝算計了,纔不得不讓她挺着肚子進門。
可按說孩子是無辜的,他也曾打算好好對待這個孩子。
可從第一眼見到米月瑩起,他就沒有任何激動或者心窩發軟的跡象。
這種情況,不管是米麒麟還是米筠睿降生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
或許米麒麟與米筠睿是一母所生,是他深愛的女人生的?
米思安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在御前,急忙掩去了臉上表露的情緒。
“米愛卿,好好在府裡休息吧。待身體歇夠了,再來宮裡陪朕好好喝幾盅。咱們不醉不歸!”
樓澤許是看出了米思安的情緒,他挑下眉頭,覺得今日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便讓米思安回去了。
“多謝陛下體恤,微臣告退。”米思安福身行禮後匆匆離開了。
米思安告辭後,樓澤的臉色再不隱忍,一揮袖,桌上的美酒佳餚被紛紛掃落。
這個趙太后,想是自己礙着她是先皇遺孀,又是曾經的皇后,便沒讓她和其他太妃一起去太廟休養。
看來是在宮裡供着她供出毛病來了,整天就會給他添堵。
“皇上息怒……”
林公公邊安慰樓澤邊給一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讓他們麻溜兒地收拾殘局。
“她以爲她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朕不清楚?”樓澤坐下來,一拳砸在案几上。
“皇上息怒,如今太后娘娘不知道事情真相,就讓她先歡喜幾天吧。”
林公公不愧是跟在樓澤身邊的老人,對皇帝的脾氣他一清二楚。
三言兩語就平息了樓澤的怒氣。
“也罷。傳朕的旨意,大將軍米思安禦敵有功,爲國立下汗馬功勞,大賞!”
“是。”
樓澤還是氣呼呼的,趙太后忽然來訪,打斷了他要跟米思安說的話。
原本是想告訴他夫人小姐都還活着,可現在恐怕米思安還沉浸在喪妻喪女之痛中吧?
“這叫什麼事兒啊?”樓澤氣得肝疼。
米思安走在通往宮門口的路上,可他無心欣賞宮內華麗美景,兩眼茫然,精神恍惚的厲害。
除了腳下的道路,周圍都是一片模糊,雙腳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搖晃不穩。
此番和巽國的征戰,他一去就是三年。
誰知待他凱旋歸來之日,等來的竟然是深愛的結髮妻子的死訊和愛女的噩耗。
高大威武的身軀此刻像一座垮掉的大山,依舊巍峨卻失去了氣勢。
米思安就這麼茫然地走着,快到宮門口的時候,有人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