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一路盯着衆人火熱驚豔的目光,無奈的走向中央的臺子,此刻,圓臺之上已經站上了五人。徐沐菲,薛佳,趙依琳,蘇語,以及歌淺薇。下方的侍衛婢女們早早的便準備好了吟詩作畫所用的筆墨紙硯,以及五顏六色的畫板。
隨着老者低沉的聲音響起,五個人圍成一個圓圈,緊緊挨着,手中便開始了作畫,作畫的同時,腦子中便已經構思起了詩句。歌淺薇拿着畫筆,毛筆的末端點了點下巴,眨了眨眼,思考着該畫些什麼,寫些什麼,卻聽到身旁薛佳不屑的一聲嗤笑。
歌淺薇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腦海中靈光乍現,那毛筆便精準的摁在綠色墨汁中,龍飛鳳舞的筆法剛勁有力的落筆動作,都令下方的看客拍案叫絕,更是無法想象,這樣的手法竟出自一女子之手。
不多時,歌淺薇面前那張原本空白的白紙,上面豁然多了一處人間仙境。一處青峰高聳入雲,上方隱隱約約的摻雜了幾叢樹木,點綴着突兀而起的山峰。山腳下,一道潺潺的溪水蜿蜒在山峰左右,荒無人煙,顯然,是一處幽谷。
那幽谷之中,夾雜着幾點淺粉透白的顏色,栩栩如生的梅花點綴在畫卷的邊緣,似乎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夠感覺到有梅花的香氣陣陣傳來,沁人心魂。這時,歌淺薇拿起另一隻毛筆,輕輕地沾染上黑色的墨汁,脣角隨着手下的動作,不自覺的便勾起了一絲弧度,令人認爲,她對比賽已經胸有成竹。
遠臺中央,立着一方大鼎,中央插着一炷香,伴隨青色朦朧的煙霧嫋嫋升空,最後一節香也掉落了下來。“停筆。”老者威嚴的聲音剛傳過來,他就已經走上了圓臺之上。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表情,更沒有情緒波動,沒有去看任何人,依然直視着遠方。歌淺薇拾起花捲,滿意的看了一眼,這纔將手中的佳作交付於老者,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老者的宣佈結果。
蘇語的畫卷之上,很簡單,卻又很溫馨。蘇語公主的寢宮一處窗臺之上,一盆盆栽正對着陽光,那盆栽陪伴了蘇語多年,感情深厚的竟也如同姐妹一樣,一筆一畫中都摻雜着她對盆栽深厚的情誼。同居長千里,兩小無嫌猜。看字如看人,蘇語溫婉大氣,字體也是如人一般娟秀婉約,更是一字一句的描繪着相互照顧一同長大的那一盆栽。
趙依琳畫的,則是蘇國郊外的一處小山丘。一顆白楊樹高大聳立,枝繁茂盛,也是由於比試之中的花捲不會向外泄露,他更是放心大膽的將蘇笑白和她自己一同畫了上去,那是他們初見的地方,也是私定終身的地方,雖然現在二人身體被隔絕起來,但是心卻牢牢地捆綁在一處。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山。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一字一句,字裡行間的傷感之情,都溢於言表。
老者又翻到了薛佳,薛佳,文武雙全,儘管平日裡滿臉的傲然,但是卻十分有資本。她畫的,是鬼谷森林。鬼谷森林一年四季幾乎都是一個樣,幽深恐怖,詭異驚悚,到了薛佳手下,更是栩栩如生,引人身臨其境。
老者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翻下一張。歌淺薇的化作,見到那空谷之際,老者的靈魂似乎猛然收到了抨擊,強行穩住心神,纔沒有令人發現什麼異常。當讀到歌淺薇那詩句的時候,任憑老者平日裡怎麼淡然自若,此時也抽起了脣角。
原本嚴肅的表情也隱隱鬆動了幾分。薛佳本是胸有成竹,此時卻不淡然了,明顯的這順序不是他剛纔交上去的,是歌淺薇!薛佳不可置信的移動到老者身後,看向老者手中的畫卷,老者本就不喜外人接近,見薛佳滿臉的興致盎然,竟也生了幾分惡趣味。
他直接面無表情的將歌淺薇的作品遞給了薛佳,淡然的欣賞下一篇。薛佳皺眉,拿着歌淺薇的畫卷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最終視線落到她的詩句上。
“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 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薛佳一邊看着,一邊不由自主的低喃出聲,下方的人沒有聽到,但是圓臺上的六個人卻聽得真切。親眼見到的人和聽到的人領會的自然是不一樣的。
那自詡天才的女人如今說着她是蠢驢,這場面,怎麼看怎麼解氣。若是趙艾琳和徐沐芳在場,說不定已經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了,但是薛佳很幸運,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帶着歹心前來比試。
薛佳自顧自的讀完了,心中還震驚了一會,這樣的句子,歌淺薇居然也做得出來!這明顯處處都透着春意盎然的景象!薛佳目瞪口呆,拿着畫卷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又從頭到尾把那詩看了一遍,但是卻發現,越看越不對勁…
忽然腦海中靈光閃現,被薛佳清楚地捕捉到…頓時青筋暴起,惡狠狠地盯向歌淺薇:“你耍我?”歌淺薇從薛佳拿起畫卷,便一直挑着眉看着她,此時面對薛佳無理的質問,歌淺薇心中更加鄙夷。在他冒充王問情多年的時候,還當他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可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了。
“薛大小姐,請問,我耍你什麼了?是耍你搶走我的比試作品了?還是我耍你讀出我的曠世之作啊。”歌淺薇狡黠的對着薛佳眨了眨眼,滿臉戲謔的神色,薛佳剛要說話,卻猛地發現,三言兩語便被歌淺薇帶入了一個圈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她的臉硬生生的青紫了許多,絕色的臉蛋上隱隱浮現猙獰的神色,令下方的百姓都不由得揉了揉雙眼,似乎不肯相信眼前的薛佳這一副表情。薛佳很快的將不滿與狠辣收斂了起來,百姓們纔打消心中的懷疑。薛佳怎麼可能會有那種表情呢,不可能的!
“哼。”薛佳用鼻子輕哼一聲,別開臉去不再看歌淺薇,不然她真怕會忍不住想要動手去和歌淺薇大打一通。莫子風在下方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知道這個小女人安分不多久,面對着假扮好友的仇人還要裝出一臉和諧的樣子,歌淺薇肯定忍不了。尤其是王問情那般好的朋友。
薛佳向後方走了幾步,走回到作畫之時坐的那一張椅子,不像其他的公主那般恭敬地站在那裡等待結果,反而一派自然大大咧咧的坐着。對於薛佳的作風,國主百姓們也全都見怪不怪,更多的公主大臣之子們,還是羨慕着薛佳的隨心所欲。
城主的女兒,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需要顧及,更不會被別人主宰了命運,又同時可以被父親寵愛着,家財萬貫隨心所欲的花銷。
老者緩緩走了幾步,來到圓臺邊緣一張檀木桌子前,將其他四掌花捲放置於桌上,單獨拾起歌淺薇的畫作:“這個是誰的?” 他將畫平攤開來,下方的百姓們也都全然欣賞到畫中的奇美景觀,不由得感嘆起來,甚至有的人心中對着這一處帶着無盡的憧憬,希望能夠有朝一日找到這樣世外桃源的地方安度。
歌淺薇淺笑的看向老者,恭恭敬敬的回答:“老人家,您手中拿着的,正是我的作品。”歌淺薇的聲音不卑不亢,更是帶着幾分敬意,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寒意,卻令下方的百姓們都覺得聽到了人間最美妙的聲音一般,忍不住想要多聽幾次。
老者掃了一眼歌淺薇,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來:“你這個女娃啊,真是,有文采,有文采…”老者暗笑着那大蠢驢的詩句,卻不知改用什麼來形容,只能不斷的誇獎着有文采!
歌淺薇扯了扯脣,雙手接過老者遞過來的畫。老者收回笑容,臉上又恢復了冰冷的神色,似乎剛纔露出的笑容都只是衆人的幻覺一樣。
“這一次,今日的文鬥,頭籌就是蒼茫大陸的皇后,歌淺薇。”老者的聲音很威嚴,一出聲,便引起了衆人的共鳴。尤其是歌淺薇這個人,自從來到蘇國,便被冠上了仙女的稱號,迷信的百姓全都相信仙女定然能夠爲所有的人帶來健康福澤,對歌淺薇就更是癡迷信仰。
一聽到老者的聲音,老者的介紹,百姓們紛紛跟着歡呼,就像是他們自己得到了頭籌一樣發自肺腑的開心。
“原來仙女叫歌淺薇,不禁人長得像仙,就連名字也很有仙氣啊!”
“是啊,有仙女住在我們蘇國這幾天,我們蘇國可真是福分啊,我們能見到仙女,可能是福分中的福分了,仙女大人,請你保佑我蘇國,保佑我們長命百歲,保佑蘇國不要有戰爭,讓我們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開開心心的長大吧。”一老人家帶着哽咽的聲音,熱淚盈眶卻不減眸中的崇拜之意。
歌淺薇幾乎無奈了…反駁?不反駁?反不反駁百姓們也都認定他就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