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那些血色紋路出現的時候,很快就消掉了;而這一次,它們就像是頑強地紮根在蘇由的掌心筋肉裡,張牙舞爪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沒錯,那些彎彎曲曲的血色紋路不僅沒有自動消失,反而顯得更加鮮豔。小說巴士中文xs84除非戴手套纔不會被發現,但現在可是夏天……
“這是啥?”當靳勝這麼問的時候,四個人都坐在酒店房間裡。正襟危坐不說,氣氛也十成十的肅殺冷凝。
蘇由第一個就瞞不過江思齊。在知道不是第一次之後,江思齊立馬跳了起來,把蘇由拖回他們原先住的酒店——不是他不想過二人世界,但在這時候誰特麼還有心情過二人世界啊?!
這最先找的自然是靳勝。但門一敲,開門的竟然是杜英……
於是兩邊人馬對於過去的十幾個小時裡發生了什麼就心照不宣起來。況且也沒時間留給他們微妙——誰知道在掌心出紋路之後、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所以四人一瞬間就明白,雖然他們之前不同程度地萌生了退意,但事實並不允許他們這樣做。
杜英死也要找到崑崙觴,而就算蘇由不介意、江思齊也絕不會坐看事件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剩下靳勝一個……
咳,靳勝在心裡憤怒地表示,他覺得這事必須做到底絕對是因爲他捨命陪君子,絕不是因爲杜英自動獻身……啊呸呸!又想多了!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蘇由覺得他很無辜。實際上他也的確很無辜;畢竟不是他自己找那隻鬼上門的,是不是?
反正在第三次講述那隻鬼的事情(當然蘇由省略了觀音坐蓮的那一段)後,依舊沒人聽出個所以然。
“你也真行,由子,”靳勝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幾近磨牙,“這種事你竟然不說,你還把我當兄弟了不?”
“我的錯,沒下次了!”蘇由趕緊地道歉,又偷偷地瞅了江思齊一眼。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江思齊的臉色只可能比靳勝還黑。他不由得有些心虛,更覺得之後該彌補江思齊。
“好吧。”杜英說,態度倒看不出來有多少驚訝。“它這麼跑出來,我總覺得不是無意的。雖然沒聽說過赤墓,但血紅、又沒有血腥味的池水,這種東西可不多見。”
“你說的是那座傳說中的崑崙湖?”江思齊臉色依舊不好,但總算願意搭腔了。
“……那是啥?”蘇由和靳勝齊齊表示不知道。
“顧名思義,”江思齊依舊沒好氣,“你們會想到什麼?”
“崑崙……觴?”靳勝猜測,看到杜英點頭時覺得愈加驚悚,“不會是真的吧?一大湖崑崙觴?不是說崑崙觴那時候很值錢嗎?”
“沒錯,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喝不起。”杜英肯定。
“比如說皇帝。”江思齊乾巴巴地道。
他這種態度是因爲他一直對酷似自己的傢伙觀感不好,在知道那鬼早就出現過時感覺就更不好了。他也不知道他這種敵意是不是隻基於對方可能給蘇由帶來的傷害,反正就是不喜歡,甚至討厭——
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有一件事是在他們的意願下發生的?就算那傢伙確實有些能耐,但誰能對強加於自身的壓力、甚至於被取代自身意志有好感?根本就是在把人耍着玩嘛!
“沒錯,皇帝。”杜英點頭,又接下去解釋:“前秦高祖的墓不是一直沒找到嗎?因爲傳說裡,他認爲自己根本不需要墓,也就沒有造。”
“等等,不需要墓是什麼意思?”蘇由覺得這形容很有問題。“就算把自己撒成灰撒進海里,那好歹也能說是四海爲家呢!”
靳勝差點被四海爲家這種不合時宜的冷笑話給逗樂了,但最後還是繃了起來。“不需要墓只有一個意思,”他努力繼續板着臉,“就是他永遠不死。”
幾人面面相覷。這種意思自然能靠推理得出,但永遠不死……這真的可能做到嗎?
“……史料裡沒說前秦高祖沉迷煉丹,以期長生不老。”江思齊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一點,思考着說:“他當皇帝也就三年功夫,丹毒沒那麼快發作。”
“他死沒死還是兩說呢!”靳勝道。“反正我不信他那麼年輕就死了。”
沒人反對靳勝。因爲這種懷疑很是普遍,學術界關於此早已經大戰三百回合,沒個定論。
“他的確覺得自己不會死,”杜英繼續道,“但沒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又或者打算通過什麼方式。反正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大多數人相信他其實是在皇帝位置上坐倦了,所以改而云遊四海。”
蘇由砸吧了兩下嘴。“不做大大而去全球旅行,聽起來是挺瀟灑的。”他左右看看其他人,“但這和我們有啥關係?”
“當然有。”接話的依舊是杜英,“相傳崑崙觴就是他發明的。大家都說它有延年益壽的奇效,所以很快就千金難求。而且據說某地有一處崑崙觴凝聚而成的湖,號曰崑崙湖。如果能在那裡住下,一天一杯崑崙觴,不僅能長生不死,還能永葆青春。”
“這越傳越懸乎了啊?”蘇由道。他很想說咱能科學點嗎,但在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後就乖乖地把話都吞回去了。
“但有可能是真的。”幾乎要惜字如金的江思齊總算再開了次口,“史書上寫,嬴齊善琴嗜酒,當時風花雪月的東西他都會。”
“他當然會,戰國四公子裡,就屬他混得最好了。”靳勝冷不丁說。而最悲壯的肯定是姬子由……誰知道昔日好友不僅分道揚鑣、還倒戈相向了呢?
蘇由覺得這些解釋都還沒到點子上。“所以?”
“所以我覺得,以嬴齊能把姬子由葬在龍源洞的勁頭,如果真有崑崙湖,說不定在哈撒爾城。”杜英道。
靳勝受不了地搖頭。“你這話裡想當然的邏輯暫且不說,老問題又來了——”他攤手,一頓一頓:“首先,我們,得,找到,哈撒爾,城。”
出乎他意料之外,杜英很快就回答:“我們當然能找到。”
“……你這是什麼意思?”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地問。但這話還沒完全說完,三人全都回過神來,緊盯着蘇由依舊攤開的掌心——
難道那血色紋路正是地圖?
蘇由自己也盯了好半天。然後他終於找回了聲音:“我們現在可以做個總結。一,嬴齊覺得自己不會死,很可能是因爲他坐擁崑崙湖;二,崑崙湖有可能在哈撒爾城,鑑於嬴齊似乎對姬子由心懷愧疚;三,我手裡很可能有一幅地圖,終點不僅有寶藏,還可能有個超過兩千年的……”
老糉子?活死人?不管是哪種,感覺都很嚇人啊!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沒有比哈撒爾城裡有崑崙觴更有誘惑力的目標了。他們只要循着地圖前進——期間肯定要冒點未知的風險——然後拿到崑崙觴、最好再解決那些明星臉一樣的問題,這事兒就完了,是吧?
靳勝想着,不由瞥了眼杜英。如果杜英確實能保證他們一行人的人身安全,他勉強能拍板贊同這件事。蘇由明顯被纏上了,他們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
杜英自然接收到了這種一半疑慮一半同意的搖擺情緒。“差不多就是這樣。”他站起身,走向門口:“反正我肯定要去……你們也許需要再考慮一下?”
不管從什麼角度說,他都覺得蘇由三人有理由猶豫。人和木精,總歸是有區別的。家人、朋友、愛人,有越多的感情,就有越多的顧慮。
在這點上,杜英覺得他自己就該注意。雖然他表現得不甚明顯,但他已經很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變得越來越在意靳勝,越來越依賴靳勝。這不能說是壞事,但也沒有多大好處;尤其在對方對他根本就沒什麼正面評價的時候……
“我去。”在杜英的手放在門把手之前,終於有人開口了。他詫異地回頭,因爲第一個表態的正是還臭着一張臉的靳勝。
“我們當然也一樣。”蘇由說,給這件事一錘定音了。
“等我下,杜英,我正好想下去吃點兒東西。”江思齊也站起了身。
等他們兩人離開房間以後,靳勝才爆發出來:“長本事了啊,由子!明知道我會去,你還要逼我先說!”
蘇由熟練地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反正你會去,早說晚說也沒有什麼區別。”
“是啊,沒區別,沒區別你還死命掐我做什麼?”靳勝怒。這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手勁兒多大啊!
“反正結果是好的,就行了嘛!”蘇由各種插科打諢,卻被靳勝一把抓住了那只有血色紋路的手。
“這玩意兒之前就出現了幾秒鐘,現在卻褪不下去了。”靳勝若有所思地說,“這麼說起來,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啊……”他咧開嘴,露出個蘇由熟悉的蔫兒壞表情:“這是守宮砂的反作用嗎?”
“守宮砂你妹啊!”蘇由頓時就暴躁了。
終於報了一箭之仇,靳勝頓覺渾身愉悅。不就是哈撒爾城嘛!就當他們領略塞外風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