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辛秘往事(十)

在鳳哥問出最後這個問題的時候,魔門聖君幕清流那高大且挺拔的身形顯得略有蕭瑟。他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麼問題,揹着手看着遠處的一塊空地,微微出神。衆人所處的地方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山底溶洞,玩家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那裡有兩個相對而出的洞口,下方隱隱几座墓碑,輪廓宛然可見,也不知是誰的墓誌。

沉吟良久,他才緩緩道:“你們一定都聽說過,我魔門歷代以來,總會有一位聖君、邪帝或者邪王的出現。這些聖君邪帝,往往都是當代魔門兩派六道中武功和機智最出色的那個人當選。選出這樣一人,實則是希望此人帶領魔門走向復興,迴歸上古那百家爭鳴的盛況!”

“但你們會不會奇怪,千年以來如此多的聖君邪帝,爲何在歷史上大都籍籍無名,只有少數幾個人纔會流傳於世,其他的都是隱沒江湖了麼?我魔門兩派六道無數精英,難道選出來的聖君、邪帝,會如此的不堪?”

幕清流幾乎是用一種發問的方式,將玩家們引入了他的節奏之中。三個玩家也都是情不自禁的在心裡詢問:“是啊,黃系武俠中的聖君邪王應該會不少吧,爲何只有幕清流、向雨田、石之軒、龍鷹等人留下名聲,其他的都去哪裡了呢?”

卻聽到那幕清流繼續道:“諸位所站立的這個地方,就是我們魔門歷代聖君、邪王、邪帝在死後安息之地。雖然不是所有的聖君、邪王都會選擇在這裡入眠,但很多立志於復興魔門的魔門領袖,往往會在臨終之前來到這個地方。他們會把一生的努力化作寥寥數語,寫在墓碑之上。有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載!所以魔門歷代以來誕生出無數的聖君、邪王、邪帝,但真正流傳於世的,反倒是不多!”

“這又是爲何?墓碑之上,不應該都寫着入眠之人的名字麼?”那小斷奇道。

“那是因爲很多聖君覺得自己一生碌碌,都無法中興魔門,因此死後也無顏見魔門的天魔之主,便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想寫了!我也是魔門聖君,同時也是花間派的掌門。當年我率領整個魔門支持桓玄,其實也是爲了藉助桓玄之手復興我魔門。在千百年來,在中原歷史上,有我這等想法的魔門同仁不在少數,其中不乏驚才絕豔之輩,但沒有一個最終能成功走到最後那一步的!”

“而且隨着後來魔門的發展演變,內鬥越發厲害,甚至選出來的聖君、邪王,都不知道當年的初衷,而是隻想着爭權奪利,或者自己的武道精修,早忘記了魔門中興這個神聖的大業!魔門漸漸沉淪,變得一盤散沙,聖君的威望也是一再挫敗,甚至聚攏魔門這個大旗和名分都不復存在了!南北朝時代,我尚且以‘聖君’之名統領魔門,等到了大唐,所謂的邪王石之軒已經是自行命名,更被其他派系排擠,變成了一個異類,他本身也只關注自身修爲,不負關注魔門上下一體了;而到了宋元時代,連一個聖君邪王都選不出來了!”

說到這裡,他嘆息了一聲,帶着無盡的遺憾。

“如今的聖後武曌,是我魔門有史以來第一次真正一統魔門,進而利用朝廷之力復興百家思想的魔門之主!她是我幕清流生平僅見的有能力又有魄力實現魔門復興的唯一一人,不只是因爲她武功有多麼高,更因爲是她的胸懷抱負,與魔門的精神完全一致!只可惜江湖之上,朝廷之中,甚至在我魔門內部,掣肘之力都十分強大。在原本的歷史之中,魔門一盤散沙已經絕無可能復興了。但在這大江湖中,卻有着千載難逢,或者說千年不遇的良機。”

“爲了這次得來不易的良機,我們明月宮需要一些幫手!尤其是像你們一樣的玩家……所以這一次把你們帶來此地,也是爲了開誠佈公的談談!”

三位玩家聽到這裡都是一愣,那鳳哥道:“聖君,你們明月宮的幫手還少嗎?前一段時間,可是有大批玩家都加入到了明月宮!更有無數江湖人士從之,就像東瀛的宗師級高手水月大宗……”

幕清流卻搖頭道:“那並不是我們想要的幫手……魔門想要崛起,再也不能重蹈覆轍了,否則即便是短時間勢力膨脹,能橫掃江湖但最終也會再度分崩離析!魔門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武學不夠精深,思想不夠深邃,也不是高手不足,實則是因爲門派中人良莠不齊,雜質甚多,導致內部混亂不堪。聖後與我商量過,我們明月宮以後也會吸收更多魔門弟子,但都需要品行精湛之輩!就像是你們三個!”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了步飛燕、小斷、鳳哥三人,目光之中帶着一絲熱切!

“你們三個,我已經體察很久了。你們三人號稱‘風塵三俠’,在大江湖上行走,有武者氣度,俠義之風,尤其對郭靖大俠推崇尊重,當時就敢於面對強勢的龐斑,事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面對我們明月宮的強勢依舊敢於指斥甚至不惜動手。聖後對你們幾位讚賞不已,極力希望你們加入明月宮,成爲我明月宮真正的弟子!而之前加入明月宮的,不過是外圍弟子罷了。無論以後的武學傳承還是門派職權,都不可同日而語!你們考慮一下!”

那三人心裡一驚,同時又感到一絲古怪。驚的是明月宮竟然如此直接的招攬他們!而古怪的是,就連黃系大江湖著名的反派勢力魔門都開始注重品行了麼?這着實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偏偏在幕清流的嘴中說出來,又顯得那麼合情合理!

想想也是,如果魔門的兩派六道繼續如之前那般各自爲戰,聚攏各種牛鬼蛇神,那魔門想要在大江湖立足,幾乎是不可能的。千百年來,沒有一家一盤散沙的門派可以長久立足江湖,那些名門大派的共同特點,無一不是門規森嚴、原則清晰。少林武當峨眉崑崙自不必說了,便是放浪不羈的桃花島,也會因爲弟子偷看了九陰真經而被打斷腿,趕出門派;至於楊過跑出去泡了隔壁門派的女掌門,自然也不被全真教的教義所接受。

以前就有人說過,正派邪派,黑道白道,他們的區別,一者在行爲善惡,二者在門派規矩,兩者甚至相互影響,實則是大有道理的!

三位玩家皆是不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幕清流淡淡道:“你們不必在此時就答覆我……這一次把你們請來是讓你們知曉真相,體現我聖門的誠意!當初我們也選過幾個預備弟子,甚至還量才傳授了一些武功。但他們……終究還是讓我們有些失望。他們幾個聯手都不如那苦命的阿飛,這就不必說了,關鍵他們太過於注重武功與絕學,死私心太重!甚至有一人,還接連敗給了一個初出茅廬的江湖新手,將道心種魔大法都輸給了對方!所以他們的預備資格也就沒有了!”

三位玩家沉默了一會,小斷嘆了口氣,道:“聖君所說的,是緣分天空、寂寞水晶、往事隨風等幾個吧!嘿,我要說句實話,別說是他們幾個了,就是再加上我們仨,也不夠那位苦盟主打的!如果按照這個標準來選擇弟子,聖君還是不要來找我們了!”

那幕清流哈哈大笑,道:“這我自然知曉,別說是你們玩家了,就是在我明月宮,也沒有幾個人可以穩勝那廝的!武功高低並不是主要原因,關鍵還是品行!罷了,你們一天之內答覆我吧!還有什麼問題嗎?”

三人相視一眼,步飛燕忍住了激動道:“聖後她如今在哪裡?想必已經踏上了破碎虛空的路程了吧!這一個月她要參與破碎虛空,心無旁騖,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去整合魔門,做諸子百家爭鳴的大業?畢竟一個月之後,她無論破碎成功與否,都將退下皇位的!若是等她退下皇位再來整合魔門,豈不是太晚了一些?”

幕清流微微昂首,道:“聖後正在與幾個人詳談,勸說他們重新歸於魔門……這其中有竺法慶、尼惠暉等人!”

“什麼?竺法慶,他不是號稱已經被聖後給擊殺了嗎?”步飛燕驚呼道,“而且聖後此時哪裡有時間處理這些事情,她可不要耽擱了破碎虛空的大事……”

幕清流卻是深深的看了這三名玩家,兀自嘆道:“聖後爲我魔門犧牲甚大,這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竺法慶沒有死,非但沒有死,他和尼惠暉有可能成爲我魔門的真正一員。爲了魔門復興,破碎虛空對聖後來說,其實也算不上什麼!”

玩家們腦海中鬨然一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小斷更是忍不住道:“聖君!是不是代表明月宮去參與破碎虛空的,根本就不是聖後武曌,而是另有其人!武曌她早就放棄了破碎虛空的爭奪,是也不是?”

另外兩人也都是心神俱震,難道武曌想要復興魔門的心思如此之強,以至於連武道極致的破碎虛空都吸引不了她嗎?這可是與歷史上的那個武曌太不一樣了!當年的聖後武曌,可是在上位之後就清掃魔門,根本是當做仇人來打擊的,如今爲何反其道而行之,爲了魔門嘔心瀝血,而且如此激烈!

幕清流卻不搭話,只是將目光落到了那些無名無字的墓碑之上。

當年的歷史上,武曌死後給自己立了一塊無字碑,其意是功過不言,皆是交給後世來評!或許其中就有一條原因,她武曌身爲魔門中人,卻大肆打擊魔門,直至加速其衰落,這對魔門來說簡直是叛逆了。但當時武曌是出於女皇的責任,爲了大唐國祚和氣運,不得不這麼做!任誰都知曉,若是任由當年的魔門崛起,各種極端思潮氾濫,對大唐這個國家和百姓來說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是一場災難!

然而現在是大江湖的時代,沒有國家和民族責任的束縛,很多事情卻可以放心大膽的施行了。百家爭鳴,對武學來說更是一件大大的盛世。以武曌一生的經歷和抱負來說,她是去選擇當年不敢踐行的魔門復興之舉,還是去追求那破碎虛空的華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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