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咣！！
掄起大錘敲打着材料，魏昊的每一次敲擊，都使用了“烈士氣焰”來淬鍊，渾身的肌肉都在發力，一道道靛青的紋理浮現，就跟當初在五潮縣的狀況類似。
狗子趴臥在一旁，還生着悶氣。
它真傻，真的，它單知道自家君子的確行事光明磊落，卻忘了狡猾起來也真是讓人……讓狗討厭。
自家君子小時候一定是“魏家灣”的熊孩子！！
當然，自己被帶到溝裡這件事情，多少還是難以接受。
誰叫自家君子動不動就用狗來打比喻。
咣！！
咣！！！
汗流浹背的魏昊深吸一口氣，吹在了材料之上，之前的金粉，混合了精鋼之後，又利用雷霆閃電加以重熔，果然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小汪，你看。”
魏昊拿起一塊材料，只是略作運氣，氣血操控“赤俠飛刀”有多麼輕鬆寫意，操控這一塊材料也是如此。
只看見，那原本不規則的金屬塊，竟然忽而變成圓球，忽而變成立方體，如此微妙，讓汪摘星頓時來了精神。
“哇！它真的能順應變化！”
“畢竟是先天神靈的東西，肯定有特別之處。”
魏昊拿起圖紙，上面是狗子的最小和最大體型尺寸數據，從頭肩到四足，都是一清二楚。
“按照你的修爲進度，不能按照尋常大妖來視之。”
實際上，妖王顯露真身的體型規模，通常也是跟修爲息息相關，比如金甲鱷王，三千年修爲，大概就是三十丈。
一千年修爲得十丈身量，其中的道理，跟它們本身無關，而是修行的功法，乃是人族所定，最終目標也是修出人性。
因此體型規模，也暗合人族度量。
但狗子情況有點特殊，它是修行不夠，魏昊來湊，隨着魏昊的“烈士氣焰”越來越精純，狗子的修爲也隨之而水漲船高。
悟性高是一回事，修行沒有瓶頸，修煉不必擔心材料用度，這是另外一回事。
理論上只要人族沒有死絕，魏昊的“烈士氣焰”就不會暗淡熄滅，同樣的，狗子即便到了自己法力枯竭的絕境，也能因爲魏昊而絕處逢生。
這其中的微妙關係，絕非是魏昊給狗子當護道人或者奶媽，狗子該吃的苦頭，那是一點都不會少。
天地之威、龍神鎮壓，沒有經歷過，就不能想象、不能面對，自然就談不上修行的進階。
這就好比閉門造車，全然沒有經驗、手藝，有再高的悟性也是白搭。
狗子提升實力的速度有點快，魏昊自然也是有別樣打算的。
現在汪摘星極限體型是十五丈，手頭這點金粉，能打造一套護肩胸甲加頭盔，也就差不多了。
再多沒有，只因這種金粉，喚作“東方神主金”，乃是遠古之時東極一些先天神靈的伴生產物。
任何生靈、死靈，只要塗抹“東方神主金”的粉末在身上，就能百邪不侵，更能無懼雷霆閃電。
對於蠻荒時期的大能生靈而言，這簡直就是修行利器。
渡劫，尤其是渡雷劫，是這個時代中“人仙”們要面臨的難題、考驗。
但在“渡劫”誕生之前，劫雷已經誕生了，只不過，那是蠻荒時期強大生靈淬鍊自身的途徑、方法。
狗子見識過龍神威壓，並且挺了過來，沒有爲嚇倒，那麼下一次再面對，就有勇氣搏一把。
打不打得過且先不提，只論這勇氣，就是極爲寶貴的成果。
蠻荒時期的強者，同樣如此，只是它們淬鍊的方法，簡單粗暴，天雷最爲常見、兇悍，那就直面雷霆。
但是，直面雷霆走出來的第一批強者中，人族是最多的。
儘管瑟瑟發抖，但能面對；即便躲入屋舍，卻已找到辦法。
勇氣和智慧，使得人族從蠻荒的混亂中走了出來。
大巢氏蓋好了房子，燧人氏點起了火把，這就是勇氣，這就是智慧。
在那個時代中，如果不想學人族，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先天神靈手中換來對抗危難的工具。
“東方神主金”，只是那個時代中，無數種工具中的一種。
不過按照魏昊自己的想法，如果這些先天神靈有生產“東方神主金”的特點，那自己一定要將它們飼養起來，加以培育，篩選出高產良種。
可惜生不逢時。
人祖們在披荊斬棘時期，沒有那麼多餘地，要想在神州大地上建立秩序，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強敵環伺之下，能挨個兒放血、盡數鎮壓，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偉業壯舉。
再要強求太多，也是自己隔着遙遠時空不腰疼。
“長孫無期本身修爲也不弱，有三百多年修爲，‘東極鎮守’太監要獲得各種天材地寶，倒也並非難事。三百多年修爲的‘人仙’，已經可以跟千年妖王鬥個高低，而有了‘東方神主金’，只怕殺妖王並非難事。”
“這死太監要是早跑北陽府，君子說不定都變強不了。”
“你這傻狗，當時‘國運化身’尚在，他跑？跑出泰山山脈，他就死了。形神俱滅，萬箭穿心。”
白虎雖然是瑞獸，可沒說白虎沒有殺傷力。
大夏朝起家靠的是戰力，白虎主兵，三千天賜流光更是全都化作神兵利器，一劍抵千年修爲都不在話下。
殺個不聽話不老實的“東極鎮守”太監，跟殺雞沒有分別。
“也是啊。”
“我們變強，以及‘東極鎮守’太監變節，那都是有前因後果的，‘國運化身’不在，什麼魔獸妖孽都想着能染指人族天地，成爲人類王朝的下一個‘國運化身’。”
輕笑一聲，魏昊不屑道，“那‘水猿大聖’看似聰明，實則在投機鑽營，做的是走捷徑的路子。心思不純，就算讓它做了‘國運化身’，也是短命王朝。”
“君子，我總覺得這些詭異事情，都跟‘水猿大聖’有關。”
“你的感覺沒有錯。”
有些事情，魏昊沒有跟狗子提，不過這時候說一說，倒也能狗子靈醒一些，“你可知道，我在陰間打倒的五閻王‘朱厭’，它在第五國閻羅城，用什麼來獎賞手下嗎？”
“什麼？”
“‘五世妙丹’、‘六世妙丹’……”
“……”
“巫三那隻小水猴子，當初在五潮縣城外擺下陣勢，給那羣妖魔的重賞，可不就是這些玩意兒？‘朱厭’是猴子，巫三也是猴子，它們怕不是一家！”
說歸說，魏昊心中並沒有當真，只因“朱厭”身上的氣息，跟巫三太子實在是相差甚遠。
魏昊尋思着，應該是猴子種類不同。
但既然拿出來東西差不多，又都是臭猴子，那魏昊自然會大膽猜測，這兩隻猴子有可能是同一個貨源。
能從同一個貨源拿貨，多少也是有些交情的。
甚至再大膽一點猜測，這些有大神通的妖猴，已經模仿人類有了族羣之別，它們不是同一種猴子，但可以是同一個“家族”，由“家族”來供應修行的資源，這就是人間最常見的一種模式。
不過是不是“猩球崛起”的戲碼，魏昊並不能確定，橫豎他現在也找不到巫三太子這隻水猴子跑去了哪裡。
雖說之前讓北陽府的妖精、保家仙們幫忙盯着點，但也一直沒有消息，只是東海的海妖們說看到過九命蛟王、巫三太子在東海出沒過。
多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是不是覺得有點恐怖？感覺有幕後黑手在操縱着諸多事情？”
“嗯。”
狗子的確有些忐忑，這怕不是逆天妖皇要發瘋。
“但是小汪啊，你想想看，這樣強大的幕後黑手，結果辦出來的事情，屢次被我們給攪和了。你說，這黑手，是不是有點次？”
“誒？！”
這麼一想，好像真是這樣啊。
“再有，真要是絕世猛男，就該跟人祖們一樣，該逆天就逆天，管你什麼艱難險阻，我自戰天鬥地。陰戳戳地搞這些有的沒的，純粹不上臺面。”
魏昊拿起拳頭，以拳頭爲錘，一擊敲在混合“東方神主金”的材料上，同時擲地有聲，“這世上，陰謀從來戰勝不了陽謀。壯大了自身，擁有了力量，這時候要實現什麼目的，達成什麼結果，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說出來，人神共知，又有何妨，又有何懼？”
言罷，一隻閃閃發光的鎏金鳳翅盔，逐漸成形。
只可惜，這鎏金鳳翅盔不是給人戴的，是按照狗頭形狀製作，頭盔上的左右鳳翅，更是個活動甲葉。
不用時，鳳翅招展；戰鬥時，鳳翅垂落，護住一雙狗耳以及臉頰。
“汪！！”
狗子一聲叫喚，狗眼當時就亮了，連忙迫不及待地給自己狗爪子咬破，然後在頭盔正面印了一朵血色梅花。
滴血認主，也算是基本流程了。
嗡
一聲金屬低鳴聲，狗子精神抖擻，笑得直咧嘴，叼住鎏金鳳翅盔一甩，穩穩地戴上狗頭。
“哈哈！”
汪摘星大喜過望，它忽大忽小、忽胖忽瘦，變個宛若香腸一般的狗兒，這頭盔竟然也是跟着變化，穩穩地戴在狗頭上。
心隨意動，大小隨形。
“好寶貝、好寶貝，可大可小，可真是方便。”
“你自帶的風雷，也能由它約束。”
“這‘東方神主金’，可真是好東西。”
“先天神靈嘛，渾身都是寶，跟豬差不多。”
“……”
狗子當時就感覺有點自閉，它最跟不上的，就是自家君子的思維。
全然另類。
先天神靈跟豬一般比較，哪有這麼比的。
“你且去玩耍吧，我再打造一副坎肩、胸甲，護膊、護肘就不打造了，材料不夠。”
“我去拷問一下長孫無期，看看他有沒有同黨，也是給什麼神主燒香的，說不定還能搜刮一番。”
“你問他有個屁用，他來這裡做太監，攏共都沒有幾年。倒不如問問本地的精怪，看看有沒有傳了幾十代的坐地戶，說不定知道什麼。”
“對啊！”
狗子立刻激動起來，自己真是愚昧了，身爲魏家的首席客卿，專業技能就是對外交際，怎地把本職工作給忘了呢？
這可是自己安身立狗命的吃飯家伙。
飯碗是萬萬不能丟的。
於是乎，狗子頂着個鎏金鳳翅盔，直接往“姜家溝”裡鑽。
因爲正月的積雪還在封閉羣山，所以就算“姜家溝”這裡有人認罪伏法，卻也不見五汶縣的官差們過來。
推脫也好，不敢也罷，這是不計較的。
反正“姜家溝”留守的男丁，已經把話帶到了採石場。
西礦已經一片歡騰，都道是來了個主持公道的大老爺。
礦工們也是思鄉心切，都吵鬧着要動身返鄉，採石場這一次無人阻攔彈牙，反而還籌備了鏢師，請來了五汶縣原本的除妖人，護送着大部隊，前往“姜家溝”。
因爲消息不暢通，多的人也只是曉得有個姓魏的舉人老爺，還是個千牛衛的左千戶，途徑此處，於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人氣”只要恢復，自然就生生不起。
久不見家家竈火的“姜家溝”，今年年頭吃上了去年年尾的團圓飯。
這一切來之不易，要感激的人只有一個，要敬畏的人，當下也只有這一個。
魏昊神通廣大，是真的把山民們給嚇到了。
有不少“姜家溝”的家庭，都是給他豎起了牌位，口誦感激之言，又求神人保佑。
魏昊並不阻攔，雖然內心覺得好笑又好氣，但沒有阻攔的必要。
本地百姓能誕生這樣的舉動，求的，不過是很單純的一份安穩，一份祥和。
只不過以前難以奢望，這時候也就顯得彌足珍貴。
魏昊並沒有到處走動，而是抓緊時間煉製“東方神主金”，於是乎黑狗子和小燕子，反而成了山區最爲見得着的“神人痕跡”。
一眨眼，原本的小黑狗居然戴着專用鎏金鳳翅盔到處流竄，這讓不少“姜家溝”的人都是大爲驚詫。
因爲都知道汪摘星能口吐人言，所以多有家庭邀着“狗爺”蒞臨，多的不好說，粗茶淡飯還是有的。
狗子也是不挑，吃了東家吃西家，然後把一些“狗食”給本地不挪窩的精怪們分了。
有“人氣”的食物，就是供品。
精怪們食用之後，能神清氣爽，也能提升修爲，如此一來，狗子便開始打問，這“東方神主金”，是不是本地的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