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黑點此時離他約四十丈許的高度,這距離哪還難得倒陳楓?對方在他眼中已然清晰可見,赫然是一個渾身蒙面黑衫的女子,騎在一頭穿雲雕之上!
陳楓上升的力量也基本到了極限,雙目倏然燃起兩朵血色赤焰。
這刻他無法憑自己追上去,但其實仍有辦法,那就是將剛剛成長起來的風龍放出去,保證對方速度雖快,也休想逃得掉。
但這一招是他稍後與木吟龍、崔弦一戰時的秘招,豈能此時便用上?幸好他早有定計,左手一翻,地源劍已然取出。
下一瞬,水、雷二元的元生力量,各出一股,聚至地源劍上。
霎時間,劍體之上挾着兩大元生力量的真元球迅速脹大,轉眼已有半尺大小。
這是他有意而爲之,此時距離對方太遠,若不讓力量高度集中,恐怕真元球還到不了對方那裡,就會自行在空中因力量消散而自行。
現在即使只有半尺大小,陳楓仍嫌它力量太過分散,不斷爲之加註力量的同時,再次控制真元球的大小,將之縮小至只有三寸許的大小。
他上升的力量,終於完成消失,開始向下墜去。
陳楓一聲暴吼,旋身飛甩,真元球離劍而去,在空中劃出一道藍中泛白的殘影,呼嘯着直追向空中那騎着穿雲雕的那蒙面女子!
沒了風元力量的加持,這一擊的速度大爲遜色,但即使如此,也已經是非常驚人的高速,幾乎是在離劍的剎那,就已經追至過半距離!
穿雲雕上,那蒙面女子修爲不低,反應極快,左手迅速自腰間拔出一把通體烏黑的短刀,向後一刀劈去!
已經開始下墜的陳楓一震,看着對方短刀上迅速聚起的強烈氣芒。
對方不但能夠真元化形,而且看這氣芒強度,至少也達到了粹體境圓滿,還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後天境界!
轟!
那女子一刀劈中真元球!
幾乎是在瞬間,那蒙面女子眼中的堅毅便轉爲震驚,隨即化爲絕望,不能置信地看着真元球在剎那間便成功完全破開她的刀上氣芒,然後轟中她手中的短刀。
殊不知這一記真元球,乃是陳楓用上了近八成的力量,即使只是普通的真元化形攻擊,也不是她能夠抵擋,更何況這還是地源劍上的器紋技所成,威力又比平時強出數倍,即使因爲距離而減弱了不少,但殘餘威力仍遠遠超過她匆忙一擊,豈是她能抵擋!
向下墜去的陳楓頓時色變。
糟糕!
真元球瞬間破臂入體,那蒙面女子一記仰首,慘厲嬌呼頓時自檀口中瘋狂逸出!
她最吃虧的地方在於身在半空,難以躲閃,加上沒料到陳楓竟然隔這麼遠還能發出如此可怕的一擊,準備不足,登時吃了大虧!
轟!
真元球整顆完全透入她體內,在她身體裡發出低悶沉渾的震響。
她身下的穿雲雕未能倖免,一聲哀嚎,雕背已然被真元球外散的力量擊中,整個雕體根本沒辦法承受那可怕之極的破壞力,哀嚎只到一半,便迸然一聲,直接爆爲漫天血肉!
蒙面女子被震得向上空升起少許,隨即整個嬌軀綿軟無力地向下墜去!
但只墜下丈許,她猛地一記不自然的抽搐!
轟!
步了穿雲雕後塵,她霎時爆爲漫天血肉,散射往四面八方!
空中不斷下墜的陳楓心中苦笑。
這下好了,唯一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但只能怪他自己分寸的把握不佳,剛纔這一擊,他只想着怕追不上對方,卻沒想到穿掠過數十丈之後,那一擊仍然這麼強勁,結果竟然一個照面,就把對方給殺了!
撲!
陳楓落回青石板道上,剛剛撿回自己寶劍的禁衛軍軍士長几個掠身到了他身旁,急問道:“陳爺,對方是什麼人?”
陳楓恢復了平靜,道:“她已經死了,屍身大概在那個方向五十餘丈外,不過恐怕已經沒法再辨認。”
人都已經直接炸成了碎肉,當然沒法再辨出來。不過禁衛軍軍士長卻沒想到這一層,還以爲只是普通死亡,精神爲之一振:“只要屍體還在,就有可能找到線索,我先去一探!”身形一閃,掠撲而去。
陳楓回頭看向十多丈外的十三皇子等人,一擡腳,便回到了他們身旁。
“是誰?”十三皇子已經完全恢復了鎮靜,沉聲問道。
“一隻穿雲雕,一個粹體境巔峰的女武修,人和雕都已經被我失手殺死。”陳楓有點惋惜地道。
“死亦無妨,只要屍身仍在,我就有辦法追查!”十三皇子眼中精芒一閃,“敢在皇城行刺,對方膽子不小,不好好回報怎行!”
陳楓只得把兇手屍身已毀的事說了出來。
十三皇子聽得瞠目結舌,半晌始嘆道:“時也命也,此事怪不得你,看來是命中註定暫時無法查出幕後之人。不過,想不到你竟強到這種境界,剛纔如果不是你,怕這裡再沒人可以生還。”
陳楓淡淡地道:“份所應當罷了。殿下可知對方到底刺殺目標是誰?”
十三皇子露出思索之色,沉吟道:“對方的目標該不是你,以你之實力,這種殺着豈能有用?”
陳楓頷首道:“不錯。”剛纔他如果要不顧其它人死活,直接逃走,保證對方就算使用的元火器再多一倍,也休想能傷得了他。
退一步說,即使他不逃走,憑金剛護體和碧波靈玄體,他會受到的傷害也會相當有限。哪怕不動用這兩種護體傳承,純粹以肉身硬扛,這種級別的攻擊,頂多重創他,要殺他也根本不可能。
十三皇子沉聲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對方目標是我!”
但陳楓卻搖搖頭:“要殺殿下,豈會選擇有我在旁的時刻?待殿下與我分別,再對你下手,豈非更佳?”
十三皇子一想也對,陳楓這種高手在旁相護,對方刺殺成功的機會不會高。
他轉頭看向周圍其它皇子等人,不由皺眉:“他們該沒可能,你有何想法?”
陳楓眼中亮芒大盛,緩緩道:“現在我仍沒頭緒,但隱隱有個感覺,對方的目的,未必是爲了殺人。”
最大的關鍵,就在於明明這裡有他陳楓在,對方卻偏偏選這個時候動手,選擇的還是根本不可能殺死他的辦法。
這其中必有他仍沒想通的關鍵。
到底幕後指使的是誰?還是說其實根本沒幕後指使之人,那被殺死的蒙面女子就是唯一的兇手?
很快,禁衛軍大隊人馬趕到,接手處理此事。連禁衛軍統領都聞訊而來,開始爲這事頭疼。
發生在皇城之內,任何問題的責任都會怪到他身上,他不頭疼才叫奇了。
陳楓和十三皇子等人,則仍到了香湘小舍,暫做休息。
衆人在那裡正討論所有幕後指使者的可能性時,忽然有人來到。
竟是皇帝的貼身近衛之一,爲皇帝帶來帝旨。
皇城行刺之事,已經傳到皇帝耳中了。
自然,皇帝龍顏大怒,立刻派下人手,全力調查此事。
但在此之外,皇帝還下了一個命令,令陳楓和十三皇子等人無不愕然。
赫然是要中止武典其後的表演賽和其它一些儀式,直接向天下宣告武典結束!
不僅是十三皇子這邊,連四皇子、六皇子等人處,也已經通知到了,換言之,此事已然決定,不容更改!
送走皇帝的貼身近衛之後,十三皇子臉色難看地看向陳楓,道:“我可能知道是誰行刺了!”
陳楓大訝道:“是誰?”
十三皇子嘆道:“就是父皇的寵妃,虹妃!”
虹妃是皇帝所納的最後一位妃子,如今不過十九歲,正當青春美貌的時候,最得皇帝歡心。自她入宮後,皇帝有她在側,幾乎再不理睬宮內其它嬪妃,對她言聽計從,寵愛有加。
但虹妃由於身體原因,未能爲皇帝生下一男半女,而子女原本就衆多的皇帝,自然不會在意此事。
表面上,虹妃和所有皇子皇女之間,關係都相當和睦,爲人也隨和可親,似只安於宮中生活,從不對其它妃嬪間的爭權奪勢感興趣。
但這表面上的友善,能瞞過其它人,豈能瞞得過十三皇子?他早就使人查出,虹妃在入宮之前,性格和現在完全不同。
“我曾親自審問過虹妃幼年時的一位奶媽,那奶媽親口告訴我,虹妃七歲時,父親因爲皇帝的濫殺無道而亡。從那時起,虹妃便立下誓言,將來必要爲父報仇!”
在香湘小舍的一角,十三皇子和陳楓單獨相處,道出自己查到的情況。
陳楓皺眉道:“殿下爲何不將此事上告皇帝?”
十三皇子苦笑道:“你當我沒試過嗎?半年前,我便故意藉其它人之口,將此事透露給六皇兄知曉,六皇兄果然想要立功,向父皇告秘,哪知道父皇不但沒處置虹妃,反而把六皇兄大罵一頓,說他離間宮內關係,居心叵測。要不是六皇兄是他最寵愛的兒子之一,怕早被重罰了。”
陳楓大訝道:“虹妃竟能哄得皇帝對她這麼信任?”
十三皇子眼中閃過一摸異色:“這世上,或許只有一人能夠比她更得皇帝歡心,但我知道你不會願意我提及那人的名字。”
陳楓渾身一震,已知道他在指誰。
畢竟,他陳楓的身世,並非什麼大秘密,但凡有點能力的人,都能查出陳楓的出身。
那能夠比虹妃更得皇帝歡心的人,便是陳楓的母親和陽公主,亦即當今皇帝的女兒。
從身份上來說,其實陳楓和十三皇子也是血親,不過現在他自然不會把後者或者其它任何皇室之人當作親人,而他們也不敢“高攀”他。畢竟,皇室拋棄了他,將他送到陳家後,便再沒理睬過,對他的虧欠極大。
所以,十三皇子纔會說,陳楓不會願意他提起和陽公主的名字。
陳楓定下心神,沉聲道:“但這仍不能解釋虹妃爲何要指使這次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