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抹了一把眼淚,小聲的啜泣,“如果當時你早早的離開,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不會有今天的一幕……”眼淚直下,替蘇昀心疼。
……
美國洛衫機的中午陰雨綿綿,給這個燥熱的季節帶來了一陣涼意,蘇風在保鏢的帶領下,一下飛機就看到了接機的爸爸。他一下子衝過去,秦子琛一把抱住了他。
小男子漢的眼淚落在了秦子琛的頸窩裡,小身軀在微微發抖,“爸爸,我怕……”
秦子琛抱着他朝往走,身材高大修長的男人在機場抱着一個大孩子,這情況比較少見,尤其是他的臂膀還摟得這麼的是緊,生怕孩子消失一樣。
“寶寶受苦了,不怕,現在不會有事了。”他柔聲安慰,上車,一直到醫院都沒有把蘇風放下來,一直抱着。
蘇風窩在他的懷中,眼眶紅紅的,“我怕媽媽有事,高叔叔不讓我看。我不想讓他們都擔心,我纔過來的……”
秦子琛心情越發的低沉,下巴挨着蘇風的額頭,恨不得立刻就飛回去,可又怎麼走得開。
電話響了,是秦子玉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姐姐。”
“快回來,快點兒,爺爺去了急診室,快……”秦子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的聲音都不怎麼清楚。
……
兩天後。
蘇昀身上的管子已經通通摘掉,除了看不到和說不出話以外,以及腳和腿比較不適之外,並沒有什麼不適。可是看不見,世界一片黑暗。安心天天都在她的房裡,給她讀各種出來的搞笑新聞。
蘇昀只能聽着,然後笑着。
“來,喝杯溫水。”手上多了一杯水,溫溫的。
她張口時,喉嚨都很疼,有種輕微的撕裂感,半杯水喝下去,又舒服了很多。
“對不起啊,蘇昀,你現在最好是不要說話,怕有後遺症。”安心擦試着她的手,溫柔至極。
蘇昀拉過安心的手,寫字,‘我想小風。’
“小風在他爸爸那裡,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丫什麼都別想,只要好好養傷就行了。可能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蘇昀繼續寫,‘我想看看他,把我眼晴上的紗布摘掉吧。’
“親愛的,這不行……”
‘一會兒而已,視頻完了再給我綁上。’
安心心裡難過得很,這女人這麼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脣角還是微微揚起的,似乎在說‘我沒事,讓我看一眼。’
“好。”安心不能哭,起身把她眼晴上的紗布取下來,一圈又一圈。眼晴因爲上藥的原故所以紅紅的,安心打來熱水,敷了兩分鐘,細細的擦試,直到紅暈消失。
“試着睜開。”安心把窗簾關掉,說。兩三天沒有睜開過眼晴,怕一下子會很不適。
蘇昀嘗試着睜開,眼晴還是黑白分明,線條依舊那麼美,看着安心:豎了個手指頭,贊其真美。
安心笑着,“適應一下,我把窗簾打開。”
蘇昀揪着被子,朝四周看了看,兩分鐘後,聽到窗簾進開的聲音。
安心把手機遞給蘇昀。
蘇昀側頭想了想,把安心的手拿過來,寫:算了你給我拍一張照發過去,突然想起來我不能說話……
“笨蛋,現在纔想到。我也沒打算讓你視頻,給你收拾乾淨一點,拍幾張照過去。”
蘇昀攏攏自己的頭髮,拍拍僵硬的臉頰,雙手比了一個V。
咔咔,連拍了兩張,都是微笑的。其實安心也明白,這照片哪裡是拍給蘇風一個人看的,還有秦子琛,是想告訴他們,她真的沒有大礙,能看能笑,只是呆了醫院裡而已。
安心又拿起手機,道:“不行,我吃醋,咱們合影吧。今天我淡紫色的裙子正好襯着我的皮膚,又白又嫩。”走過去和蘇昀,咔嚓一張
蘇昀掬了一縷細發到胸前,淺笑着,寫:“小心肝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紫色很適合你。”
安心幾乎是顫抖着把手機收起來的,眼眶泛紅,眼淚急湍,仰頭沒讓眼淚掉下來。她今天穿的是T恤,白色的,不是紫色,也不是裙子。
“我這個業餘選手就不幫你上藥了,我去叫護士,等一下。”
蘇昀點頭,直到安心離開,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伸手到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
安心去護士站叫了護士,然後跑到了高希凡的辦公室。高希凡正在會客,是一名主任醫師,見到安心滿臉是淚的衝進來,連忙出去。高希凡三兩步的跨過來,一臂摟着安心,“怎麼了?”
“蘇昀看不到了,是不是?”
高希凡抱着她,眉頭微皺:“可能很快會看到,可能一輩子都會看不到……但是現在時間太短,還在治療其間,這麼說太早。”
“我要殺了唐玥,我要殺了她……”安心抱着高希凡,眼淚直掉。
“她會受到懲罰的,乖,不要哭了。”
……
蘇昀的眼晴上又被上了藥,眼晴上沉重得很。她不笨,她知道安心已經知道她看不見的事實。和安心這麼多年,她甚少提及衣服的顏色或者那麼淺顯的誇自己的話,她要誇自己向來都是這樣的:老孃天生麗質,穿什麼衣服都是國色天香。
而絕不會說,因爲衣服,襯起了她的皮膚。她的美,不因穿而美。
蘇昀更明白,安心今天穿的衣服肯定不是紫色……故意那麼說的而已。所以她也故意透露給安心,她已瞎的事實。
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在見到光明,起碼讓安心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瞞誰也是瞞不住安心的。
照片他收到了麼?應該吧,她很好,一切都好,不要回來,千萬不要回來。
……
洛衫機醫院。
這樣的夜色透着一種窒息,每個人都屏着呼吸盯着儀器。秦子玉懷着孕,秦子琛和韓呈兩個大男人讓她在醫院的時間很少,大半也都是秦子琛在守,他怕,怕又一次進手術室,折磨。
蘇風在他的懷裡睡着了,小小的個子縮着。
“你把他送回去睡,我在這裡守着。這麼多天你也沒有好好休息,回去睡一覺。”韓呈輕聲道,模特的黃金身材坐在沙發上,隨意一個姿勢,都能撐起一個封面大片。
“好。”他不需要,但蘇風要睡,“辛苦你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嗯。”
抱起蘇風回去。
夜晚周邊昏暗不清,從醫院到家裡也就幾百米的距離,寬闊的大馬路,四下無人,只有他。身形被月色拉得老長,挺撥的身材在夜色裡透着無聲的孤寂。
走了一會兒,他換了一個姿勢,小傢伙還真是有些重呢,抱起來居然已經有些吃力。
口袋裡的電話震了一下,這大半夜的……
腦子裡猛然蹦出一張臉來,抱着蘇風坐在路邊的花壇,劃開手機,不是她,是安心。原本失望的心情在看到圖片時,卻又像一個毛頭小夥子一樣的……心跳加速。
她坐在病牀上,巧笑如兮,頭髮自然垂直,寬大的病服斜斜垮垮的掛在她的頭上,隱隱可看到瘦弱的鎖骨。
安心加了濾鏡,所以看不清臉色,但那笑起來的樣子……應該不算遭。
另一張是兩手比着一個V的,露了四個小牙。長得真嫩,皮膚真好,眉止如畫,溫柔嫺雅,衝着鏡頭微微的笑着,已經讓人怦然心動。這女人,怎麼能越看越美,越看越想佔有。
真好,乖老婆,再等等,老公很快就會回來。
收起手機,忽然不想走路,就那麼坐着,低頭,臉埋在蘇風的肩頭。
小東西,我想你,想得發瘋。
在花壇邊上坐了五分鐘,還是得起身。懷裡抱着他的未來,夜裡風涼,不能凍着了。回到家,秦子玉倒在沙發上睡着了。他把蘇風安排到他的房間裡,出來又抱秦子玉到牀上。
秦子玉睡得很淺,迷迷糊糊的,“韓呈……”
“是我。”
“弟弟……爺爺怎麼樣?……你不用說,我知道不樂觀。今天主治醫生和你的談話,我聽到了,爺爺撐不了多久的……”
秦子琛抱着秦子玉上樓,陰暗的光線臉色隱晦不明:“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有離開。”聲音沙啞着,在空蕩的別墅裡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