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洺翼大概沒有料到她竟然會這麼說,表情裡的震怒裡還帶了幾分驚異。
只不過他還沒多說什麼,蘇知薇就迫不及待地在他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好啦,不用擔心了,君修肯定會安全把他送回去的。走吧!”
說着,蘇知薇就拉着他朝泊車小弟已經開過來的車邊走了過去。
厲洺翼雖然很不想讓秦念歌跟顧君修在一起,但是在場的幾個人都已經把局面促成了這樣。
何況秦念歌已經親口說了要坐顧君修的車回去,礙於面子,他竟然一時想不到理由讓秦念歌跟顧君修分開。
如果只有秦念歌在這兒,他可能早已經發了火。
但是經過今晚顧君修的數次挑釁,如果需要發火才能把秦念歌奪回來,對他來說似乎也是一種侮辱。
在遊移不定之間,蘇知薇已經把他拉到了車邊,而秦念歌也已經跟隨顧君修過去,矮身坐進了顧君修的車裡。
兩人剛剛上車關上門,顧君修含笑的聲音就在下一刻傳過來:“我還以爲你不敢不聽他的話,會跟他一起回去。”
秦念歌緊緊地咬着下脣,從車窗裡看過去,正好看見厲洺翼怒氣衝衝地上了車,並且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確實,剛剛說出那句話之後,她也有些吃驚於自己的大膽。
對於厲洺翼的命令,她向來都不敢違抗。
但是一想到要全程面對蘇知薇跟厲洺翼的卿卿我我,只是被罵一頓的話,似乎也成了一件沒有太大不了的事情。
秦念歌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自己緊絞在一起的手指,小聲開口:“謝謝你。”
今天如果沒有顧君修在這兒,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無恙地撐到回家的時候。
顧君修笑了笑,把鑰匙插進去,發動汽車,握着方向盤把車子滑入車道,才低沉地開口問道:“既然這麼怕他,又爲什麼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秦念歌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要問的問題是什麼。
聽見這個,秦念歌的臉色白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這……這是厲叔叔和媽媽臨死前的遺願。我沒有別的親人,厲叔叔纔會讓洺翼哥照顧我。”
車子行駛得已經漸漸趨於平穩,顧君修的長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着,終於再一次問出了口:“那……爲什麼甘願讓他那麼對你?是因爲害怕嗎?”
早上相遇時,顧君修才親眼看見過秦念歌把那張合影視若珍寶的模樣,他當然不會不知道秦念歌對厲洺翼的心意。
但是他卻還是這麼問出了口。
秦念歌的臉色果然因爲他咄咄逼人的問題更蒼白了一些。
她緊張地絞着手指,聲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不……不是,這是我欠他的。”
“欠他的?”顧君修把她的話在舌尖重複了一遍,才恍然地點了點頭,“你是說,幫你媽媽還債嗎?只是這樣?”
顧君修雖然是厲洺翼的好朋友,但是他對於秦念歌來說,卻不過只是僅僅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何況,幾次見面,似乎都是在她及其狼狽丟臉的時候。
就這樣的一個陌生人,怎麼會這麼不自覺地連連問些這麼隱私的問題?
秦念歌就算是沒有脾氣,這會兒也有些生氣了,緊緊抿着嘴不肯回答。
顧君修彷彿也沒有等着她回答,很快就又接着開口道:“其實……你是喜歡他的吧?”
秦念歌的身子狠狠地一顫,倏地扭過頭去看着他。
顧君修彷彿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一般,繼續眯眼看着前方:“因爲喜歡他,所以甘願留在他身邊遭受這些不公平的對待,我說的沒錯吧?”
秦念歌甚至已經做好了承受厲洺翼怒氣的準備。
可沒想到,厲洺翼的表情裡雖然依舊含着點點怒意,卻難得沒有向她發泄出來。
最起碼,沒有馬上就朝她發出來
厲洺翼只是緊緊握着她的手,緊鎖着眉頭,不發一語地大步朝着主樓邁去。
秦念歌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後,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這種情況下的厲洺翼實在有些反常。
可以說,盛怒下的他雖然讓人恐懼,卻也沒有眼前這種沉默來得讓人膽戰心驚。
就像一座尚在休眠期的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爆發出來,死傷無數。
果然,剛剛走到樓上,進了秦念歌的臥室,他就猛地關上了房門。
砰--
一聲巨響。
震得秦念歌心臟都猛烈地顫了好幾下。
可惜她也沒有來得及恐懼,就被厲洺翼一把扣住了肩膀。
她不明白,厲洺翼怎麼會突然變的那麼嚇人,一時忍不住差點沒哭出來。
“洺翼哥……”
她下意識地低喊出聲。
厲洺翼眸中的風暴終於聚集成型,一點點地爆發出來:“爲什麼跟他去喝咖啡?”
秦念歌倏地一愣,腦海裡也瞬間想起顧君修在咖啡館裡那句模棱兩可的話。
“你不想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嗎?”
就算是在這麼緊張的時刻想起來,秦念歌都覺得心頭一陣劇烈的顫抖。
雖然不知道顧君修到底是在搞什麼名堂,可是,她卻下意識地覺得,他那些關於什麼“試驗”的話,是不應該讓厲洺翼知道的。
恍惚之間,她已經愣了好幾秒。
而這短短的幾秒鐘,卻已經足以讓厲洺翼心頭的怒火上升好幾個檔次。
他握住秦念歌肩頭的手掌更加用力,犀利的雙眸中幾乎能噴出火來:“怎麼?一個原因就這麼難想,難道你還要找什麼藉口?”
想到這個可能,他的表情已經兇狠到無可附加:“秦念歌,你不會真的傻到在我眼皮底下去勾搭別人吧?”
他鄙夷的話讓秦念歌的心頭又是一痛,原本期待的心情也瞬間消失無蹤。
“我沒有……”
這種解釋聽起來如此蒼白無力,可是除了這三個字,她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因爲母親,她已經背了那麼久那些本不屬於她的罪名。
那是她無法逃避的原罪。
她慘白的臉色早已經泄露了她的無辜。
可是此刻,早已經被嫉妒矇蔽了雙眼的厲洺翼卻只能體會到滿心的怒意:“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跟他有任何接觸!”
秦念歌緊緊抓着自己身下的牀單,咬着脣輕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因爲顧君修是厲洺翼的好朋友,她本來也不會跟他有半點交集,更不可能私下再跟他有什麼交情。
可是現在的她還是心痛得快要無法喘息。
她的心痛不是因爲無法再跟顧君修有什麼來往。
而是厲洺翼這種蠻橫的態度。
在他的眼裡,她只是一個沒有人權的玩偶。
再思及他面對蘇知薇時的溫柔淺笑,秦念歌的眼角不由得又沁出一滴淚痕。
而她這種泫然欲泣卻又極力隱忍的模樣,卻讓厲洺翼驀地愣住。
心頭翻騰的怒火中,似乎也多了一抹別的什麼。
厲洺翼眯了下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粗糲的指腹也粗魯地抹去她眼角的淚痕。
秦念歌渾身一震,擡眸看向他。
而下一刻,厲洺翼已經不由分說地低下頭,把她盈潤的脣瓣嗪在口中。
不要……
剛剛回憶過蘇知薇的她,真的無法放任自己讓他爲所欲爲。
可是厲洺翼哪裡肯放過她,點點怒火夾雜着心中無法輕易磨滅的意念。
現在的他,只想讓她融化在自己的懷中——
浴室裡亮着曖昧的粉色燈光,甚至那隻法國訂製的雙人按摩浴缸裡還漂着無數粉色的花瓣。
浴缸外的小臺上,幾枚散發着微微薰香的彩色蠟燭也明明滅滅地閃着。
這一切,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準備了許久。
就等着有情人來共度良宵。
可是現在,站在這浴室裡的,就只有一個滿臉怒氣的女人。
“秦念歌!”
這個女人——也就是蘇知薇,咬牙切齒地念了一遍秦念歌的名字,長長的指甲已經快要把手心掐爛。
就在剛剛,在車裡的她已經把挽留的話說得明明白白。
可是,厲洺翼依舊毫不猶豫地把她放在樓下,就匆匆離去。
以往的她可能還會自我安慰,覺得他只是沒什麼興趣。
可是現在,蘇知薇卻無比清楚,他這麼着急回去,就是爲了找秦念歌那個表面清純的狐狸精!
“秦念歌,你以爲,我會白白讓你把洺翼搶走嗎?”
她惡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一切,彷彿此刻秦念歌就站在她的眼前,“你那些欲擒故縱的手段,也只能騙騙小孩子!”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想到厲洺翼看着秦念歌時的眼神,蘇知薇的心頭還是禁不住涌起一陣怒意。
“啊——”蘇知薇怒吼一聲,一把把臺子上那幾只香薰蠟燭掃進浴缸裡。
那些微弱的火焰甚至來不及掙扎,就已經熄滅在漂着花瓣的水中。
“秦念歌!咱們走着瞧!”
厲夫人的位子,只能是她的,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把屬於她的東西搶走!
厲洺翼,不可能放棄她,選擇秦念歌的。
永遠不會!
想到這裡,蘇知薇臉上的怒容漸漸收起來,脣邊逐漸泛起一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