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是三嫚姐給扯壞的。”二丫氣憤地說。
三嫚說春麥穿花衣裳是不知羞,上來就扯春麥的蝴蝶結,說那是“糟粕”。
“這個三嫚太欺負人了,彎月我帶你找她娘去。你知道她娘吧,說柳同志不是你家表妹的,就是她。”王銀芳不愛扯老婆舌,該知道的事,她也知道。
原來是她,李彎月給閨女擦擦眼淚:“別哭了,娘再給縫上。”
“娘,她一見着我,就跟吃了槍藥似的,可我沒得罪她啊。”春麥就搞不懂,明明是三嫚欺負她,可那些小閨女都跟三嫚站在一邊,都說三嫚說的對,到底是爲啥。
“你還知道吃槍藥,咋吃的,你給娘吃個看看?”李彎月都閨女。
閨女哪都沒傷着,就是蝴蝶結掉了,沒出事就好。
春麥破涕爲笑:“娘,你就會笑話我,誰會吃那玩意了,這是比喻。”
李彎月看閨女笑了,叫閨女待在家裡,她跟王銀芳出來了。
王銀芳指着一個眼睛彎彎,笑的一臉和氣的婦女說:“她就是李逢春,別看她一副老好人樣,村裡沒被她編排過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李彎月還沒開口,李逢春先開口了,熱絡地說:“呀,彎月,我們正在說你家布呢?”
李逢春熱情地拉着李彎月過去坐。
“等等,彎月是跟你有事說,你家三嫚扯壞了春麥的衣裳。”王銀芳拽開李逢春的手。
前幾天,就是她說柳生生和崔潤山有姦情的,現在她還裝跟李彎月要好,簡直是不要臉。
李逢春有點訕訕的:“三嫚,你過來。”
“娘,你叫俺幹啥?”三嫚從幾個小閨女中走出來。
她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上面姐姐穿過的,洗的發白,還接上了一截。
“你欺負人家春麥了?娘咋跟你說的,不能欺負人,你聽到狗肚子去了?”李逢春拽過閨女,照着腿肚子就是兩腳。
“彎月真不講理,她兒子欺負人,咱們可沒找到她門上,她倒好,閨女又沒事,就來叫逢春打三嫚。”
“什麼玩意,她閨女春麥是泥做的,一碰就碎?我可一直在這,咋沒看到三嫚欺負春麥?”
李彎月一句話沒說,這些婦女就把李逢春打三嫚算到了她頭上。
三嫚也抹眼淚,“娘,俺沒欺負她,她都不跟俺玩,人家是城裡人,是上學的。”
她說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彎月,你聽到了,三嫚沒欺負你閨女。”李逢春一臉爲難地說。
她這招高,啥話沒說,這些婦女就把她李彎月說成了個不講理的,不分青紅皁白,給閨女出頭的娘,李彎月記住李逢春了。
“別拿城裡人說事。我家裡三輩貧農,我爺還當過兵,誰要是拿我家成分說事,就跟我一起到隊長面前掰扯掰扯。”李彎月是看出來了,三嫚羨慕春麥。
她那些話,應該是家裡大人說的,上學不好,穿新衣裳是犯錯誤,這就是給李彎月家扣帽子。
“彎月,俺可啥都沒說你。”李逢春也是一臉委屈,比三嫚那樣還委屈。
李彎月不擺她,繼續說:“你閨女是沒動我家春麥一指頭,可她說的那些呢?穿個新衣裳就是糟粕,有本事當着村裡娶媳婦的人家說。”
對她家眼氣的,當着她李彎月來,別欺負她閨女。
“三嫚,你真說了?”李逢春又高高揚起了手。
“真要打孩子,你不用當着我,等我走了,你愛咋打咋打,別叫人說我逼你打孩子的。還有,我男人跟我咋樣,你在我家炕洞底下看到了?”李彎月說的李逢春臉色青了又白。
“彎月,那話可不是俺說的。”李逢春慌了。
柳生生跟崔潤山的事,是柳生生找了她,給了她五塊錢,叫她那麼說的,李逢春沒想到李彎月能這麼說出來。
不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嗎,李彎月咋不按理出牌。
“誰說的,誰心裡清楚。”李彎月放下話走了。
王銀芳倒是坐下了,把簍子放在腳邊。
“她得瑟啥,不就是家裡有破布頭子,給她閨女做了件土得掉渣的衣裳。呀,銀芳你做了這麼多,她收你幾塊?”一個單眼皮厚嘴脣的婦女,見到王銀芳簍子裡的衣裳,就給拿出來了。
“彎月沒收俺錢,縫紉機隨便使。俺這些,就花了八毛一尺的布錢,就是你們撿不着這便宜嘍,彎月家布老鼻子了。
她還說叫村裡人都能買上布,你們一個個的……”王銀芳瞟了這幾個婦女幾眼,說了李彎月那些壞話,也沒臉買李彎月的布了吧。
王銀芳從那個婦女手裡搶回布,裝進簍子裡,起身走了,叫這些長舌婦後悔去吧。
“逢春你聽到了,俺可是幫你說話,要是李彎月不賣俺布,你得賠俺,是你說李彎月是打腫臉充胖子,她沒布。”
“逢春,銀芳不會撒謊,你得賠俺們。”
李逢春說了,叫她們幫着她敲邊鼓,請她們嗑瓜子,可瓜子哪有布重要,李逢春這不是害人嗎。
“她賣布,還能單單不賣你們,她都沒正眼瞅咱們,能記着誰是誰?”李逢春也想要布,王銀芳的布她看到了,真是好布。
可李彎月記不清別人,肯定記得清她,想到這裡,李逢春拽着三嫚胳膊就往家走。
“你沒事去招惹春麥幹啥,這回好,娘買不到布了,回頭你爹收拾你,我可不管。”李逢春有個賺錢法子,這布拿到外村,就是一塊五一尺,一說不要票,人都得搶着買。
因爲閨女三嫚,她掙不到這個錢,李逢春對閨女就沒有好臉。
“娘,你別跟爹說,明早上飯我做。”三嫚最怕她爹了,她爹眼睛一瞪,三嫚就嚇得走不動道。
“明天俺去試試,李彎月賣不賣俺布。”李逢春把閨女遠遠丟在身後頭。
這事最該怪的是柳生生,要不是爲了她那五塊錢,自己上哪知道她和崔潤山的事。
就是沒想到李彎月過成那樣,還敢出來見人,還有布賣,要是她,到哪都得低着頭。
李逢春胡亂想着這些事到家,大嫚二嫚就把她圍住了:“娘,你都多少年沒做新衣裳了,你該做身了。”
她們一起玩的閨女,有好多都回家央着娘到李彎月家買布,她們家得娘願意做,她們才能穿娘不要的,三嫚才能穿她們不要的。
“是該做身了。”李逢春的男人李東昇也回來了,三嫚一哆嗦,到了門邊,好容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