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就像是快要下雨,突然窗戶外面狂風大作,吹得玻璃“哐哐哐”直響。
瑜幼男躺在潔白的病牀上,透過窗戶看着外面,心中突然平靜了,以前的不甘心到了此刻,全都變成了過眼雲煙。
癌症折磨着她從起初的對未來充滿希望,到最愛之人的背叛拋棄,再到現在坦然的接受這一切,瑜幼男心中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感情。
她今年才二十八歲,正是最好的年華,本來還計劃年底要孩子的,卻不想得了胃癌還是晚期,一開始李黎明一直陪着她,給她鼓勵給她關懷,她對生活也充滿了希望,一直在努力的掙扎。但這樣在外人看來摯誠的愛,慢慢的變了味道,都說久病無孝子,更何況還只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夫妻,她是因爲病得太久,所以李黎明失去了耐心,加上經濟上的負擔讓李黎明漸漸的變了心。
從一開始每天都要來看望陪伴,到後來三五天都不會來一次,中間的變化瑜幼男是能體會到的。
直到前日她從李黎明的身上聞到了一股迪奧的香水味,那是屬於女人的香水味,更可笑的是她還從李黎明的肩膀上看見了一根酒紅色的長髮,坐實了她心中所想。
她問他是不是外面有了女人,她從李黎明的眼神中看見了閃躲,她知道她猜對了,李黎明的確是有了別的女人。
瑜幼男不怪李黎明,她只怪自己當初傻,怪當初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自己不知道愛護自己的身體。
爲什麼得胃癌?她心裡清楚得很,爲了省下錢給李黎明做生意,她常常飽一頓餓一頓,她以爲她還年輕身體還很好,就算是經常這樣也沒有問題,卻不想病得那樣重,等到後悔的時候已經晚了。
窗戶外面風依舊在吹,瑜幼男漸漸的閉上了眼睛,她累了是真的累了。
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謾罵聲。
“一天只知道睡懶覺,早晨說好的幫着燒火做飯現在還在牀上賴着,當真是覺得是家裡最小的,白吃白喝就不用做事情了是不是,當媽是什麼樣子養出來的女兒也是什麼樣子,看着就討厭惡心。”
這聲音瑜幼男再熟悉不過,不就是她大姑瑜子英的聲音嗎?家中最小的人就只有她,瑜子英這樣謾罵的話她是從小聽到大的,就因爲小時候的她太軟弱,在這個特殊的家庭中保護不了自己和媽媽,結果後來她媽媽被逼無奈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家,她還未成年就在外面闖蕩養活自己。
不是都說人快死的時候會夢到以前的事情,但她平時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夢到小時候的事情,而且怎麼感覺這麼真實。
瑜幼男覺得很好笑,或許真的是在彌留之際,腦子也不受到自己控制了吧。
想要掙開眼睛卻覺得眼皮好重,渾身也有些疼,試了兩次都睜不開。突然感覺到身邊來了人,接着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胳膊一疼,接着瑜子英的兇悍的聲音傳來。
“當真是給你臉不要臉是不是,還敢給我裝睡着,趕緊給我起牀燒火。”
瑜幼男第一想到的便是她絕對不是在做夢,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要不然這疼痛感不可能這樣強烈。
瑜幼男終於睜開了眼睛,首先看見的就是牀邊站着的氣勢洶洶的瑜子英。
接着看見了已經發黑的蚊帳,還有從青瓦上面透下來昏暗的光線,這熟悉的環境不就是她以前住的老屋嗎?轉眼看向大姑瑜子英,見她身上穿着一件長袖藍色棉布的對襟衣,肩膀處和袖口打了補丁。
瑜子英現在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一臉的憤怒,這一下子瑜幼男更加迷糊,她怎麼像是回到了以前。
這不科學!她可是記得她在病牀上就快去世,怎麼就回到了以前,還是她小時候。
就在瑜幼男發呆的時候,瑜子英的伸出手又在瑜幼男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疼。”瑜幼男有些怒氣的看向瑜子英,她和大姑之間的關係並不好,打小大姑就經常欺負她。
瑜子英聽到瑜幼男還敢回嘴頓時憤怒起來,伸出手直接把瑜幼男從被窩裡面拉出來。
瑜幼男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棉布背心,清晨很是清冷,突然從被窩中被拉出來瑜幼男打了一個哆嗦。
“你想幹什麼。”瑜幼男有些怒氣的仰着頭看着瑜子英。
瑜子英冷笑一聲,嘲諷道:“幹什麼你說幹什麼,現在我要做飯趕緊給我燒火,要是耽擱了出工下田幹農活,小心你的賤皮子,當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還反了不成居然還敢給我犟嘴。”瑜子英的聲音有點大,引起了誰在同屋另外一個牀上的二姑瑜子芬不滿。
瑜子芬坐了起來,冷眼看了一眼瑜子英不滿的說道:“不就是燒火,輪到我做飯的時候也沒有叫幼男起來燒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昨天差點淹死,剛纔還在發燒說糊塗話,你就非得逼她起來,你難道自己不知道燒火?”瑜子芬說完便又倒下去蒙着腦袋繼續睡覺。
“掉河裡了?”瑜幼男腦袋中渾渾噩噩的想到,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以前她是掉在過河中,但是並沒有什麼事情,也沒有生過病現在怎麼生病了?渾身難受還有點疼難道就是因爲掉河中接着感冒了?瑜幼男努力的去回想以前的事情,眼前的一切她自己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一切都太詭異了。
瑜子英白了一眼已經把腦袋矇住的瑜子芬,嘟囔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不就是我吵着你睡覺了。”說完還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在外面站久了加上穿得少,瑜幼男雙手抱着胸口渾身打着哆嗦。
院子裡面的公雞又在打鳴,瑜子英想到現在還沒有燒火開始做飯,要是家裡的大人起來沒飯吃,只怕到時候她又要捱罵,伸出手指戳着瑜幼男的額頭,厭惡的說道:“趕緊給我穿好衣服來燒火,要是再不來小心我揍你。”
最後一句瑜子英聲音故意壓低,但卻透着濃濃的警告。
等到瑜子英急急忙忙的離開之後,瑜幼男又鑽進了被窩中,發抖一般的把牀頭放着的衣服拿進了被窩,想要捂暖和一點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