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六殿下臂膀,兩人親暱前行
。慕夕瑤很少真就花銀子買稀奇玩意兒,大多時候都是停下問問,這也使得老遠瞧見她一行的攤主,待得人真到了跟前,態度也不見熱絡。
“沒瞧上眼的?”
“自是是有!”慕夕瑤大力點頭。“妾不急着掏銀子。殿下兜裡銀子,還得省着給妾大紅包來着。妾就盤算着,若是有人慾行巴結討好,這孝敬總是少不了的。您不收用,送到妾這唯一的近侍女官跟前倒是正好。”說着扭了腦袋招呼蕙蘭,“方纔妾拿手上的那些個新鮮玩意兒,蕙蘭記清了沒?”
“都記心上的。主子放心,明兒就讓強三兒往外頭放話,保準一個少不了。”
“真是機靈!回去找嬤嬤領賞錢去。”大力鼓舞了身邊丫鬟,慕夕瑤得意洋洋朝宗政霖顯擺。看着她主僕二人一番得樂,六殿下面不改色,並未阻攔這明目張膽收用好處的。
小女人狡猾,又知分寸。離了盛京天子腳下,哪些規矩換了個樣兒,她倒是摸得門清兒。如今只是北地,待得他封王去了屬地,那時候,慕夕瑤私庫恐怕得往大了備着。
“姣姣郎君,當真好看。還不回頭瞧瞧嬌嬌,若是合了心意,與嬌嬌一道家去,豈不更好?”
兩人還在說話,便被迎面而來一口一個“嬌嬌”的年輕女子打擾。慕夕瑤一臉驚訝,瞅着來人上下打量。
一身杏黃色繡花對襟小衣,身形比她高挑半個頭,鵝蛋臉兒,扶柳腰,玉白膚,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還沒感嘆完,居然被這不知來歷的女人指着鼻子,當街一番品評。
“郎君身旁這女娃娃,身形不及嬌嬌纖濃有度,樣貌更是遮遮掩掩,想來必定不是個出色的。郎君何以選了這還沒長成的女童伴在身側,論起風情,想是沒的。不如早些棄了去,換了嬌嬌****作陪可好?”
女娃娃?沒長成?慕夕瑤心裡嗖一聲就被點着了火氣,盯着這專挑她忌諱的,氣得一雙眸子瞬間晶亮。
也不與她爭辯,只側身委委屈屈盯着面色陰鬱的宗政霖瞧上兩眼。頭顱緩緩靠在他臂膀,一副柔弱不堪打擊模樣。
她是聰明女人來着,對付女人,不如對付男人
。
“妾長得不好,殿下之前也笑話過妾的。妾還輸了人一截兒,堪堪才長到人鼻尖那處。妾還壞脾氣,惹殿下慪氣來着。”突然就小小聲數落起自個兒的不是,之後鬆開宗政霖臂膀,小腦袋低垂,十指緊扣,背過身去。
“妾給殿下丟人了。”末了想起那女人口口聲聲“嬌嬌”的叫喚,慕夕瑤回首霧濛濛望着他,眼裡盡是傷痛。“殿下再喚嬌嬌,妾也是沒臉應的。”復又轉身,竟還從袖口裡掏出絹帕,抹了抹眼睛。
不說六殿下如何反應,便是身後隨侍三人,反應也相差迥異。衛甄與蕙蘭面不改色移轉開視線,對這位時不時演上一出早已習慣。只薩仁呆呆傻傻,見主子難受,看有些着急。
主子怕是還不知曉,此地女郎,喚聲嬌嬌,也不過自恃長得好罷了。哪裡能與殿下口中那聲嬌嬌相提並論。
蕙蘭拉她站在身側,說了句叫薩仁摸不着頭腦的安慰話。“甭替主子着急,片刻就好。”跟在主子身邊得的教訓太多,再笨的人也得學機靈囉。
“莫要胡鬧。”大手自身後換上她腰間,慕夕瑤捂嘴偷偷樂呵。話裡卻是一成不變,幽幽怨怨。“妾都不是您家嬌嬌了,這會兒不愛搭理您。”
得寸進尺,典型恃寵生驕。盡說宗政霖不愛聽的,就不怕他沒個表示。這男人臭毛病多,最突出,卻是受不得被人忤逆,哪怕是戲言,也不可以。
果然,六殿下又被慕妖女料中,男人沉了聲色,掰轉過她身子,叫人面對面站着。“嬌嬌,適可而止。”
“不搭理”宗政霖尚可容忍,“不是他家的”,這話六殿下不愛聽。
青蔥般手指高高揚起,回敬方纔那番絲毫不客氣的數落。慕夕瑤一個髒字兒也沒帶,只朝着那女人叫喚了聲“嬌嬌。”便讓宗政霖徹底沒了好臉。
那意思,自此之後,嬌嬌就不是叫她?
明知她耍心眼兒,終究還是捨不得她白忙活了去。警告瞪視她一眼,宗政霖冷冷遞了個眼神出去。衛甄得令,片刻過後,方纔還好好立在兩步開外的女人,眨眼便被兩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攜了臂膀,口不能言,“扶着”帶得遠了
。
慕夕瑤眼眸圓睜,睫毛連連撲閃。這是北地訓練的女衛,還一直跟着她?
“滿意了?”宗政霖食指微曲,輕輕彈在她眉心。“下次再有胡言亂語,便是撒嬌,也別想矇混過去。”
捂着額頭,笑得明豔嬌俏,一手拉着他衣襬,慕夕瑤得意非常。
“就是妾作怪,殿下還得依着的。”不信,咱下次再瞧。
一行人走向街口,只嚇得方纔旁觀這一幕的攤主和路人面色發白。後面竄出來那姑娘,不正是城東那頭,許多人追捧的顧家小姐?
能這麼不動聲色將人帶得不知去處,當真可怕。想起那幾人個個樣貌出衆,爲首那男人更是劍眉朗目,威儀凜凜,該是惹不得的主。也就沒人叫嚷喧鬧。
回去的馬車裡,慕夕瑤趴在宗政霖肩頭,徑自得意。
“殿下跟前有妾這個嬌嬌足夠。再來一個,妾不給讓地兒。”說得嬌蠻,顯然已犯了七出中的“妒”這一條。
終於說了句他愛聽的。六殿下受用。
“心裡不樂意,便尋了本殿鬧脾氣?”拍拍她小屁股,秋後算賬。
本以爲她還得折騰,不想這女人卻突然沉默下來,緊緊摟了他脖子,呼吸暖暖打在頸窩。
“鬧脾氣也罷,催着殿下出遊也罷,牽着手一個個小攤兒的看過去,都是與殿下一道的。”
“殿下要離開去軍營了,是與不是?妾知曉的。”語聲有些嗡嗡。“不論妾何種模樣,都得叫殿下記着纔好。”
“沒了殿下,夜裡睡不暖和,早上也沒人哄着叫起,吃飯時候還一個人,……”
話未說完,已被宗政霖緊緊摁在胸前,俯身銜了她脣瓣,深深吻了下去。
這混賬東西,偏偏拿話刺他心窩,還未出門,已是舍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