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把這樣一個不染世俗的神仙，變成一個充滿七情六慾的凡人，這種感覺……
真的很奇妙。
如果不是她，他或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帝，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更沒有人會拿捏住他任何的把柄威脅他——像他這樣的神，本就不該存在任何軟肋。
因爲他關乎天下、關乎衆生，所以任何軟肋，都可能會被有心人利用。
“權墨栩，你後悔嗎？”
“恩？”
“其實在我從太虛幻境出來的時候，心裡是怨你的，只是沒有說而已……”她輕嘆了口氣，“那麼你呢？當日在鳳凰山恢復記憶的時候，你不怨我嗎？”
或許也是怨的吧，因爲她當時明顯察覺到他的態度轉變。
很冷淡、像是要疏遠她。
倒是她那個時候，還總是死皮賴臉的纏上去，小心翼翼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歡兒，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有些驚訝，神色卻因此變得愈發的溫柔，漆黑深邃的眸底甚至含着小心翼翼的珍視和眷戀，“過去的事情你什麼錯都沒有，是我害了你兩世，如何會怪你？”
她皺了皺眉，“可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經歷這所有的煩惱。你還是天帝，還是至高無上的掌權者。也不會像今日這般，被自己底下的人威脅，更不會體會這些凡人的疾苦。”
“不，是你讓我知道什麼叫愛。”
都說人間疾苦，逍遙似神仙，可是誰又知道，那上萬年的孤寂纔是真的漫無邊際的苦。
尤其是在經歷過以後——若是始終沒有，那麼他始終只會以爲生活本該如此。
可是當經歷過以後再失去，心裡頭就彷彿一下子空落落的，被人挖走了一塊那般。
從她第一世跳下誅仙台，他其實就感覺到了身邊的冷清。
只是那個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何種情緒。
或許，早在那些點滴的陪伴中，早在第一世而非第二十的時候，他就愛上了她。
只是他不知道，不懂而已。
等到驀然回首時，方知錯過，方知後悔。
“所以不管那兩世的結果如何，我都不後悔愛上你。更不會後悔如今的選擇。”
如果一定要說後悔，他後悔的只是沒有早一點選擇她，沒有早一點保護好她。
“歡兒，那兩世，當真是苦了你。”
所以不管她怎麼怪他，都是應該的。
哪怕恨他，他也找不到辯駁的機會。
“不，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也不能全怪你。原本愛上一個無情無慾的神，就是我的錯。”
是她癡心妄想、飛蛾撲火。
怎麼能怪那無情的神不愛她？
想通了這些，她也就釋然了。
他們之間早已不存在誰對誰錯、誰愛的更深或者更淺。
她愛了他三世，而他雖看似負她，實際上卻是在一次次的辜負中成長、認清自己的感情。
此刻，她真的無比慶幸他是一個神，慶幸他們的命運總是可以一次次的重來。
哪怕是大錯特錯了以後，還是可以及時修正，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