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結局

這一次太子親征,大勝而歸的事情顯然很是振奮人心,就連幾日來憂愁不已的皇帝也露出了笑臉來,大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等着邢尚天歸來的那天,皇帝特意讓百官去相迎,自己穿着朝服在神武門等着,既表示了皇帝對太子的重視,又顯示出了作爲父親的親情,讓那些因爲皇后剛剛得了麟兒有些蠢蠢欲動的人們越發死了心思。

當然這樣喜慶的場景顧湘是看不到了,因爲她的病雖然痊癒了,但是古代其實也有一種說法,那叫隔離,所以爲了安全起見,病好之後顧湘也要等半個月才能見到邢尚天,顧湘想想就讓人覺得心裡很難受啊。

後來顧湘才知道邢尚天幾乎是帶着傷回來的,當日拜見皇帝的時候直接暈過去了。

皇帝憂心忡忡的守在門外,他覺得最近這些日子真是太不順了,前些日子顧良娣的事情剛剛過去,他和太子鬧得不可開交,父子兩個第一次針鋒相對,爲了保住皇后,他也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兩個人之間顯然就有些隔膜了,結果一轉眼,他他剛得了李晗這樣的美人當妃子,正是心情愉悅的時候卻又出了太子受傷的事情。

“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陰沉着臉問道,“太子怎麼會受傷?“

招抒撲通就跪了下來,臉上的帶着幾分悲傷,說道,“權赫那反賊一直窩在金陵城內不出來,陛下您也知道金陵城易守難攻,權赫手下又個個都是精悍兵將,就算是強攻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奪城,太子殿下就使了個計策。”

招抒現在想起過程還覺得膽戰心驚,他還記得當日他們進入了金陵城,他護在了邢尚天的身側,不過一會兒就見那權赫帶着人過來,卻是齊齊射箭,那鋒利的弓箭如同雨滴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心裡很是恐懼。

邢尚天卻毫無畏懼帶着兵士躲避,只不過是寡不敵衆,死傷大半,邢尚天見情況不妙就決定回撤,無奈這會兒城門已經被關上……,招抒等幾個人拼死才把守着吊橋的人射殺,最後開了城門而逃。

權赫顯然很是興奮,睜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猩紅色眼睛,喊道,“給我抓住邢尚天,大大有賞。”

邢尚天和帶着兵馬狼狽逃去,進去的時候接近一萬的人馬,出來的時候卻是不到五千……,招抒渾身都是血,這一次爲了奇襲不過帶了二萬人馬,雖然城門外有楊萬賢接應,兵士卻也不多,權赫見了更是大喜過望,調動了自己所有的兵力去追,誓死要在邢尚天和駐兵會和之前絞殺了他。

招抒心裡七上八下的,卻是看到一旁的邢尚天一臉的剛毅,似乎根本不爲所動,他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等着邢尚天的一行人馬跑到了一處山坳裡,招抒纔看到邢尚天露出信心十足的神色,他不自覺地回頭看着那些紅了眼睛追了過來的權赫等人,心裡一塊大石頭也跟着落了地。

權赫見邢尚天不跑了,心裡得意,以爲他是跑不動了,哈哈大笑着說道,“怎麼?不跑了?”

“大帥,他肯定知道跑不過了,所以準備束手就擒吧?”另一個權赫的手下也哈哈大笑着說道。

權赫聽了很是得意,傲慢的說道,“看到我認識你爹的份上,你要是乖乖的棄了兵器,跪在地上喊我一聲爺爺,我就饒了你的狗命。”

這話說的權赫等人都跟着大笑了起來,邢尚天卻冷着臉,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真是不知死活。”

“哼,還真是嘴硬!看來不讓你吃嚐嚐苦頭,你是不會服軟了。”權赫見邢尚天不爲所動,氣哼哼的說道。

邢尚天騎在高頭大馬上,穿着銀白色的甲冑,頭戴紅纓頭盔,雖然身上帶着血跡卻一點也不不顯得頹廢,反而整個人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很是不凡,他凜然的說道,“到底是誰要吃苦頭,我們馬上就知道了。“說完便是一擺手,立時有兩對人馬從山坳的兩邊山頭上冒了出來,手持弓弩。

權赫本來以爲邢尚天是嚇唬他,結果一轉眼就看到自己竟然進入了某個埋伏圈,心下大驚,也顧不得和邢尚天鬥嘴,大驚失色的喊道,“回撤!”

權赫覺得這會兒,那許多因爲大意而忽略的細節浮上心頭,他就說爲什麼邢尚天會帶這麼少的人來進攻,他就說爲什麼那幫兵士會帶着防禦弓箭的盾牌……,那盾牌又沉又笨重,很少有人會帶着進攻,他就說爲什麼明明鎖上了城門,邢尚天卻是很輕鬆的打開了城門逃走,原來這一切不過都是陰謀?

權赫忽然就覺得害怕了起來,想起邢尚天的父親,老淮安王在戰場上的的狠辣,只想到一個詞,虎父無犬子,他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渾身冰冷了起來。

招抒說完就如同卸下沉重的包袱,整個人輕鬆了很多,卻是看到皇帝的神色之後又緊張了起來。

皇帝冷着臉,目光陰沉,狠狠的拍了拍龍柱,吼道,“他竟然以身試險?你們這些人怎麼都不勸着?“

不僅是招抒,這一次跟過去的副帥楊萬賢也跪了下來,他一臉愧疚的說道,“都是臣無能。“

招抒紅了眼圈,說道,“我們當時都很高興,後來……,太子殿下忽然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我們這才發現,他後背早就中了一箭,一直都沒有說。“

皇帝在這裡大發雷霆,太醫診過脈就走了出來,低頭戰戰兢兢的說道,“陛下,射中太子殿下的那箭抹了毒藥,當時雖然做了處理,但是這毒性還是慢慢的滲入了體內,這會兒實在是有些兇險……“

“要你們有什麼用!“皇帝狠狠的踹了太一,太醫不注意,一下子就被踹出去老遠,卻是趴在地上不敢起來,嘴裡連連說道,”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明起殿內,皇后懷裡抱着一個瘦弱的孩子不斷的輕輕拍着背,一個太監站在她身後臉上帶着壓抑不住的興奮說道,“娘娘,聽說太子殿下病的很重。“

皇后停了動作,看了眼太監席璋說道,“很重?”

說起來自從顧良娣的事情發生之後皇帝就把皇后身邊所有人都給換了,可是擋不住皇后心裡的執念,後來皇帝寵幸了李晗之後,沒空管皇后,皇后又成了放羊的狀態,根本無人管,她就又把席璋給找了回來。

席璋這些日子沒少受委屈,這會兒能重新回到皇后的身邊,自然是更加的盡心盡力,一切爲着皇后出謀劃策,他見皇后問,越發興奮的說道,“據說中了箭,那箭上帶着毒……,沒有及時救治,倒是延誤了時機,太醫可是說很是兇險呢。”

皇后興奮的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席璋跪了下來,說道,“打死奴才也不敢欺瞞娘娘啊。”

皇后很是興奮,目光愛憐的看着懷中的孩子,顫抖的說道,“真是天助我也!”

席璋也顯得很激動,說道,“娘娘,你看下一步要怎麼辦?”

皇后抱着孩子在屋內來回的踱步,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看着窗外漸漸暖融的景色,咬牙說道,“你說呢?”說完便是瞄了眼席璋。

席璋和皇后兩兩對視,不過一會兒兩個人都露出笑容來,席璋的帶着幾分陰森說道,“上次讓太子躲了過去,這次卻是不能放過了吧?”

皇后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孩子,只覺得這懷裡抱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自己未來的一切權柄和希望,斬釘截鐵的說道,“這病他自然是熬不過去的。”

席璋看着冰冷的表情,鄭重的說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竭盡全力。”

等着席璋走了之後,皇后卻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從開始的暢快的笑容,到後來的陰森的笑容,她臉上帶着又愛又恨的表情,說道,“ 你一定要護着那個小孽種不是,我這就讓你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別看皇后看似沒有章法,其實她也想的很清楚,等着太子真的死了……,就算皇帝知道是她,但是皇帝只剩下七皇子,難道還真能對她下手看,她瞭解皇帝,他是個相當識時務的人,不然她幾個兒子那麼慘死,他又怎麼能那麼的坦然!

皇后越想越是有恃無恐,覺得這出頭之日終於來到了。

其實也不怪皇后這般自信,自從入宮開始皇后做的錯事不是一件二件了,最嚴重的一次恐怕就是挑唆原太子妃吳蘭曦去給太子邢尚天下毒……,可是因爲吳蘭曦的不甘心和嫉妒,卻是把皇后好不容易弄來的天花病毒用在了顧良娣身上,皇帝雖然震怒,最後還是鑑於太子無事就把皇后保了下來,皇帝和太子因爲這件事,也終於有了隔膜,這自然是也後話,最重要的是,這些事情讓皇后覺得,無論如何,皇帝肯定會保住自己,何況她還有了皇帝的第七子,這就是一個王牌。

皇帝連日來的守在了邢尚天的門外,臉上疲憊不堪,就是新寵妃李晗過來探望也沒有讓他高興一分。

夜色安靜,皇帝背手而立的走在了大殿外的廊下,天氣已經漸漸暖和,只是晚上卻依然有些冷。

皇帝感受着一陣陣的冷意,想起太醫說的話只覺得心裡很是沉重,“太子殿下能醒過來就是有希望,要是醒不過來……”

“真是廢物!”皇帝忍不住喃喃自語,卻是死死的盯着屋內,不過一會兒就紅了眼圈,只覺得很是難過,邢尚天是他最得意的兒子,難道就這樣一點辦法都沒有?

正在這時候,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道,“陛下,太子殿下醒了,說要是見您。”

皇帝一臉驚喜,忍不住快步走了進去。

屋內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藥味,皇帝走到了牀邊就看到臉色灰敗的邢尚天如同沒有生氣的木頭一般躺在牀上,只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看着他。

皇帝的心忽然間就覺得異常心酸了起來,說道,“尚天,父皇來看看你。”說完便是低頭和邢尚天對視。

邢尚天的眼睛裡漸漸有了焦距,卻是努了半天的嘴這才勉力的發出聲音來,說道,“父皇。”

皇帝看着邢尚天憔悴的模樣,頓時老淚縱橫,說道,“別起來,坐着就好,你還受着傷呢,要趕緊好起來纔是。”

邢尚天露出一抹苦笑來,如同秋天蕭索的枯草一般,看着生氣全無,“父皇,我自己的傷我知道,當時太過大意了……,顧良娣明明囑咐過我的,我卻是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能不能病癒還是個未知數。“

“胡說!“皇帝冷着臉,徒然的說道,話雖說的乾脆,卻是不自覺握緊的拳頭,忍不住心裡有些不安,太醫們的話還猶言在耳……,他心裡無限胸悶的想着,怎麼自從入宮之後這一切的一切都變的這麼不順心?

邢尚天笑,卻是不達眼底,說道,“父皇,這幾日我躺在牀上總是想以前的事情,小時候我總覺得父皇你心裡沒有我,讓……我總是穿不暖,吃不好,就連大哥也喜歡欺負我爲樂,我有時候看見母后溫柔的給大哥說話不知道多麼羨慕,後來,父皇你又要把我送走,我就想,原來對於這個家來說我就是一個外人。“

皇帝想要反駁,卻是不知道怎麼說起,對於邢尚天他自然是有些愧疚的,這種愧疚不僅來自於這個孩子,還有邢尚天的生母。

見皇帝不發話,邢尚天把目光對準了不遠處的窗外,眼神飄渺,說道,“我懵懂無知的時候遇到了師父……,他是個好人,對我來說如父一般,只是師父在生活上實在是不懂,在有師孃之前經常拿了桂花糕給我當飯吃,一吃還要幾天,吃的我都想吐了,我那時候就想着父皇在哪裡?我親孃又在哪裡?”

皇帝聽了越發的心裡發酸,嘆息道,“倒是苦了你了。”

邢尚天卻是搖頭,眼睛裡終於有了些笑意,“也許生活苦,可是我心裡一點都不苦,師父和師孃待我如親生一般,他們沒有孩子就把當做自己的……,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師孃一針針縫出來的,我當時就想着,只當沒有父親,以後長大後就孝順師父和師孃。”邢尚天說道這裡,似乎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又露出幾分落寞的表情來,繼續說道,“只不過是當父親你說讓我去外面歷練的時候,我又蠢蠢欲動了,我心裡不甘心,我是你的兒子,爲什麼要在那山頭上度過餘生?我想要證明自己給父皇看。”

“尚天……”皇帝看着邢尚天苦澀的表情,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這一生起起伏伏,正所謂波瀾壯闊也不爲過,要說對不起的人也很多,包括那一府邸的孩子們,可是對於邢尚天,他也是虧欠良多。

“後來你給我尋了一門親事,我心裡還是歡喜的,結果那女子卻是嫌棄我是庶子身份,然後你又把弄到了襄陽城的別院去。”

皇帝沉聲說道,“朕那也是爲了護着你。“

“可是我當時不知道,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大祁過的皇子了。“邢尚天轉過頭看着皇帝,面容正色了起來,”那是我最難熬的日子,父皇……,我這輩子都是想向父皇證明自己,可是卻一次次的受挫,不過後來我就在別院裡遇到了顧良娣。“

“她……“

天氣已經暖和了很多,可是顧湘卻覺得披着厚厚的斗篷依然有點寒冷,她跟着李成慢慢的走了進去,太子病的很厲害,是箭傷……,爲什麼會這樣?她明明告知了邢尚天要注意的。

顧湘臉色蒼白,終於走到了太子的東宮門外,龍溪殿外燈火通明,時不時有宮女和太監們來來回回的走動,李成引着顧湘走了進去。

這還是顧湘第一次來到了太子居住的寢宮,其實自從進了東宮開始邢尚天一直跟着顧湘住在了靈溪宮。

來到了門口,皇帝的心腹太監林懷安守在門外,見到是顧湘猶豫了下便是起身引着顧湘往裡走,想着這幾日太子不管昏迷還是醒着都是喊顧良娣的名字,可見這女子就是太子的心頭肉啊,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熬過去,興許見了心愛之人會好點?

顧湘剛走到了珊瑚屏風外就聽到裡面皇帝和邢尚天說話的聲音,她頓住,不知道要不要進去,顯然兩個人說到了關鍵的是地方。

只聽邢尚天說道,“顧良娣雖然是鄉野女子,卻是心善聰慧的好女子,一直盡心盡力的扶持着我。“邢尚天說道這裡看了眼皇帝,兩個人因爲上次皇后投毒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甚至產生了隔膜。”父皇,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榮辱與共,總有一個人默默的跟隨者你,這種感覺實在是令人眷戀。“

皇帝本來應該怒斥太子太過兒女情長,不顧體統,可是看着太子那憔悴的面容,心又軟了起來,想起自己不也曾經荒唐過……,說道,“你實在是……“

邢尚天笑,帶着幾分嘲諷,“父皇自然覺得我太過心軟,不知輕重,可是母后次次把我逼入絕境,爲什麼父皇就可以坐視不管?不就是決定的愧對於她這難道就是一個父親所爲?”邢尚天說道這裡見皇帝臉色一沉,便是繼續說道,“同父皇對待母后的心情,我對待顧良娣也是一樣,我就這麼個喜歡的人,只希望她能過的安然,富足,當我得知皇后攛掇太子妃向我下毒不成又改向顧良娣的時候,我又是如何的心情?顧良娣差點就死了,肚子還懷着一個……”

皇帝沉默了下來,他自然也知道當初皇后做的太過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年紀大了,亦或是對皇后的愧疚,讓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皇后置之不理,似乎這是對自己死去兒子們的補償一般。皇帝嘆了一口氣說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要想這些了,還是安心養病,父皇還等着把這大祁的江山放到你手上。”

“我的手上,不是新生的弟弟?”

看着太子尖銳的表情,皇帝只覺得心裡堵的厲害,說道,“都在胡說什麼,你七弟不過是一個奶娃娃,如何能負擔着這重任?再說他是……“

“能不能負擔這可不是我說了算,你這麼姑息母后……,她是不會放過我的,更何況我都快死了。“

皇帝腳步有些踉蹌,臉上的帶着痛苦不堪的表情,“都在胡說什麼!上次你母后已經好好收到了教訓,她已經真心悔過了。”

“是嗎?她真的能悔過?”

不知道爲什麼在邢尚天那犀利的眼神下,皇帝忽然覺得很是恐慌,他藉口有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等着皇帝氣從內屋走了出來正好看到門口的顧良娣,他想起剛剛和兒子之間的對話,他心裡越發難受了起來,想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邢尚天竟然就這麼跟他針鋒相對了起來,難道他真的太縱容皇后了?

皇帝欲言又止,看着跪着的顧良娣說道,“你……好好照顧太子殿下。“

顧湘趕忙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皇帝走,奇怪的擡頭看着皇帝……,卻見她看着自己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最後一甩袖子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昏暗的燈光下,邢尚天面容憔悴的閉目躺着,剛纔和皇帝之間的對話耗盡了他太多的心力,這會兒已經是有些疲憊不堪了,只是他剛閉上了眼睛就感覺的有一雙溫柔的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面容,帶着無限的憐惜……,那熟悉的香味讓他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來,正想着是不是要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就覺得手背上溼溼的,他心中一驚,急忙睜眼一瞧,橘紅色的朦朧的燈光下,顧湘如一彎秋水一般的眼眸裡盡是對自己的擔憂。

“怎麼哭了?“邢尚天沙啞的問道。

顧湘一頭撲進他的懷裡,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說道,“我還以爲一輩子都看不到你了。”雖然得病的時候很是積極樂觀,可是看到邢尚天之後就覺得有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原來她有那麼久沒有見過他了。

邢尚天伸出手把顧湘的臉從他懷裡扒拉了出來,對視她,眼睛裡柔情似水的如同一宗溪水一般的,“怎麼會一輩子見不到呢,從我們相見開始,註定就是上天給的緣分。”

顧湘聽着這溫柔的話又眼圈發紅,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含淚說道,“我以爲自己要死了,見不到你了!”

邢尚天紅着眼圈,暗啞的說道,“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嗎?”

顧湘覺得邢尚天瘦的,都能感覺到他的肋骨膈的她難受,想起邢尚天的病情就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分享了重逢的喜悅之後兩個人漸漸的冷靜了下來,最重要的是邢尚天體力不支,很快就露出疲憊的神態來,顧湘心疼自然不敢拉着他多說話,握着他的手坐在牀邊自己嘮嘮叨叨的講了些在別院養病時候發生的事情,邢尚天一直含笑的聽着,兩個人目光交纏在一起,柔情蜜意,弄得顧湘忍不住低頭親了又親,邢尚天剛開始還能聽着,到了後面便是忍不住閉上眼睛歇着,顧湘溫柔的聲音像是春天溫柔陽光,令人覺得如沐春風又感到無比的安心,自從上了戰場之後邢尚天第一次睡的這麼沉,他想顧湘在身邊可真好。

顧湘看似柔弱無害,卻是在無聲無息之間慢慢的霸住了他的身心,想來他曾經豔羨的師孃和師父的情意早就應驗在他的身上,不管如何……他感激老天能讓顧湘重新回到的他的身邊,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那個後宮的隱患除掉。

顧湘溫柔的看着邢尚天,因爲燈光暗沉倒也沒有看見邢尚天臉上閃過的意思戾氣。

皇帝心煩意亂的回到了李晗的宮裡,她如今是淑妃,身份自然貴重,光是身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就有三十幾個人,這還是貼身的,粗使的就更不用說了,排場大的很,不過李晗本身就是前朝公主,又加上從小尊貴慣了,雖然中間一段時間過得很是悽慘,不過她很快就找回了曾經的雍容華貴,適應了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

李晗着了盛裝過來迎接,皇帝看着熒熒燈光下李晗婀娜的身姿,恭順的樣子,皇帝心裡的不耐煩也消失的差不多了,等着心中不氣憤了,又覺得很是無力,換了常服坐在了牀邊,閉目養神。

“陛下,太子的病……”李晗端了一杯茶水過來遞給皇帝,溫聲問道。

皇帝接過茶杯,吹了吹,輕輕的抿了一口,露出幾分舒爽的表情,舒了一口氣說道,“已經好很多了……哎,都是太年輕,有點急功近利了。”皇帝越想越是後怕,無疑邢尚天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那樣果決殺伐,像極了年輕的時候的自己,可是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還有皇后……,她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女子,所能依靠的不過就是一個襁褓中的羸弱的奶娃娃,何必要步步緊逼?想起太子最後說的話,皇帝只覺得越發的心煩意亂。

李晗聽了點頭說道,“臣妾剛去抄了佛經,希望殿下能一切無恙。”

皇帝這才轉過頭看了眼李晗,見她手上帶着墨汁,欣慰的說道,“難得你這般通情達理,又是一副慈母之心,皇后要是有你的一半……”皇帝說道這裡忽然又住了口,皇后雖然做了不少失德的事情,他也不想讓別人輕看她。

李晗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她曾經摔的那麼狠,如果再不清醒過來,恐怕早就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什麼國仇家恨,什麼公主之尊,當她吃着太監送來的搜飯的時候,當她被那些猥褻的太監們□□的時候……,國仇家恨這些東西離她那麼遙遠,唯有活下去纔是唯一的執念,想到這裡她差點落下了眼淚來,趕忙別過頭輕輕的按住了眼角,也許很多人覺得她太過沒有骨氣,可是她不過就是想活下去,活的好而已,想到這裡,李晗露出幾分冷冽的神色來,所以她不能讓人把她從這個位置拉下去,一切阻擋她活路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來,“陛下,我這裡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看着李晗猶猶豫豫的眼神,皇帝心中一動,問道,“愛妃,你有什麼話不能對朕講?快說。”皇帝通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早就明白了李晗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做的,什麼自己不該做的,他很是滿意,這會兒竟然這麼說,顯然不是一件小事。

李晗見皇帝這般說,撲通一下子就跪了下來,說道,“這件事本不應該讓臣妾來說,只是……,太子的安危涉及大祁的明日,臣妾實在不能裝作不知道,皇后她……”

皇帝正是煩惱皇后和太子之間的僵硬的關係,在顧良娣的事情發生之前太子還會相讓着皇后……,可是那之後,太子就步步緊逼一點不肯放過,他從太子的東宮回來也是因爲兩個人對皇后的事情持不同意見。

“說!”

李晗看了眼一臉寒冷的皇帝,知道這會兒不是她把皇后咬下來就是皇后把她弄死,兩個人已經是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再說……,能在有生之年看着皇后落個悽慘的下場也是她的心願,李晗越想越是心裡激動了起來,卻是勉力壓住心潮澎湃的心情,低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聽說皇后這幾日很是高興,經常帶着七皇子去見孃家人,說是要給皇子補辦一個滿月宴。”

皇帝很快就意識到了李晗這話裡的意思,心中怒氣洶涌,豁然的站了起來,狠狠的拍了拍牀沿,說道,“高興?太子如此病重,她竟然高興的起來?”皇帝說完便是覺得皇后越發的上不得檯面。

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兒子,一邊又是帶着愧疚想要補償的女子……,皇帝的心可謂是煎熬的很,不過顯然這一次皇后做的有些過了,太子這般病重不去探望就算了,竟然還要熱鬧的補辦一個滿月宴,恨不得讓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除了邢尚天這一個兒子還有個嫡子在嗎?

皇后從來都沒有掩飾過她的野心,皇帝很快就明白了皇后的心思……,越想越是心裡堵得慌,一口氣差點沒有喘上來,對着一旁的林懷安說道,“去明起殿。”

看着皇帝怒氣衝衝的離開,李晗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來,襯托她的美麗的容顏越發的傾國傾城了起來。

這皇宮內顧湘的容貌堪稱第一,李晗就是第二……,兩個人不相上下,把後宮裡的那些千挑萬選的美麗女子都比作了土雞,兩個人又是完全不同的美麗,顧湘溫婉秀麗,令人覺得如沐春風一般,李晗卻是清麗脫俗,帶着一股公主自由的尊榮華貴。

所以,只可惜兩個人性情不同,卻是完全不同的命運。

皇帝急匆匆的趕到了皇后住的明起殿,一路上怒氣衝衝,對着林懷安問了許多,林懷安也是有耳目在皇后的身邊……,自然就一一的說了,“皇后娘娘確實是說過補辦滿月宴。”

“這個蠢婦!”皇帝生氣的喊道。

“陛下息怒,興許是誤會了什麼。”林懷安自然知道皇帝一直對皇后舊情不斷,就算是這些日子來日日的寵幸李晗,心裡頭而已是放着皇后的,他自然也不會火上澆油的說些不中聽的話。

“誤會個屁!”皇帝連髒話都說了出來,眼睛裡幾乎快要冒着火花來,說道,“她怎麼不用她那愚蠢的腦袋想想現在是半滿月宴的時候?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很想太子早點死是嗎?”皇帝狠狠的拽了下龍攆的簾子,似乎很是氣急。

林懷安低着頭不敢說話,心想,皇后乾的傻事可不是這一件了,這一次也算是還可以了……,比起上次試圖給太子投毒,已經算是很好的了,也就是自己稍微嘚瑟嘚瑟而已。

等着皇帝氣勢洶洶的走到了明起殿,看到皇后一臉驚喜的迎了過來,皇帝發現自己竟然一句怒斥的話都講不出來了,經過上一次的血崩,皇后差一點就命死,整個人迅速的衰老了下來,臉頰上的肉沒有一點彈力,鬆垮垮的掛在臉上,眼角的魚尾紋如同密集的樹根一樣,密密麻麻的,不笑的時候還好,一旦笑起來就如同皺巴巴的鹹菜一般,實在看的令人心酸。

皇后也是九死一生啊,他又怎麼能苛責?

皇后見了皇帝自然是高興,她歡快的像一隻小鳥一樣,不過一會兒就讓人把七皇子抱了過來,對着皇帝說道,“陛下,你瞧瞧,最近是不是又胖了許多?”

說實話,皇帝每次看到這個七皇子都是心情複雜,這會兒被強行這麼看了下,只覺得已經過了滿月的孩子皺巴巴的如同小老鼠一般的,連眼睛都睜不開,越發的心煩,實在是坐不下去了,推開抱着孩子的皇后,站了起來說道,“朕還有事,先走了。“

皇后懵了,看着皇帝消失的聲音,好一會兒就找到了聲音,怒氣衝衝的追了過去,喊道,“陛下,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李晗那個小妖精?“

“你又在說什麼?什麼叫小妖精,李晗現在可是淑妃!“皇帝轉過身子,看着皇后忍不住說道。

皇后眼睛裡露出幾分惡毒的神色,恨聲說道,“她就是個小妖精!勾的皇帝連自己新出生的孩子都不看一眼!我早晚要把她弄死!”皇后越說越是氣憤,眼睛裡冒出幾分瘋狂的神色,惡狠狠的說道。

“你……簡直不可理喻!”皇帝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震驚,好一會兒甩了袖子就快步走了出去,心卻是帶出幾分的不安來,太子邢尚天羸弱的面容如同在眼前一般,太子說道,皇后不會放過我的……

真的是太天真了嗎?

皇帝有些迷茫的想着。

自從顧湘回來之後就一直親力親爲,親手給邢尚天換藥,又給他喂藥餵飯,顧湘不僅自己過來了還把仟寶呈帶了過來,他這人醫術了得,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過人之處,不過換了幾味藥,邢尚天的病情就大有起色。

只可惜,顧湘大病初癒,身子很是虛弱,有一天終於支撐不住睡在了病牀邊,邢尚天自然很是心疼,雖然經過顧湘的照顧,他的身心都處在一種舒坦的冒泡泡的階段,但是他還是更在乎顧湘的健康……,果斷的讓顧湘搬回了靈溪宮,顧湘很是鬱悶,不過因爲她正懷着身孕,又加上有兩個小傢伙纏着她,顧湘自然也就很快忘記煩惱了。

自從顧湘來了之後一切都變的欣欣向榮了起來,太醫們都很佩服仟吉,自然對仟吉的後人仟寶呈很是敬重,到沒有爲難,很是熱心的一起研討藥方子,邢尚天自然漸漸的恢復了起來。

這是好消息,經過幾年的經營,又加上這一次的戰功邢尚天的太子地位已經根深蒂固,無人能動搖,那些朝臣還真怕有個萬一……,動搖了大祁的根本。

可是有人高興,自然也有人不高興,比如明起殿內的皇后。

皇后憤然的對着席璋說道,“這小畜生,竟然活了過來,看來我們也要加快動作了,務必要在他治癒之前……“皇后臉上的表情瘋狂的像是對待一個殺父仇人一般的猙獰。

席璋越發低着身子恭敬的應了一句。

夜色暗黑,濃稠的像是化不開的墨水一般,冷風呼呼的吹在樹上,發出沙沙的聲音,猶如半夜有人低吟一般,令人覺得驚悸而心煩意亂。

一個瘦小的身影閃過價值連城的珊瑚屏風繞進了屋內,屋內點着百合香,混合着藥味說不出來的壓抑,那人影頓了頓身子……,最後把目光對準了躺在牀上的人,雖然是初春,但是因爲天依然寒冷,那人蓋着很厚的被子,藏青色的被褥上繡着四爪的金龍,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暗銀色光芒中若隱若現。

整個皇城敢用龍的圖案除了皇帝就只剩下太子,那人看着那威武的金龍圖案,露出幾分猙獰的神色,眼睛裡都是濃烈的恨意。

那人輕輕的走到了窗前,小聲換了下對方,好一會兒也不見對方有響應,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期初她說能是收買對方的心腹還不相信,現在看到對方昏睡沉沉她終於實打實的相信了,這藥肯定被餵了進去,看來這世上沒有金錢權利買不來的忠誠。

那人深吸了好幾口氣,手微微顫抖,似乎這一刻對於她來說早就等待多年,如今突然變成了現實,忽然有點不敢置信,她的手摸到了腿上,鹿皮靴子上插着一枚鋥亮的匕首,看起來刀鋒銳利,在暗淡的月光下散發着瘮人的青光。

那人抽出匕首,對準了牀上的人,顫抖的手漸漸的穩定了下來,眼中迸發着濃烈的恨意,她心中默唸了一遍……去死吧,就狠狠的把匕首刺向對方的胸口。

只是當她的匕首刺進她以爲的對方胸口之後,她才發現有點不對勁兒,爲什麼軟綿綿的?人的軀體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

就在她驚慌不知所措的時候,屋內的等倏然都亮了起來,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從暗影中走了出來,他穿着明黃色的綢衣,上面繡着的四爪金龍猶如威風凜凜的聖獸,看着神聖不可侵犯。

夜色襯托的他身材顯得高大而挺拔,他看着站在眼前穿着滑稽可笑黑色衣服的女人,冰冷的像是在看待一個即將死去的人,他說,“我真沒有想過,你竟然會恨我到這個地步。”

“不是……”女人發出恐怖的聲音,臉色蒼白如紙。

太子的身後站着一個老人,因爲飽受打擊露出幾分疲憊的神態,看着越發衰老了幾分,他的眼睛裡漸漸的失去了希望,顫抖的指着女人半天,最後說道,“皇后,你真讓朕失望。”這話剛說完就見他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旁人上前去扶,結果卻是摸到了一把鮮紅的血。

“陛下吐血了!”

陰冷潮溼的牢房裡,皇后瑟瑟發抖的倚在牆角里,她用驚恐的眼神看着四周,粗如手臂的欄杆上劣跡斑斑,上面暗沉的黑色顯然是以前的犯人留下的血跡,時間久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的顏色……,牆壁上發黴的長出了綠色的苔青,時不時還有蟑螂從她坐着的稻草墊子中爬過,驚得皇后一陣陣的尖叫。

一個高瘦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斜眼看了眼老態龍鍾的皇后,只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裡衣,頭髮凌亂,嘴脣蒼白的像是一張紙一樣,他冷哼一聲,說道,“我說皇后娘娘,你能不能消停下?”

“有蟑螂!”皇后忍不住尖叫着。

“這裡又不是您住的明起殿,有蟑螂不是正常?“那獄卒看着皇后一臉癲瘋的樣子,越發心裡鄙視,想着這女人可真是狠毒,就算太子不是親生的,至於在太子殿下大勝仗回來,受了那麼重的傷的時候下毒手?果然最毒婦人心,真是看不出來。“別喊了,再喊不給你晚飯吃!“

“你是誰?敢這麼對我說話,我可是皇后!“皇后氣急,忍不住吼道,只是眼睛裡盡是慌亂,顯然底氣不足。

獄卒嗤笑,那聲音聽在皇后的耳朵裡是那樣的刺耳,只聽那獄卒說道,“你還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呢?早就不是了……,老實告訴你,就算你現在死在這裡也沒有人管你。“

“你胡說,皇上他不會不管我的,不會的!“皇后越說越覺得對,她想起自己屢次犯錯,皇帝屢次原諒她……,就算上次顧良娣得了天花也沒有處置過她,這一次不過是進了邢尚天的寢宮,但是,不是還沒傷成嗎?

皇帝就算不看在她們死去的兒子份上,看到七皇子也總要網開一面吧?

皇后越想心裡越是膨脹着希望。

獄卒貪婪的看了眼皇后手上碧綠汪洋的手鐲,說道,“皇上?你就清醒點吧,關押你的命令就是皇上下的旨意,你還當自己能翻身?我勸你有什麼想吃想喝的,趕緊做,別是到了下面有了遺憾。“

皇后微微顫抖,說道,“是皇上下的旨意,這不可能!”

顧湘是幾天後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說起來也是因爲顧湘這幾天感冒了,本來邢尚天的就受傷了,她心裡很是擔心,這會兒見自己感冒了就生怕給對方傳染過去,所以也就沒有過去,不過每天都會讓春芽過去問問,也或許是邢尚天生怕顧湘擔憂,所以也沒有告訴她。

“皇后她刺殺太子?“顧湘不敢置信的對着顯然是覺得已經藏不住消息了,這纔過來稟告的李成說道。

經過這些年的時間,李成越發成了邢尚天的心腹,更別提他親自接來了仟寶呈治好了顧湘的病,這在一向看重顧湘的太子眼裡,自然是大功一件,隨着太子這一次歸來,自然更是上了一層樓,不過李成在外雖然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在顧湘的靈溪宮裡這裡就換成了一副謙虛的笑模樣,即使是對着守門的小太監也能相當的慈愛,弄得每次都讓那小太監心裡發毛,= =

李成點了點頭說道,“太子殿下讓奴才不要先告訴娘娘,怕娘娘動了胎氣。“自從顧湘治癒之後,除了邢尚天受傷這件事之外,最讓人擔憂的自然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仟寶呈也說過,她後期用於治療疤痕的藥不至於對孩子有什麼不好的,但是前期得天花的時候……,那病毒入侵體內,就不知道孩子怎麼樣了,這讓顧湘很是擔心,但是你說讓她孩子流掉她也不捨得,畢竟是已經快五個月了,按照現代的觀念這孩子在肚子裡都成型了。

同樣擔心顧湘肚子孩子的的自然還有邢尚天,所以他就讓顧湘好好休息,不要爲他操心。

顧湘自然理解邢尚天的擔憂,不過想到皇后的做法,還是有點不理解,皇后她瘋了吧?怎麼會親手要去刺殺邢尚天?還有太子的寢宮戒備森嚴,到底她是怎麼進去的?她總覺得事情並不像外表這麼簡單。

“我要去看太子。“顧湘站了起來,只不過她剛剛起身就覺得有點頭暈,一旁的春芽和柳枝趕忙迎了上來,扶着顧湘。

李成看着顧湘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沒有人比他清楚這位顧良娣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太子籌劃這許多固然是因爲皇后有些太過……,但是這其中大半的原因恐怕是爲了給顧良娣出一口惡氣吧?太子沒有辦法忍受身邊有皇后這樣一條毒蛇一樣的女人存在。

“娘娘,你還是歇着吧,這會兒太子殿下正在皇上的明起殿裡,你還不知道吧?“李成溫聲說道,”皇上也病了,這一次很是兇險,太子殿下一直都守着。“

顧湘喝了一口溫熱的牛乳,這才覺得緩過點,她自從回到宮裡之後爲了肚子孩子,一直都堅持和牛乳,想要給肚子裡的孩子增加點營養,“皇上也病了?”

李成點了點頭,想起那天晚上皇帝吐出一口鮮血來,隨即暈了過去,後來醒過來之後就有點神志不清了,說話總是顛三倒四的,太醫們看了之後就說有可能是中風。

顯然皇后做的事情對皇帝的刺激太大了。

這一邊顧湘和李成在說話,那邊明起殿裡,皇帝躺在牀上輕輕的哼唧,他的嘴有點歪,顯然中風的不輕,一旁的邢尚天拿了藥碗過來喂他說道,“父皇,喝點藥吧。”

皇帝連頭擡不起來,見藥碗到了嘴邊,厭惡的說道,“不……。”他已經發不出準確的音來,每次說話都很模糊,邢尚天看着自然難受,他想,原來那個曾經無所不能的父親早就老了。

“父皇,你喝了病才能好。”邢尚天又輕聲勸道。

皇帝看了眼邢尚天,那眼神相當的冰冷,藏着一絲說不出來的複雜,他說道,“我喝了它……幹什麼?你謀劃了這一切不就是希望我早點走?”

“父皇?”邢尚天傷沒痊癒就過來照顧皇帝,顯然並不是僅僅只是爲了給別人看,心裡自然是也是記掛的。

看着邢尚天一副驚愕和悲傷的表情,皇帝的臉上的怒意漸漸消退,又補充的說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是我太天真了。”皇帝閉上了眼睛,似乎看着很是沮喪,他語氣緩緩,爲了能把吐字清晰,很是努力,繼續說道,“一山怎麼能容二虎呢?更何況皇后步步緊逼,我想着你讓着她本身就是錯誤。”

“父皇……”邢尚天握緊拳頭,看着皇帝越發衰老的面容心如刀絞,他的本意並不是這樣。

可是誰能知道皇帝貌似不在意皇后,其實皇帝和皇后的命運卻緊緊相連。

皇帝似乎很累,語氣越發的緩慢而嘶啞,“不用難過,你是個好孩子,是我貪心了,你下去吧。”皇帝疲憊的說道。

邢尚天站在一旁,想要說話,卻是看着皇帝越發憔悴的面容最後無奈退了下去。

這一天晚上的月亮很大,邢尚天漫步走了出來,身上還帶着藥味,一旁的太監拿了披風過來問道,“殿下,這會兒回東宮嗎?”

邢尚天轉過頭看了眼後面,掩着門厚重而壓抑,如同此刻屋內的情景一般沉悶,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回去吧,許久沒去靈溪宮了。”

顧湘正擔心邢尚天,追着李成問的詳細,比如他病如何了,現在這樣強撐着伺候皇上會不會太辛苦?傷口會不會破開,又或者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有沒有熬夜之類的,以前顧湘覺得能問出這種問題的人可真無聊,結果輪到她自己了才知道,不是不想這麼嘮叨,實在是擔心的厲害。

李成被問了一頭汗,正想着這顧良娣看着溫順,但是問起問題來也是令人輕鬆不得啊。

正在這時候,外面有太監稟告,太子來了,李成終於鬆了一口氣,偷瞄了眼顧湘,顧湘自然也顧不上他了,急匆匆的就從屋裡走了出去。

兩個人本就許久未見,又加上這幾日互相擔心,看見對方的時候,話沒說,先是彼此仔細的打量着對方。

邢尚天自然是瘦了,臉上帶着幾分不自然的病態,畢竟那麼重的傷不是說好就好的……,只不過皇帝病重,他勉強撐着而已,顧湘看着很是心疼,上前說道,“殿下,你看着又清瘦了些。”

邢尚天心裡也很擔心顧湘,不過見她雖然有些消瘦 ,但是雙頰飽滿,眼神亮晶晶的就知道精神頭很好,很是高興,緊緊的握着她的手,領着顧湘進了裡屋。

兩個人許久未見,又是情深意重的,自然有許多話要說,邢尚天本來有些心事重重的,結果看到顧湘好好的坐着,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更加真實,他心中喜悅,剛纔那些煩惱似乎也都沒了,等着晚上兩個人難得在一起吃了飯,叫來了兩個孩子,一家四口自然是一副和諧的情景。

皇帝的病時好時壞,顧湘本想着皇帝體質一向很好好,總會熬過去,結果到了開春的時候,皇帝又一次暈了過去,這一次顯然很嚴重,昏迷七八天都沒有醒過來。

顧湘作爲嬪妃自然是要去侍疾,不過顧湘有了身孕,自然可以避開,邢尚天就不行了,一直親自照顧皇帝,他的傷口本來都快好了,可是一直這麼辛苦,又給崩裂了,結果拖拖拉拉的到現在都沒有好,不過好在,也沒有惡化,只是需要多休息而已,這倒是讓顧湘鬆了一口氣。

春天終於來了,柳枝抽了芽,冰凍的河水解凍,初春的陽光溫暖而炙熱,很是舒服,邢尚天見天色難得好,就抱着皇帝出來曬太陽,自從皇帝中風之後就不能走路了。

皇帝看着暖暖的陽光,第一次露出了笑臉,他坐在躺椅上,看着春意盎然的綠色,說道,“這裡真好。“

邢尚天見皇帝喜歡,高興的說道,“父皇要是喜歡,以後兒臣天天帶着父皇出來。“

皇帝笑了笑,似乎很高興,面容慈愛,這些日子以來他是真的老了,精神不濟的,好一會兒,他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就睡了過去,邢尚天盯着皇帝樹皮一樣乾瘦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邢尚天陪着皇帝在外坐了好一會兒,又陪着說了許多話,皇帝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拉着邢尚天嘮嘮叨叨的說一堆,兩個人許久都沒有這麼融洽了。

等着晚上回去的時候,邢尚天幫皇帝掖了掖被子,他以爲他睡着了想要退出來,結果卻被他的手突然握住,皇帝虛弱的對邢尚天說道,“我想見見皇后。“

邢尚天目光深沉,露出幾分冷意來,最後卻是說道,“好。“

皇帝看着邢尚天冰冷的神色,安慰一般的說道,“不要擔心,你以爲我老了?其實我心裡清楚着呢。“

邢尚天不自覺地眼圈一紅,轉過頭走了出去。

李成到牢房的時候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位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后,鳥窩一樣的頭髮,如同老嫗一般的面容,乾瘦的身材更是如同一根奸細的木棍,似乎折一下就會擰斷一樣,當然他剛進去的時候皇后並不是老實的坐着,她和牢房內的另一個年輕的女人爭奪着這一天的晚飯,兩個硬如石頭一樣的饅頭和一碗稀的看不出米粒的白粥。

皇后壓在那女人的身上,死死的拽着對方的頭髮,乾瘦的手臂上因爲用力而青筋暴起,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她嘶啞的喊着,“你這個小賤人,這是本宮的,你不要搶。”

“呸!”那被壓在身下的女人使勁兒的吐了一口痰,隨即激烈的掙扎着想要掙脫開來,最後一狠心用力的咬住了皇后的胳膊,弄得皇后痛的大叫一聲,趁着這會兒,那女人就反身起來,壓倒了皇后身上。

那女人神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雞窩頭半遮着臉,看不清容貌,乾瘦的身材穿着着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囚服,髒的就跟路上的乞兒沒什麼兩樣。

女人壓住皇后之後很是興奮的笑着,“臭□□,總算壓在你身上了,當初你說什麼就算弄死了太子也會保全我,我還聽信了你的話……,現在你也淪落到跟我一樣,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原來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原太子妃吳蘭曦,說起來這件案子一直都拖着沒有審完,倒不是邢尚天對吳家網開一面,只不過事情太多,剛解決了揚州之亂,這邊皇帝又病了,又加上太子身子也沒好利索,所以到現在還沒結案,不過就算太子沒有親審,因爲有馬寅等人在,這案子……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太子妃吳蘭曦剛剛制住皇后,沒有想到皇后卻是下了狠心,脫下鞋子就朝着吳蘭曦打去,不過一會兒,吳蘭曦又處於了弱勢。

獄卒們看着兩個人爭來爭去,忍不住露出一抹興味的笑容,在一旁說道,“哎呀,太子妃娘娘,您身強體壯的怎麼就鬥不過一把年紀的皇后娘娘呢?快點把她壓下去,這饅頭就是你的了。”

另一個男子不高興的喊道,“皇后娘娘,我可是在你這壓了一兩銀子,你要是輸了,晚上可就別想好好過了。”

李成站在不遠處看着這場景,心裡想着,不知道哪個傢伙想拍馬屁,特意把吳蘭曦和皇后關在一處。

等着皇后被帶入明起殿的時候,已經是重新梳洗完畢了,她一臉的興奮,更是趾高氣揚的使喚着那些伺候她的宮女們,似乎她的出頭之日終於到了。

皇后進入了寢殿,就收起了之前的傲慢,一臉的溫婉,她在笨也明白,只有皇帝纔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在牢裡朝不保夕的,這麼整日的拼命活下來不就是爲了等着這一天?

只是當皇后看到皇帝的時候嚇了一跳,其實皇帝算是保養得很好了,身材高大魁梧,頭髮流光烏黑,可是這會兒他就好像整個人縮小了一圈一樣,瘦小而且失去了神采,那頭髮更是白了一半,看着就跟普通的老人一樣。

皇后呆了半天,在她印象裡皇帝是無所不能的,即使是他殘忍的放棄了幾個兒子的生命,但是在她眼裡他也是高高在上的,讓她不能觸及的。

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這樣?

皇帝轉動了眼珠,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后,緩慢的說道,“你來了?”

“你怎麼這個樣子?”皇后忍不住問道。

皇帝看着如同老了十歲一般的皇后,也禁不住搖頭,“我老了是嗎,不過你也老了,哈哈。”皇帝的笑聲帶着無奈和心酸。

皇后忍不住發憷,總覺得今天這個見面和她想象的不一樣……,應該是皇帝帶着無奈的神情質問她,她跪地求饒了幾句,然後皇帝原諒她,以前不都是這樣?

皇帝似乎看出了皇后的情緒,他露出幾分鄙夷的神色,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出息都沒有。”

“臣妾……”皇后低着頭。

皇帝又說道,“真是愚蠢!你也不用你的豬腦袋想想,太子寢宮是你想進就進的?你一路上暢通無阻就沒有想過這就是一個一個陰謀?還親自動手,真的活的不耐煩了吧?”

皇后聽着皇帝的恨鐵不成鋼的怒罵,這才覺得似乎看到那曾經威武果決的皇帝,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說道,“臣妾就是一時糊塗啊,皇上……,您看在七皇子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七皇子?呵呵。”皇帝露出幾分苦笑來,隨即又說道,“朕就是太心軟了,讓你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太子的底線,最後他終於不肯在忍了……”

看着皇帝一副痛苦的神色皇后又懵了,她覺得今天真的有點不一樣,爲什麼皇帝這麼悲傷?她已經多少年沒見他這樣無助了。

皇帝說道這裡,最後紅了眼圈,帶着幾分哽咽說道,“你過來。”

皇后走了過去,靠在皇帝的身旁,兩個人彼此對視,不過短短一個月,卻是恍如隔世一般,皇帝試圖伸出手臂來,卻是無能爲力,最後無奈的說道,“你當初跟着朕的時候才十六吧?”

“皇上?”

“那時候朕還不服氣,去你家找你。”皇帝似乎陷入了一種夢境當中,臉上帶着幾分夢幻的笑容,“那時候可真好,朕還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看什麼都是好玩的,新鮮的,你雖然不算傾城之貌,並且心胸狹隘,待朕倒真是一片癡心,一直都很溫順,要是一直都這樣就好了,可是偏偏前朝的那個混髒皇帝看我不順眼,逼着我造反!”

皇后愣愣的看着皇帝,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的蔓延上來。

皇帝說道這裡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來,那夢幻般的色彩如同曇花一現,消失了個無蹤影,“要說朕後不後悔放棄春兒幾個人的性命。“皇帝說道這裡擡眸看着皇后,繼續說道,”朕不後悔,朕後悔的是放棄了他們,爲什麼還讓你活着!“最後一句話卻是如同來自地獄的魔音,陰森的不帶一絲感情。

皇后嚇得一下子就坐在地上,顫抖的說道,“皇帝你在說什麼?“

皇帝看着皇后,無限憐憫,語氣卻異常陰冷,“朕就要死了,日日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春兒他們幾個,他們夜夜都來找朕……,讓朕去陪着他們,朕很難過,真的熬不下去了,皇后,你陪朕一起走吧,這樣我們一家子就可以在地底下團聚了。“

皇后臉色煞白,無意識的搖着頭,“不,皇上……,臣妾還要養育七皇子呢,你怎麼能讓臣妾死?“

“呵呵,七皇子,你當時都被下了那麼毒的藥,你當孩子還能活着……,不過也無所謂了,即使那孩子活着,太子他也不會讓你活下去。“

皇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如同枯木一般的皇帝,只覺得如同被淹沒在冰冷的水中,一下子就失去了呼吸。

“你說什麼?七皇子他……“

只是很快皇后就說不出話了,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兩個人太監,其中一個是皇帝的心腹林懷安,他手裡端着毒藥,冰冷的走了過來。

這一天,太子邢尚天很晚纔回到了明起殿,他雖然對皇帝要見皇后的事情有些在意,但是現如今朝中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倒是不怕皇后再出什麼幺蛾子……,但是誰又能想到,當他踏進屋內的時候,看到的兩具纏繞在一起的屍首。

皇后的面容掙扎而痛苦,似乎死的很是不幹,而皇帝的神色卻是安穩的多,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似乎終於解脫了一般。

太子想到皇帝最後對着他的笑臉,雖然行動不便但是努力的伸着頭摸着他的頭,和藹的模樣,只覺得心如刀絞,他撲通跪在了地上,忍不住捂着臉,不過一會兒,眼淚就從手指縫裡流了出來。

屋內唯一點着的一盞宮燈,火苗搖搖晃晃,從半開的窗櫺裡吹來冷風……,終於讓它一下子就熄滅了。

顧湘不知道這段日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皇帝意外的走了,連帶着皇后一起,這個一代梟雄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邢尚天難過了很久,舊傷復發,如果不是有仟寶呈這樣的郎中在,興許連他也跟着去了,顧湘又要顧及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又要照顧邢尚天,又要操辦喪事,也是累得厲害。

李晗當了淑妃不過幾個月就成了太妃,那麼年輕如花的年紀,卻要守着孤燈過一輩子,不過好在總是有個安慰,後宮她的輩分最高,皇后去了,七皇子自然是由她撫養,似乎是爲了向顧湘證明她的誠心,她一隻老實的帶着七皇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非常的小心謹慎。

這讓有點擔憂的顧湘也放下了一顆心,她想,經過那樣煉獄一樣的冷宮生活,李晗總是學會了一些東西了吧?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慢慢的,當春季來臨,御花園的桃花盛開的時候,邢尚天也漸漸的從皇帝的死亡當中走了出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新帝而顧湘也早就被封爲了皇后。

這一天,天氣正好,邢尚天帶着顧湘還有二個孩子一起去御花園賞花,在青嫩的草地上鋪了厚厚的墊子,顧湘還像模像樣的做了便當,壽司,她和邢尚天靠坐在墊子上說話,遠處明惠正帶着已經會走路的昕兒在撲蝶。

暖風徐徐,陽光溫暖,四處瀰漫着桃花的香味,顧湘靠在邢尚天的懷裡,聽着是不是傳來的孩子笑聲,只覺得很是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停更這麼多天,我得說抱歉,但是當你瓶頸的時候真不是你想寫就能寫的,希望讀者妹紙們也能理解。

其實這本書,我沒有想這麼早寫完,但是自從我發現我進入了一個每次都製造一個女配,然後再讓女主去鬥,這樣無限循環之後就覺得這個不是我當初想要的文,這文不應該是這樣的,所以我最後決定果斷的在這裡完結掉。

其實,皇后死了,李晗老實了,顧湘終於當上了皇后。他們會一直幸福的。

下面是點播番外的時間,我會考慮1-10個第一個留言來寫的。

——————這裡是番外的分割線。

邢泓番外 1

祁明帝邢尚天的第三個孩子誕生的時候正好是炎熱的夏天,皇后顧湘在梧桐殿內安置好的產房裡正聲嘶力竭的大聲喊着,聽起來很是悽慘,祁明帝坐立難安的站在琉璃瓦的屋檐下,臉色陰鬱。

炙熱的夏天,太陽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爐,祁明帝卻似乎早就忘記了熱,只緊張的注視着產房的方向對一旁伺候的李成說道,“去看看皇后怎麼樣了?”

李成端了一杯冰鎮西瓜汁來,遞給皇帝說道,“陛下,奴才這就去瞧瞧,不過您還是喝點西瓜汁解解暑吧。”其實梧桐殿這麼多房間哪裡還沒有讓皇帝落腳的地方,遠的不說就產房旁邊就是一個廂房,可是皇帝陛下偏偏要在這裡等着,只因爲這裡離皇后娘娘最近,只隔着一扇窗戶,李成都覺得如果不是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進去,皇帝都恨不得要在旁邊守着了。

其實李成也理解,這一胎來的艱辛,過程更是跌宕起伏,皇后娘娘還是良娣的時候差點就因爲天花而去了,皇帝雖然嘴裡不說但是一直很擔心皇后娘娘。

祁明帝不耐煩的瞪了眼李成說道,“不喝,快去瞧瞧娘娘,怎麼叫的這般慘烈。”

李成嚇的打了一個哆嗦,趕忙放下西瓜汁低頭就朝着產房內而去,他是太監自然沒有這許多顧忌,結果剛進門就看到春芽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來,臉上汗津津的,顯然很是悶熱。

春芽看到李成停下腳步,清脆的說道,“李公公,你要進去看看皇后娘娘嗎?”

李成點頭,回頭看了眼屋檐下的皇帝,見他也直勾勾的朝這邊望了過來,只覺得如鋒芒在背很是難受,陛下您能不那麼着急嗎?

“正好,娘娘讓我過來傳話給你,說娘娘這胎怎麼也要到晚上了,讓陛下不要在等着了,先去歇着。”春芽口齒伶俐,把顧湘的話都傳述了過來。

李成偷瞄了眼裡面,產房收拾的很乾淨,但是因爲用一個珊瑚屏風擋着的屋內,他只看到幾位醫女和宮女們,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這就去跟陛下說去。”說完便是急匆匆的又往回走。

皇帝看着李成又走了回來,氣喘吁吁的的把春芽的話複述了一邊,說完便是偷偷打量皇帝。

祁明帝皺着眉頭,悶悶的說道,“從早上就開始疼了,還要拖到晚上?”

李成心想這女人生孩不就是這樣……,皇后娘娘又不是頭胎,胎位也好,體力也好,那些太醫和醫女,還有幾個有經驗的產婆們皆說是好的,至於這麼擔心嗎?隨即轉念一想,又很是佩服皇后,其實做女人做到皇后這份上也算是得天獨厚了,皇帝獨寵,後宮連個才人都沒有,又對待皇后情深義厚,至後宮三千佳麗不顧,就像是被皇后迷住了眼睛一樣只看得到皇后,真是祖墳上燒高香了啊!

顧湘覺得自己真是又變嬌氣了,怎麼就這麼疼啊,正在她讓一旁的柳枝喂參茶的時候,春芽匆匆的走了進來。

顧湘皺着眉頭問道,“陛下可是回去歇着了?”她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跟邢尚天有說有笑的吃早飯,因爲還沒到預產期她也不急,結果突然間就肚子疼了起來,破水了。

她心裡其實很擔心,這比預產期早了一個月不止,孩子不會有事吧?

顧湘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暗自祈禱着,老天一定要讓她的寶寶。

晚上子夜時分,皇后顧湘順利的誕下了祁明帝的第三子,母子均安。

祁明帝龍心大悅,親自取名爲邢泓。

邢泓剛出生的時候顧湘還是很擔心,直到看到他的腿腳齊全,哭聲洪亮這才止住了擔憂,想着不是還有人做了藥流,但孩子還頑強的活了下來,自己雖然得了天花總比藥流強吧?

話雖這樣,但是顧湘卻異常的關注這個孩子,比起前兩個孩子還要細心,幾乎不辭奶孃之手都是親手換尿布,餵奶,給他做小衣服。

剛開始祁明帝自然是理解的,畢竟九死一生才誕下的孩子他也很是珍惜,可是自從顧湘試圖把孩子放在兩個人中間睡,快拖到孩子都滿百天了還沒打算送到隔壁讓他自己睡,皇帝就不高興了。

祁明帝深深覺得跟一個孩子搶寵愛很是不對,但是誰能理解他每天晚上準備摟下溫香的顧湘,結果摸到了一隻小胖胳膊的心情?

這一天祁明帝一臉嚴肅的跟顧湘談心。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祁明帝穿着一身明皇的朝服,下朝之後就直接來了皇后的梧桐殿還沒來得及換,上面用金線繡着吞雲吐霧的金龍,看起來威風凜凜,令人膽寒。

顧湘覺得,邢尚天越來越有帝王的氣質了,瞧瞧,光是這麼一擺臉色,就讓人覺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不過她纔不怕的……,默默的對自己說,這就是表象,紙老虎而已,一戳就破。

“不能在這樣任性了,孩子都要給你慣壞了。”祁明帝威嚴而鄭重的說道。

顧湘挪了挪身子,稍微靠近邢尚天,見他瞪了一眼自己,又挪了挪身子……,見他沒有反應,乾脆伸手攬住他的腰,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等到泓兒一歲了行不行?”顧湘眨巴着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望着祁明帝說道。

祁明帝看着那表情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覺得簡直就跟自己的大公主沒什麼區別……,心軟了下來,只是很快他又硬起心腸來,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糊弄過去了,別的事兒可以商量,這件事絕對不行。

皇家自有皇家的體面,最怕的就是無限的溺愛把孩子養成了不學無術的紈絝之地。

顧湘作爲一個娘可以心軟,他作爲父親卻絕對不能姑息。

結果祁明帝剛剛硬起了心腸準備呵斥顧湘一頓,卻看到顧湘抱着自己的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胸口,一雙眼睛圓溜溜的,跟個可憐的小貓一樣。

祁明帝的心立時就軟了!

哎呦喂,怎麼顧湘的模樣那麼可愛呢,嘴脣紅潤,秀氣的鼻子挺秀,眉眼秀麗……,比他看過所有的女人都還要漂亮可愛,祁明帝這時候不知道這叫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反正這會兒他越看越愛。

要知道他可是已經好幾個月都沒吃葷菜了,一直都本分的守着規矩,畢竟攙扶爲大,但是有時候火氣上來就折騰的身旁伺候的人死去活來,弄得李成都有點開始擔心了,是不是要給皇帝有了隱疾需要找個太醫瞧瞧?

當然,幸虧李成沒有去找太醫,不然一定被新帝丟到荒涼的地方自生自滅了。

顧湘露出幾分得逞的笑容,手搭在皇帝的胸口,輕柔的揉了揉,說道,“我就是擔心泓兒是不是……,其實我很擔心他的智力,智力就是指他是不是聰明的。”顧湘實在是說不出癡呆兩個字來。

是的,雖然孩子四肢完好,精神充足,但是顧湘現在擔心的是他的智力,很多癡呆兒除了唐氏之外,還有很多是懷孕期間不注意造成的。

祁明帝的冷聲說道,“又胡思亂想什麼?”這話說的太嚴苛,弄得顧湘都抖了下身子……,祁明帝說完就見顧湘臉色發白,知道自己說重了,改了語氣,溫聲說道,“老祖宗保佑,泓兒不會有事的。”

“嗯。”顧湘應了一聲,伸手狠狠的抱住邢尚天,這樣才覺得心裡安穩了些。

也許顧湘的憂慮就是邢尚天的,之後他就默認了顧湘親自照顧孩子,但是晚上一定要他自己睡,這一點一點餘地都沒有。

顧湘很是鬱悶了幾天,不過後來在柳枝委婉的提醒下才又有了危及意識,特麼的她生孩子之後智商是不是負數了,這後宮三千佳麗,就她一個獨霸着皇帝呢,從生孩子到順產,皇帝都憋了多久了……,囧,她要是在這麼下去,就算皇帝不想,遇到自薦枕蓆他忍不住怎麼辦?

想開了之後顧湘就特意把做了新裙子,新首飾,這一天晚上早早的就把邢泓送到了隔壁的嬰兒房之後就去迎皇帝去了。

皇帝看着顧湘一身打扮自然高興,顧湘哄着皇帝吃了酒,告饒的說了些自己最近太過疏忽皇帝,只顧孩子的話來,皇帝剛開始還很穩當,後面就有點羞澀了。

硬生生的說道,“朕豈是那般小氣之人,朕只是覺得不應該這麼慣着孩子。”

顧湘已經好久沒見過這般臉紅的皇帝,忍不住捂嘴笑,弄得皇帝惱羞成怒,狠狠的收拾了一頓顧湘,至於怎麼收拾……,自然是帳內暖*了。

邢泓番外 2

等着邢泓週歲之後顧湘見他一切正常也就放心了下來,最近因爲川貴總督蠢蠢欲動,朝中充斥着不安的暗流。

祁太/祖雖然奪了錦繡的江山給祁明帝,但是不得不說,他留給兒子的這份家業太過沉重,風雨飄搖而危機四伏。

祁明帝經過上一次的揚州之亂,倒是沒有畏懼川貴總督那邊的小動作,不過就是親自出徵而已,只不過最讓他放心不下的還是在宮中的顧湘和幾個孩子。

當祁明帝回到寢宮對着顧湘說起此事,顧湘就想起自己看過的野史,邢尚天的一生註定是要行走在外的人,親手收服了川貴之地,滅了塞外的塔塔族,大力開展邊境貿易,造海船,鼓勵農耕商業……,有了後世的明誠之治的盛世繁華,所以顧湘就毫不猶豫的說道,陛下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祁明帝顯得很是高興,雖然覺得女子還是安穩的呆在後宮裡才安穩,可是這朝局,他實在不願意在冒險了,還是把她們帶在身邊才安心。

明誠三年,一直都沒有歸順於大祁的川貴總督終於打着反祁復晉的名義,帶着晉王朝最後一位逃出來的皇子開戰了。

同年祁明帝聚集了四十萬的精兵強將,帶着皇后顧氏親征。

這一場戰役,一打就是三年,幾乎耗盡了大祁所有精銳,卻是終於剿滅了前朝餘孽和收復了川貴之地。

等着顧湘大勝回到宮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似乎不太正常,邢泓不愛說話,不愛笑,更不喜歡和人接觸,只要給他一箱子書他能一直躲在屋裡不出來。

剛開始顧湘以爲這不過是孩子還太小,又或者是因爲在宮外的原因,可是後來她發現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無論姐姐哥哥還有她如何逗他,小兒子總是一副呆呆的樣子,這下輪到顧湘着急了。

仟寶呈後來就留在了顧湘的身邊,算是專屬的御醫了,他看了邢泓的之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孩子先天感應遲鈍,其實簡單來說就是智力發育低下。

顧湘就又傷心又難過,但是事已至此,傷心無用,她把所有的心思重新放到孩子身上,親自教孩子讀書寫字,哄着睡覺,這直接導致……,顧湘的小女兒,邢尚天的最小的公主跟前面的幾個哥哥姐姐相差了好幾歲。

因爲那幾年顧湘就想着如何把教育邢泓然後對於再次妊娠有些抗拒。

功夫不負有心人,顧湘無微不至的母愛的澆灌下,邢泓從雖然發育緩慢,但是到了十歲的時候已經和其他孩子沒什麼兩樣了,性格也開朗了很多,也懂得笑,寫字讀書雖然不及邢盺聰慧,但是在正常範圍內,這讓顧湘鬆了一口氣,只不過唯獨一點,似乎有點戀母的厲害,顧湘又開始頭疼了起來,不過等着邢泓遇到了一位異國的女子,就改掉了戀母的情節,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祁明帝在位三十年,因爲長年征戰,渾身都是舊傷,最後在皇后顧氏的勸說下讓位於太子邢盺,此後太上皇的祁明帝和太后顧氏出船行遊,小兒子燕王邢泓和明茹公主陪伴其左右,多的時候三四年都不曾歸來,讓孝順的新帝祁嘉帝多次涕淚書信,思念雙親卻不得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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