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晟唯,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現在是爲了安然這樣傷害我嗎?”
“跟安然沒有關係,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個人在無理取鬧,方文熙,我現在真的受夠你了!”
葉晟唯氣憤的將才繫好的領帶扯鬆了,整個人就像一隻暴躁的獅子,來回在餐廳裡踱着步子,一雙手插在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方文熙的樣子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坐在餐桌的邊上,面前的食物是吃不下了,整個人趴在桌上,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委屈的好像天都要塌了似的。
“怎麼和安然沒有關係?葉晟唯,到了現在這一刻你還要護着她嗎?在我沒有懷孕之前,你的內心就一直在猶豫,猶豫是繼續愛我,還是去找安然,那個時候你說的那些話對我來說是多大的傷害你知道嗎?葉晟唯,我是爲了你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可是你呢?你把我的付出當成什麼了?就算五年前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這次回國之後,我爲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難道真的看不見嗎!”
方文熙聲淚俱下的控訴讓葉晟唯越發的心情煩躁,他承認自己對方文熙確實有了二心,可是因爲方文熙現在懷着自己的孩子,兩個人又馬上要結婚了,他總是在不停的告誡自己,一定要好好善待這個女人,可是人是永遠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的,這次方文熙回國之後,葉晟唯才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其實已經漸漸的淡了,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對方文熙的感情已經不能稱得上是愛情了,更多的是一種愧疚和感動,可這兩種情緒真的能支撐着人走完一生嗎?葉晟唯並不知道,他對那些即將到來的婚姻,其實並沒有多少信心……
而就在他掙扎和猶豫的時候,方文熙總是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提醒他她爲自己做的一切,提醒他絕對不能辜負她,那些道理、那些心靈雞湯對於現在的葉晟唯來說,都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像一隻巨大的網,罩在自己的心頭,困得人難受,人被束縛的太久了,總是會想要掙脫……
“文熙,我知道你爲我做了很多,你爲了我放棄了很多,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這些東西!感情並不是一個人的付出能來的,這麼多年,也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愛得深沉,你說的那些付出、那些愛情,我都曾經給過你,是你自己不肯要、是你自己選擇去美國、是你自己放棄了我!”
“小唯,你果然還是爲了五年前我離開你的事實不高興對不對?可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身爲一個養女,我有什麼資格去選擇自己的人生?五年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小唯,離開你之後,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這五年,我受盡了內心的折磨,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念你,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你,我覺得過去這五年多的時間就像是一場虛幻的夢,回憶起來,竟然想不起一絲一毫其他的東西,只有對你的想念,經過日積月累的堆積,慢慢的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山,壓在我的心上,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記不得過去五年自己曾經活過,直到回國之後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人生才恢復了真實,即便那時候,我們兩個人的身邊都有了另外的人,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不將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你覺得我出軌可恥?可那也只是愛你罷了, 要是你真的爲了這件事情怪我,那我無話可說……”
方文熙並不知道,此刻她口中說的這些話,正是葉晟唯不想面對的噩夢,她還不太明白,假如對方已經不愛你了,那你自以爲的深情付出,在別人那裡只會成爲負擔。
葉晟唯有些頭疼地閉上了雙眼,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方文熙溝通了,兩個人翻來覆去能說的彷彿只有那些話,這一次又一次的爭吵,他早就疲倦了。
“文熙,我不知道咱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覺得我已經很難找回五年前那樣的感覺,大概是咱們倆都變了吧。”
葉晟唯的臉上有些頹然,剛剛的怒火已經不見了,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疲憊,他的語氣放輕了很多,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仍舊如同利刃一般,刺向方文熙的心臟。
方文熙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聲音都有些發顫,“小唯,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們倆都變了,我沒變,我一點兒都沒變,我只是比當初更加愛你而已!咱們倆可能已經有了孩子,現在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話,你難道不想要我了?葉晟唯,你不想娶我了嗎?”
葉晟唯真的已經煩透了這樣的問題,他連回答都不想開口了,可是偏偏方文熙看不出來,總是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問着,求證着……
“文熙,給我點時間,然後好好的想一想,我去上班了,你自己吃早飯吧!”
“小唯!”
方文熙眼睜睜的看着葉晟唯走了出去,站起來喊了他一聲,想要追上去,但是腹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她的腳步被迫停了下來,是時候捂住自己的肚子,額頭流出涔涔的冷汗。
一直以來照顧方文熙的下人剛剛一直呆在廚房裡,她聽見了講爲主人在爭吵,卻不敢出來,現在看葉晟唯走了,而方文熙突然又沒了動靜,她覺得有些奇怪,才探出個腦袋來,想要看個究竟,可是剛剛伸出頭,便看見方文熙難受的跌坐在凳子上,臉色蒼白得如同紙張。
傭人嚇了一跳,趕緊從廚房裡跑出來,“夫人,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嗎?”
方文熙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脣,小腹墜痛的感覺十分的強烈,好像有千斤重的東西拉扯着她的肚子,她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嘴脣動了半天,才說出簡短的幾個字來。
“叫救護車……”
葉晟唯的新別墅買在市中心的位置,交通十分的方便,傭人打了電話,救護車過了五六分鐘便到了,可這麼短的時間,方文熙卻像死過一回一樣。
身體上的疼痛是次要的,儘管那疼痛已經讓她說不出話來,可她心裡的擔憂纔是最嚴重的,她擔心肚子裡的孩子出什麼問題!
之前幾個醫生跟他說的話,她都還記在心裡,這個孩子的情況不好,她一直都知道,一直是她在強求的要留下這個孩子,以前她是不想失去,現在她是不敢失去!
最近她和葉晟唯兩個人經常吵架,每次吵到最後,方文熙都能夠感覺到,葉晟唯其實是在爲了孩子一再妥協,但假如這個孩子沒有了的話……
那後果會是什麼樣子?方文熙根本都不敢去想……
所以當醫生擡着她上救護車的時候,她最先說的那句話是,“一定,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過來的是位女醫生,聽見她這麼說,眼中亦是有些動容,她不知道方文熙心頭所想,只當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便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得到了她的反應之後,方文熙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葉晟唯出了家門,並沒有開出多遠的距離,便與一輛救護車擦肩而過了,他微微蹙了蹙眉頭,心頭閃過一個想法,但是又覺得太過荒唐,便也沒有在意,可是剛剛過去兩三分鐘,他的手機就響起來了,上的顯示的號碼是家裡的座機。
一般方文熙要是聯繫他的話,一定會用自己的手機的,家裡的座機她很少用,倒是傭人每次給他打電話用的都是座機,想到剛剛那輛救護車,葉晟唯心頭一凜,連忙將電話接了起來。
“先生,先生大事不好了,說是她突然腹痛難忍,剛剛暈了過去,被救護車帶走了。”
葉晟唯猛的一腳踩在剎車上,就那麼將車子停在了馬路的中間,身後跟過來的車子也急急忙忙的踩了剎車,幸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要不然就要造成連環追尾了。
後面全是汽車鳴笛的聲音,和司機伸出腦袋來辱罵的聲音,可是葉晟唯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是似的,只是問着電話裡的傭人,“是哪家醫院?”
“是市一院,先生。”
葉晟唯掛斷了電話,全然不顧身後那些車主的反應,直接掉了個頭,飛快地將車子往市一院那邊開去。
昨天該趙清泠休息,但是因爲和蔣俊恩拌嘴,她也沒能休息好,一大早過來上班便是呵欠連天的。
“趙醫生這是怎麼了呀?昨天蔣醫生不是在醫院這邊值班嗎,怎麼趙醫生還是一副疲憊到不行的模樣!”
一個小護士笑着打趣道。
現在幾乎整個市一院都知道趙清泠和蔣俊恩兩個人結婚的事情了,除了責備他們並沒有發喜帖之外,大家其實也都還蠻祝福的,在這市一院裡面,喜歡蔣俊恩醫生的小護士和女醫生多了去了,蔣俊恩結婚,她們心裡肯定不好受,但是因爲這個對象是趙清泠,一切又似乎變得理所當然了,因爲所有人最初認識蔣俊恩,就是因爲他那封簡歷,上頭寫着,爲趙清泠醫生而來。
趙清泠聞言微微蹙了蹙眉頭,但是吵架這種私密的事情又不好告訴別人,便只能尷尬的笑了笑,說自己是昨天晚上看電影看得太晚,所以今天才很累。
小護士笑得一臉曖昧,“我看趙醫生最近一直都比較疲憊,不過這氣色倒是好了不少,果然有男人的滋潤,這日子還是不同的!”
滋潤嗎……
趙清泠微微有些臉紅。
這種話題,怎麼能隨意拿出來說呢?
她正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時候,那邊突然急匆匆地推來了一輛車,跑的是婦產科的方向。
趙清泠趕緊收斂起臉上的神色,疾步跑到那病牀的邊上,“怎麼回事?”
“孕婦突然腹腔出血,可能有流產跡象,需要立刻動手術。”
外出的隨行醫生跟她彙報的情況,那醫生只能負責簡單的救治,但是真的要動手術,還是要婦產科那邊的專業醫生,比如趙清泠,比如蔣俊恩。
今天本來該是蔣俊恩的班,那醫生原本就是要推着方文熙的病牀去找蔣俊恩的,但是趙清泠卻攔住了她。
“你自己過去找蔣醫生,病人交給我,我先做簡單的處理,和術前準備。”
那個女醫生想了想,便點了點頭,趙清泠是蔣俊恩的妻子,她幫忙做手術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那女醫生離開之後,趙清泠這才低頭來查看病人的情況,她先是看了看病人的腹腔和下身的出血量,然後纔來想着把脈和查看病人的臉色。
當她對上方文熙那張蒼白的臉時,不由得愣了愣,而這會兒,方文熙也疼得醒了過來,同樣也看見了趙清泠,兩個人俱是一愣。
趙清泠率先反應過來,微微笑了笑,眼底卻十分的平靜。
“方小姐,真巧呀,咱們又見面了。”
方文熙的眼中流露出恐懼的光芒,她偏過頭,抓住一旁小護士的手,“我不要在這裡做手術,我要轉院,我不要這個人幫我做手術,聽見了沒有!”
小護士一頭霧水的看着她,眼裡有些茫然,這是出於本能的回答道。
“病人,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必須要馬上進行手術,轉院的話非常的不安全,而且我們趙醫生的水平很好,你大可不用擔心,你別看她年輕,但她已經是我們院裡婦產科的教授了!”
小護士完全誤解了方文熙恐懼的緣由,而方文熙也沒有力氣解釋更多,但她人就不敢讓趙清泠來做她的手術,方文熙可沒有忘記,在安然和雷子琛兩個人的婚禮現場,她曾經狠狠的得罪過趙家的人,後來她就轉了醫院,換掉了趙清泠這個醫生,但是沒有想到,這次慌亂之中讓傭人打的電話,竟然卻正好來了市一院,碰到了趙清泠!
趙清泠看着她一臉惶恐的模樣,輕輕地笑了起來,“方小姐不用這麼害怕,你的手術不是我來做,況且就算是我的話,身爲一個醫生,我也會公私分明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