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權昊沉眸凝視她,又繼續講道:
“你和江遇城之間有一個孩子,剛出生就被人偷偷抱走了,這一個多月以來江遇城一直在四處調查線索,希望從中找到蛛絲馬跡!我想關於孩子的事情,他應該對你隻字未提!
丫頭,你必須堅強地挺過來,你必須清醒過來,翩翩她還在等着你!”
容胭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反應過於強烈,她只是微紅着眼睛輕然向他點點頭:
“我知道!三哥的話,我都記下來了!”
與江遇城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雖然他對她隱瞞了許多的事情,可是經過上一次項權昊大鬧鼎豐酒店的時候,她就已經知曉了。
江遇城不願意提及,她便小心翼翼不敢多問。
可是她能夠感受得到,每次車子經過路邊的母嬰店時,身邊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上兩眼,所有的這些她全都看在眼裡。
他不想讓她知道,她只好當做什麼都不知情……
就在容胭陷入深深的回憶裡,半倚在牀頭的男人忽然吐出一口血水,將白色的被單一瞬間染成了紅色!
“三哥!”容胭驚慌地急聲喊叫一聲。
緊閉的房門一瞬間被人用力推開,江遇城冷凝着面色急聲吩咐門邊站着的江川:
“去請醫生!”
“是,城少!”
“三哥,你哪裡受傷了?”容胭一下子紅了眼睛,好像除了能夠問出這麼一句話以外,旁的什麼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項權昊仍舊倚靠在牀頭,嘴邊沾染了刺目的血紅,可他依然在笑着安慰她:
“丫頭,三哥沒事!三哥就是覺得有點累了,我二十歲進入道口,如今都已經十三年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昨天才剛剛認識你似的?”
“三哥你別說話,醫生馬上就到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就像是一顆一顆砸在項權昊的心上。
他輕然擡起微顫地手,伸去她滿是淚痕的臉頰上,用着帶有薄繭的指腹替她輕輕擦拭掉:
“傻丫頭,從進入道口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這都是命,就好像我和你之間其實早已命中註定,可是我偏偏不信命!
今天,三哥終於相信了……好好活下去,就算是爲了三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他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手指輕然劃過她的臉頰,轉瞬便垂了下去!
“三哥!求你不要死,三哥!”她哭喊着連忙去抓他的手,可是病牀上的男人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
“三哥、三哥!”任憑她怎麼拼命呼喊,項權昊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一旁站着的江遇城眼睛微紅,他快步走去容胭身旁,將她擁入懷裡:
“你別這樣,胭胭!”
外面的走廊裡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病房的門被迅速推開。
幾位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直奔病牀而來,江遇城只得將容胭打橫抱起來退到了旁邊的位置。
有醫生快速扯開項權昊身上的外套和白色襯衣,中彈的地方位於腹部,鮮血把襯衣都染紅了,然後直接用上了心電除顫儀。
在容胭聲嘶力竭地哭喊與掙扎聲中,最終幾位醫生宣佈搶救失敗,整個病房裡迴盪着她痛聲哭喊的聲音……
*
這場關於棠風道口的換屆推選終於塵埃落定,穆啓元與秦三爺因爲私利而互鬥,項權昊則爲江遇城擋了一顆子彈不幸身亡。
由此關於棠風道口的事情好像一瞬間變得三緘其口,就好像曾經把持寧城大權的棠風道口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
兩天之後,南城林園。
一切都好像歸於平靜,容胭從寧城回來以後一直處於精神不濟的狀態。
對於她而言,項權昊在她心裡一直都是哥哥的身份,他曾無數次出手幫助她渡過難關,哪怕用完剩下的餘生,她都不一定能夠償還的清!
她沒想過項權昊就那樣死去,更加沒想到兩天之後的林園,忽然出現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當容胭被陳姨喊下樓的時候,別墅大廳的沙發裡已經坐着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黑色的夾克,看見容胭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沉然站起身來:
“您好,江太太!今天多有打擾,我是阿昊的叔叔,今天是阿昊入土爲安的日子,我想帶你過去看他最後一眼!”
容胭因爲沙發邊上中年男子的一句話,神色微微怔住,轉眸疑惑地看向一旁站着的江遇城。
江遇城到底是瞭解容胭,只需一眼便知曉她心中有顧慮,他隨手取過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沉聲道:
“我陪你一起過去!”
只是,當車子駛進靠近東郊的一座特殊墓園時,容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的地方,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是沉默着不說任何。
一直到車子駛近墓園的大門,然後緩速靜止熄火。
身邊已經沉默多時的男人終於輕輕撫過她的面頰,薄脣微啓只道出一句話:
“我在這裡等你!”
容胭不明白江遇城這是什麼意思,但是那名中年男子已經從前面的一輛車裡走了出來,朝她指了指墓園裡面的方向。tqR1
她來不及多問,也不知道應該多問什麼,今天是來爲三哥送行的,只希望他一路好走。
容胭沉默着跟在那人身後進入了墓園,兩輛車子連同江遇城一起等候在墓園大門的外面。
整個墓園裡分外安靜,雖然同是位於郊外之地,但是相比陵山墓園而言,那裡則是要喧譁許多,因爲葬在那裡的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每逢清明和祭日前去祭拜的人絡繹不絕。
而這個東郊的墓園則更爲清靜許多,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木和湛藍天空裡飛翔的鳥兒,連同這裡的空氣都透着一股安靜的味道。
中年的男子帶着她穿過臺階,像是繞行了大半個墓園,最終纔在半山腰處的一塊墓碑前停住了腳步。
黑色的墓碑之上沒有項權昊的任何照片,只題寫着他最爲簡單的名字。
容胭看見墓碑的那一刻,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紅着眼睛落下眼淚,她微微俯身將懷中抱着的一束白色雛菊放到了墓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