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顏衝進了衛生間,“譁”的一聲將熱水器開到最大,冷水鋪天蓋地而來,每一個毛孔都被刺激着。
小腹隱隱作痛。
她瘋狂的洗臉,潑着冷水。
她現在需要的的冷靜,狂跳的心得不到宣泄,她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鏡子裡是一個頭發溼漉漉的女人,大而明亮的眸子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喬顏試圖勾勾脣角,鏡子裡的女人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她放棄了,裹緊浴巾進了房間,窗外的星星很多,窮其不盡地在夜空中閃爍着。
她低頭,摸着小腹,打開抽屜,拿出裡邊一根用過的驗孕棒。
裡邊顯着兩條紅線。
她咬脣,眼淚卻落了下來。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頭髮已經完全乾了,卻毫無睡意。
將整個人摔在牀上,耳邊似乎隱隱約約響起了戰機的轟鳴聲,爆炸聲。生生可以將一個人從夢中嚇醒。
卷着被子的喬顏側過臉,眼角緩緩滑下一顆晶瑩的淚,很快沒入枕頭,消失不見。
*
次日一早,喬顏趕着出門,只喝了一盒牛奶。天邊露出隱約的彤色,霧氣迷濛。
廟裡有人敲響了晨鐘,“噹噹噹”悅耳極了。
喬顏擡起被霧水打溼的臉,清絕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在過來廟宇之前,她已經給喬父喬母留了信,說自己會過來廟宇一趟。
廟宇仍舊是之前的模樣,即便是大清早,也很多本地人過來參拜。
她進了前殿,一一叩拜了神明,祈求他是真的活着。
迄今爲止。
她依舊不信,他會捨得離她而去。
出了廟宇,第一眼就看見那棵巨大的相思樹。
大清早的情侶寥寥無幾,三三兩兩地在旁邊寫着許願紅條。
少女嬌嗔着讓男生閉上眼睛不準偷看,也有一起寫的情侶,雙雙將栓在一起的紅條扔到相思樹上。
老樹不知屹立多少年,承重着如此厚的情意。
她一時怔忡。
上次來的時候,她偷偷寫了紅條,丟在相思樹上,不想讓他看見。
她轉過頭,站在當時的位置。
回頭一看,原本是他該等她的地方,空無一人。
也不知站了多久,寺廟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林徽因的那首詩。
“一樣是明月,一樣是隔山燈火,滿天的星,只有人不見。”
只有,人不見。
眼眶一下又溼了。
抹了淚,強擠出一絲笑意,在原先掛着紅條的地方找了一圈,竟然沒找到當時掛上去的紅條。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她當時僅有這個念頭,沒想到,如今卻別有一番意義。她重新找了一遍,兩遍,一直到第三遍,還是毫無跡象。
最終她放棄了。
重新拿了紅條,趴在當時的桌上寫下幾句話,她側頭望了一眼。
屋檐下,陽光耀眼。
那如畫男子,不見。
她心頭一酸,握着筆,蒼勁有力的字體,和她的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誰知道,她從小寫字,就有意無意有些模仿他?
掛上了紅條,確定不會掉落,她才轉身離開。
紅條在朝陽的光芒中飄拂着,墨汁隨着陽光熠熠生輝。
上邊是她的決心。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