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5歲的時候,長什麼歲樣子?

從他所在的這個位置看過去,正好可以將公寓大廈門口站着的三個人,看得一清二楚。舒愨鵡琻

陸錦承的視力不是很好,不過平常在家裡的時候,他纔會帶眼鏡,出門基本都是帶着隱形眼鏡,所以他的世界,看到的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蕭顏夏低着頭和夢晚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從她的手中拿過車鑰匙,應該是去開車。

他清清楚楚地看着,夢晚手牽着一隻小手,邊上站着一個距離她腰部位置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頭上戴着一頂他有些熟悉的棒球帽,她想起來,那帽子是他在美國的機場撞倒他的時候,他帶過的。不過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已經忽然伸手拿掉了自己頭上的帽子,邊上站着的夢晚發現之後,非常緊張的讓他重新戴上,誰知道小傢伙就是不肯,因爲那個小男孩沒有戴小墨鏡的關係,他帽子一拿下來,陸錦承就可以將他的五官輪廓看得一清二楚鈮。

那個神秘的,5歲的孩子,終於徹徹底底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就像是驟然安靜了下來。

陸錦承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的呼吸、心跳,瞬間停滯了,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殆盡,整個世界安靜的不像話桊。

就像是一場夢,因爲太不真實,可是那張小臉……卻又是在無時不刻地提醒着他自己,不,這一切都不是夢,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

這頭的夢晚,拉扯着衡言煜的小帽子,偏偏小傢伙還不肯戴,總是動手扯掉,她自然是不高興,“小煜,把帽子戴上!”

“媽媽,這麼熱的天,老讓我戴帽子做什麼?而且今天也沒有太大的太陽啊,我不要戴墨鏡,我不喜歡裝酷!”

衡言煜擰着小小的眉峰,振振有詞的反駁。

“什麼裝酷?讓你戴墨鏡和裝酷沒有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了?媽媽,你要麼就是不讓我出門,要麼就是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的,你是不是害怕我被誰見到啊?”

小傢伙頓時一臉傷心的樣子,“我有那麼見不得人麼?你突然帶我回b市,也不讓我見見外公外婆,剛剛顏顏阿姨家門口突然來了個叔叔,那人是誰啊?”

前面幾句話,夢晚聽着雖是有些頭疼,不過還能想到說辭去反駁,可是兒子最後那句話,卻是讓夢晚原本就沒幾分血色的臉蛋兒更是僵硬了一些。

“……叔叔?你剛剛見到他了?”

“沒有。”

衡言煜實話實說:“我想見,顏顏阿姨也不讓我見啊,還說他是壞人,媽媽,他真的是壞人麼?”

夢晚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挺自私,她隱瞞着兒子的身世,不讓他知道誰是他的親生父親,這對於一個5歲的孩子來說,就是不公平的,所以她聽到小煜眨巴着無比天真的眼睛,問她——那個叔叔,是不是個壞人的時候,她還真是沒有狠下心來點頭。

“……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你沒有必要認識,小煜,那是大人的事。”

夢晚慢慢地蹲下.身來,女人柔軟蔥白的手指輕輕地幫衡言煜拉了拉衣領,她已經穩定了情緒,說話的時候語氣亦是溫和,“你還小,所以有很多事情,媽媽的確是不能告訴你,希望你能夠理解媽媽,等到你長大了,我覺得時機合適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好嗎?”

衡言煜在夢晚面前一直都很聽話,除了偶爾會在嘴皮子上佔點小便宜,總的來說,他是一個非常懂事乖巧的孩子。

從小就是單親家庭成長的孩子,夢晚給了他100%的母愛,卻也缺少了那一份父愛,這些,夢晚心裡都是一清二楚的。以前的衡言煜不清楚什麼叫做“父親”,那麼到了他如今這個年紀,他似乎也已經開始慢慢理解。

大概是這樣一份懵懂的“理解”,加上他對於自己母親與身居來就有一種敬畏,哪怕小嘴永遠都不說,心裡卻是很清楚的知道,媽媽這些年來,爲自己付出了多少。

所以夢晚要是真的一本正經的和他說話,他都不會反駁。

他抿着小小的嘴角,那神韻和陸錦承簡直就是如出一轍,夢晚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現在看着兒子,總是會想到陸錦承,偏偏她還疑神疑鬼的,總覺得陸錦承就在不遠處……

這種感覺太瘮人,她連忙伸手將兒子的帽子壓得更是低了一些,這才站起身來,正好蕭顏夏開着車子過來,夢晚拉着兒子的手就讓他上車。

——也不知道,陸錦承會不會懷疑什麼,畢竟就算沒有見過小煜的真面目,可是人家到底是聽到了這個“5歲大的孩子”的存在……

夢晚坐在後車座,真是頭疼欲裂,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轉頭又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兒子,小傢伙倒是絲毫沒有被影響到心情,似乎還很愜意地翹着兩條小腿,一抖一抖的,隨着車子裡播放的歌曲抖的很有節奏感。

…………

看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如果陸錦承真的懷疑……到時候自己死不承認,他總沒有辦法了吧?

反正只要不要讓他接觸到小煜,那麼他就沒有辦法確定什麼。

夢晚這邊自我安慰着,卻不知道,剛剛他們站在公寓大廈門口,衡言煜沒有戴帽子和墨鏡的時候,那張透着幾分英氣的小俊容,早就已經被陸錦承拿手機拍了下來。

…………

◆◆◆

陸霜青和湯子鈞的婚事準備在一個月之後,所以這個月的陸霜青特別的忙,她其實早就已經過了嫁人的年紀,之前也沒有準備找個男人把自己給嫁了,不過遇到了湯子鈞,對於她來說,就是命中註定一樣,她對他就算不是一見鍾情,也是兩見中意,所以這次她回來,就不準備再離開了。

兩人這幾天連房子都看好了,買的都是精裝的,拎包入住的那種,所以就等着一個月之後的婚禮。

湯子鈞是個畫家,在圈子裡是很有名氣的,陸霜青最是欣賞他身上的那種才華,正好趕上最近湯子鈞在趕一幅畫,所以婚禮的事情,陸霜青說了,自己一手包辦。

“二小姐,所有的菜單都已經讓人給列出來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陸霜青這邊剛將婚紗的款式敲定,家裡的傭人就拿着婚禮的菜單跑過來,她隨手擺了擺,“放着吧。”

正說着,就聽到門口的傭人忽然叫了一聲,“……少爺。”

陸霜青一擡頭,就見到陸錦承一手勾着車鑰匙,一手拿着手機,男人一貫都是沉穩內斂的精緻五官,這會兒卻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的襯衣領口也有些鬆鬆垮垮,更誇張的是身上那條昂貴的手工西褲,褲腿上甚至還破了一個小洞,一看就是被煙給燙的。

什麼情況?

在陸霜青的心中,陸錦承是一個非常嚴謹的男人,工作上的能力就不用說了,他的心思很是慎密,在外面的時候也從來都不會出錯,更別提是現在這樣狼狽的樣子了。

“……錦承?”

陸霜青站起身來,很是詫異地看着進來的男人,“你怎麼了?出事了?”

好像今天的新聞,她剛剛還看了,貌似也沒有傳出什麼陸氏大變動的消息,他怎麼就這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錦承,你……”

“姑姑,你記得我5歲時候的樣子麼?”

“…………”

陸霜青愣住,這個話題跳躍性實在是太大,導致她好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5歲?”

說實話,她是比陸錦承大了15歲,陸錦承5歲的時候,她已經20歲了,20歲的陸霜青,就是最爲叛逆的時候,因爲從小都不缺任何的物質需求,她在20歲的青春年華里,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情,當然也包括不上學,環遊世界之類的。

所以,陸錦承可能還揹着一個小書包的時候,她和他相處的時間卻並不多,這會兒他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冷門的問題,陸霜青完全回答不上來。

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反問:“……突然問這個做什麼?你5歲的時候,難不成還出了什麼事麼?我可沒聽你爸說起過什麼。”

“我是問你,我5歲的時候,長什麼樣子。”

陸錦承聲音很低,他像是在刻意壓抑着情緒,陸霜青就更是納悶了,“什麼長什麼樣子啊?錦承你今天是怎麼了?平常你這個時候不是在公司的麼?公司不忙了?你倒是關心起你5歲時候的樣子了,和什麼項目有關係麼?”

陸霜青的邏輯思維,簡直特殊的讓人不敢想象。

陸錦承問的是自己5歲的時候長得什麼樣子,她竟然還能和公司的項目牽扯到一起去,他又不是什麼明星,難不成走項目了,還需要拿上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去做宣傳?

…………

等等,照片?

陸錦承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陸霜青被他一驚一乍的舉動嚇得不輕,連忙也跟着站起身來,“……去哪兒啊?”

男人已經越過了沙發,走向樓梯口,陸霜青見他今天這麼奇奇怪怪的,當然要追上去,不過自己的手機響起來,她一看是湯子鈞打的,還是選擇先接電.話。

陸錦承一口氣跑到了陸圻軒和吳秀敏的主臥室,他們的房間是在2樓,這幾天他們人都不在b市,陸錦承平常是很少進來自己父母的主臥室的,今天情況特殊,他知道吳秀敏有收集不少的相冊,那些相冊上,肯定有自己5歲時候的照片。

打開抽屜的時候,果然看到厚厚的好幾本,吳秀敏對待別的人和事都是心高氣傲的,不過對陸錦承這個兒子,她是從小就捧在手心疼,所以陸錦承所有的相片,從出生開始,到現在,她都有好好的整理過。

要找到5歲那年的照片,一點都不難。

只是打開相冊的時候,陸錦承卻是有些失控地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他並沒有急着打開相冊,翻開到了一半就頓住,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重重地捏着一角,指尖,分明是在顫抖。

…………

他覺得不可思議,到了這一刻,他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手機有照片,他拿出手機點開了相冊,那上面就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是一個小時之前他親手拍的,清晰度十分的高——照片上的女人蹲在男孩的面前,幫他攏小衣領,她神色溫柔。而那個小男孩,臉正好是對着鏡頭,那五官,太熟悉了,熟悉到陸錦承有一種,在看着自己小時候樣子的錯覺。

這種強烈的感覺,和之前他在美國機場,初次撞見他的時候,流淌過自己心尖的那種微妙感覺碰撞在了一起,心底就有一個聲音,無比清晰地告訴着他,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不,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陸錦承性.感的薄脣緊緊抿着,他丟下手機,撐開五指,拇指和食指分別摁着自己的兩邊脣角,男人濃眉緊蹙着,心裡的那個聲音更大,他卻否定的更強烈。

怎麼可能呢?

他和衡夢晚雖是做了6年的夫妻,可是他們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那6年的婚姻生活中,他從未碰過她一根頭髮,她從哪裡弄出來一個孩子?

之前懷疑那孩子是秦越的,之後被鞏悉敏否認,他也有想過,那個女人可能是生了別的男人的孩子,可是當他看到那張小臉之後,這種想法,已經徹徹底底被否定。

…………

但是,怎麼可能是他陸錦承的兒子?

他伸出舌尖,輕輕地舔舐了一下自己的脣角,到底還是發開了相冊,從出生找到自己5歲的時候的照片,不過幾分鐘的事情,5歲那年,吳秀敏還真有給他拍了不少,其中一張照片,就是一個穿着小西裝的男孩子,小身板筆挺地站在一棵大樹下,嘴角並沒有帶着燦爛的笑,倒是一臉嚴肅的樣子。

陸錦承又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機,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對比,他忍不住伸手將屏幕雙擊,照片放大了兩倍,那手機屏幕上的五官就更是清晰起來。

眉是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甚至連擰着小小眉峰的神韻,都是如出一轍。

他的心跳,再度加快起來,恨不得跳出自己的嗓子眼裡。

陸錦承真是從來沒有試過這樣的感覺,他分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

激動麼?

也許有,突然出來一個5歲大的兒子,他真是做夢都不曾想過。

憤怒麼?

肯定也有,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衡夢晚,那個該死的女人,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從自己的身上偷走了屬於他的東西?創造出了這麼一個兒子?還隱瞞了自己整整5年,到了現在還躲躲閃閃,就是不讓自己知道?

不敢置信麼?

他的確是不敢置信,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他甚至很努力在回憶,自己和衡夢晚結婚之後,好像她就出國了,再然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她,不是麼?

…………

越想越是覺得難以接受,陸錦承伸手重重地按了按太陽穴,他沉澱了一下浮躁的情緒,這纔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電.話一接通,他馬上就吩咐——

“……是我,之前讓你調查的地址,你派人過去一趟,不要讓屋主知道,偷偷進去,給我找樣東西出來,只給你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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