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少回到房間裡,他很是無奈地攤手:“二哥他說自己還有事,已經走了。”
“這樣啊,”芷雲心裡有些小失落,“我還沒謝謝他呢。”
“沒事的,二哥不會介意這些,”楚三少坐到了芷雲身邊,微笑着扶住了她的肩膀,“他做什麼事情,從來不求回報,就算你想要感謝他,他也未必會領你的情呢。”
芷雲坐直了身子,下了地。
“我先換衣服吧,麻煩三少出去一下好嗎?”
……
樓下,楚翰墨徒步一直走到了大街的拐角處,才終是停下了腳步。
他覺得自己此時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言芷雲,原來早已經忘記他了。
其實,他早已經在懷疑了不是嗎?
楚翰墨在心底苦笑,無論如何,那是她的第一次,怎麼可能會一點也不記得?
只是他不想去證實而已。
心底有一種偏執的念想,寧願她是背叛,也不想要她是遺忘。
因爲背叛,他還可以找得到理由去恨她,找得到理由去離開她,放下她。
可是遺忘,他卻連指責她也做不到,只有獨自默默吞下這一份苦果。
七年前,飛機失事。
芷雲活了下來,然而大腦遭受了重創。
她還記得很多事情,但惟獨忘記了他,忘記了人生中最不堪入目的那一頁。
楚翰墨想到方纔芷雲在房間裡對他述說的那些事。
養父母虐待她,姐姐欺凌她,哥哥甚至覬覦她,無數次想要侵犯她……可是在芷雲的記憶中,他們並沒有把她打垮。
是的,雖然她過得很苦,可是無論他們怎麼折磨她,她最終還是逃脫了他們的控制,涅槃一般飛往了巴黎。
她忘了去巴黎那前一夜的所有事。
楚翰墨覺得,她是“故意”忘掉的。
她受傷的大腦選擇性地把那一段往事丟棄了。
原因很簡單。
那是她人生最無法面對的一件事——她養父母一家人,最終奸計得逞,讓她喝下了藥,葬送了她的清白。
苦苦抵抗了十幾年,在即將成功逃脫的那一瞬間被毀掉。
就算言芷雲有一顆看似很強大的心臟,就算她依然可以鎮定自若的笑着和“家人”周旋,但從她在楚翰墨懷中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內心的什麼東西,就破碎了吧?
那一夜,是楚翰墨至死也不能忘卻的一夜。
卻也是言芷雲至死也不想再記起的一夜。
他在她的心中,代表的是恥辱、欺騙……和毀滅。
所以,在他步步緊逼的時候,她的頭纔會無法抑制的疼痛起來。
因爲若是要讓她想起那一晚的事,就等於讓她去死。
她寧願一死,也不要再記起他……
她寧願一死,也不要再記起……
她寧願一死……
寧願一死……
楚翰墨默默地念着這句話,每走一步,都覺得心在一滴滴淌血。
通向她的路,他原本以爲是幸福的,如今才知道荊棘遍地。
而他,全副武裝,卻獨獨赤着腳。
……
另一頭,醫院裡。
言家的夫人方氏,正圍着病牀大哭不止。
“哎喲我苦命的兒子啊,居然被人打成了這樣,”她指着躺在牀上半死不活的言少,質問似的對自己的丈夫說道,“警察說是狗咬的,狗怎麼可能把人的肋骨咬斷!我兒子明明說了是被人打的,被人謀殺,爲什麼警察都不信!還說他可能有精神病?我兒子怎麼可能有精神病!”
言父咬着牙,額頭上青筋暴突:“放心!誰敢動我言某人的兒子,等我查清楚了。我一定會讓他走着進來,橫着出去!”
言少在病牀上哼哼着,想說話,可是一用力呼吸,肺就扯着疼。
“哎喲我的兒啊,別費力氣了,等你好了再說,再說,啊?”方氏心疼地肝都裂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言琳琳衝了進來。
“怎麼了?我哥到底怎麼了?”
“乖女兒你來得正好,”方氏拉着言琳琳眼淚鼻涕地,“你哥不知道爲什麼被人打了,差點命都沒了。可是警察卻包庇那個兇手,非說你哥有精神病。”
言琳琳看了一眼病牀之上裹得像個木乃伊似的言少,心裡已經有了個七八分明白。
她走上前去,開口就問:“哥,你是不是被言芷雲那個保鏢打的?”
言少哼哼唧唧了這麼久,也沒能表達個明白,突然間有人說出了事實的真相,忍不住唔唔唔點着頭,亂晃起來。
言父和方氏卻是大吃一驚。
“言芷雲!”他們異口同聲地問出來,“哪個言芷雲?”
言琳琳坐下來,喝了口水,不耐煩地斜着眼:“還能有哪個言芷雲,不就是你們當年從孤兒院領回來的那個小賤蹄子嗎?”
方氏驚得手都在發抖:“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飛機失事死了?”
“誰跟你說死了?”言琳琳把水杯放下,“人家現在活得好好的呢,還生了兩個孩子,馬上要嫁入豪門了。”
言父捏着拳頭,怒目圓睜:“這……怎麼可能?”
言琳琳不想說話,只是翻開自己的包,拿出手機,翻到了前不久的新聞頭條,遞給自己父母:“你們看看,這上面的女人,是不是她?”
言父和方氏看了一眼,險些把言琳琳的手機都摔在了地上。
“真的是她。”方氏腳一軟,坐到了凳子上,“還要嫁給楚家的兒子了。”
怎麼可能……當年她明明是登上了那輛飛機,航空公司出的失聯乘客名單裡,也有她的名字。
她明明是死了的,怎麼會在這麼多年以後又冒了出來?
言琳琳看自己父母那一臉震驚的樣子,心裡也煩的不行。
她拿回手機:“這事情還是邱家的邱婉貞發現了告訴我們的呢,我哥大概是想去確認一下是不是她吧。結果人家現在富貴着呢,直接讓保鏢把我哥打成了重傷。”
“她?她以前吃我們言家的,住我們言家的,有什麼臉對我兒子下手!”方氏氣得渾身發抖,“我兒子確認一下她的身份,怎麼了?居然下這麼重的手。她是嫌做我們言家女兒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