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簡寧剛剛走進辦公室,就聽到秘書處的人湊在一起聊天。
秦曼說,“昨天林總去下面的工廠視察工作,肯定又有很多女員工給他送禮物了!”
“是啊,我還記得林總剛上任那會兒,去工廠視察,聽說有好多女員工給他送花,送水果,甚至還有送圍巾的,我說那些女人,是不是想當總裁夫人想瘋了?也不看看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車間女工,林總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蔣佳佳皺了皺眉,“誒,程琳,你那麼說也太過分了,那些女工只是用送禮物的方式感激林總,她們並沒有那些齷蹉的想法。”
程琳悠悠一笑,“哎,我說蔣佳佳,我又沒有說你,你這麼激動幹嘛?難道你也想給林總送禮物,表達一下對他的感激?”
蔣佳佳眉頭皺得更緊,剛想說什麼,秦曼嘖嘖兩聲,笑道,“程琳,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佳佳的媽媽,就是一名車間女工,而且就在林總視察的那家工廠裡面工作,你這麼說人家的媽媽,人家不跟你急纔怪呢。”
程琳掩着嘴笑,“喲,佳佳,對不起呀,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媽媽原來是車間女工呀。”
蔣佳佳臉色變得難看,咬着牙道,“車間女工怎麼了?你現在吃的,穿的,都是她們生產的,要是沒有車間女工,你就等着餓死吧,你沒有理由瞧不起她們!”
程琳也變了臉,“我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嗎?你還這麼兇巴巴的幹什麼?”
兩人氣沖沖地瞪着對方,眼看就要吵起來,簡寧輕咳一聲,好意提醒道,“林總快來了。”
可惜,那兩人都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她的勸告,還是吵了起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高博低沉的聲音,“一大清早的,怎麼這麼吵,我還以爲走進了菜市場呢。”
高博是林蘭辰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他在公司裡很有威望,秘書處的人敢欺負簡寧,卻萬萬不敢欺負同爲總裁助理的高博,甚至,可以說,她們是有些畏懼他的。
所以,當她們聽到高博的聲音之後,立刻停止爭執,面色訕然地看着高博。
高博面無表情地掃了她們一眼,淡淡道,“你們在吵什麼?”
秦曼連忙說道,“她們沒有吵,只是在討論,昨天林總去工廠視察,肯定收到了很多禮物。”
蔣佳佳也趕緊說道,“是啊,高助理,我們在討論禮物的事情,昨天畢竟是清人節嘛,想必有很多女員工送禮物給林總吧?呵呵,我們就是比較好奇,討論得太大聲了一點。”
高博沒有拆穿她們拙劣的謊言,淡淡道,“昨天確實有很多人送禮物給林總,不過林總全部都拒絕了,身爲公司的領導,他爲我們做出了表率,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也應該謹言慎行。”
“謹言慎行”四個字,他刻意咬了重音,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他話中有話,紛紛垂下頭做“知錯狀”。
高博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沒有再多說。
身爲林蘭辰的首席助理,高博是擁有獨立辦公室的,直到他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秘書處的秘書們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簡寧看着高博的背影,秀氣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實際上,她很在意高博那句“昨天確實有很多人送禮物給林總,不過林總全部都拒絕了”,高博說的是真的嗎,林蘭辰拒絕了所有人送給他的禮物?那麼,那盒巧克力也不是人家送給他的了?它是從哪裡來的?
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她很快又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不要再自作多情,一次次以爲看到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她已經不敢再抱有希望了。
中午,去員工餐廳吃飯,簡寧看到高博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猶豫了一下,端着餐盤走向他。
“高助理,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高博擡頭看她,微微一笑,“請坐。”
“謝謝。”簡寧笑了笑,坐到他對面。
兩人安安靜靜地吃飯,簡寧偶爾會偷瞄他一眼,似乎有些話想對他說,卻又說不出口,她以爲自己做的很隱秘,其實,那些小動作都落入了高博的眼裡,待用完餐之後,他用紙巾擦了擦脣角,面色平靜地看着她,語氣溫和地說道,“你有話想要對我說?”
簡寧動作一頓,有種被人看穿的心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是啊,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他微微頷首,“說說看。”
她隨便提了幾個問題,他很認真地回答,她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心裡止不住地愧疚,咬了咬牙,心裡一橫,將真正想問的話問出了口,“高助理,昨天林總在工廠那邊,是不是有很多女員工給他送巧克力?”
看到高博臉色漸漸變得凝重,簡寧連忙說道,“我,我只是有些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高博深深地看着她,久久不語,她心裡有些慌亂,有些後悔,還有些羞恥,明明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自作多情,卻還是忍不住跑來向高博求證,她白皙的臉頰上漸漸浮現出羞愧的神色,猛地低下頭,說道,“對不起,我不應該問的,你就當我剛纔什麼也沒有說吧,我先走了。”
她快速起身,端起餐盤,轉身就走,剛剛邁出一步,就聽到高博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總昨天拒絕了所有人送給他的禮物,包括巧克力。”
簡寧僵立在原地,高博看着她的背影,脣角微微一揚,繼續說道,“昨晚從工廠回來,途經一家巧克力專賣店,林總讓我將車停下,他獨自進了那家店,幾分鐘後,他提着一隻白色的紙袋回到車上。”
簡寧的心臟噗通噗通,一下下加快跳動的速度,她握了握手指,勉強用平靜的聲音說道,“那家專賣店的名字是?”
“DOMORI”
這個英文單詞,從高博的口中說出之後,簡寧腦海裡突然像是綻放了千樹萬樹的煙花,璀璨爛漫,美得驚心動魄,她的雙腳就像踏上了雲端,軟綿綿的,暈乎乎地走出了餐廳,直到走到電梯口,她才恍然發覺,自己手裡還端着餐盤,連忙在衆人詫異的視線下,滿臉通紅地走回餐廳,將餐盤放到專門收餐盤的地方,轉身便看到高博站在不遠處,英俊的臉上帶着瞭然的微笑。
簡寧臉頰紅得更加厲害,忸怩地握緊手指,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就像犯了錯的孩子。
“走吧,該回辦公室了。”高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於剛纔的事情隻字未提。
簡寧跟在他背後,很小聲地說了一聲“謝謝”。謝謝他肯回答她的問題,謝謝他的體貼。
*
午餐過後,別的同事都在午休,簡寧躲在天台上,手裡拿着一朵玫瑰花,一邊斯扯花瓣,一邊唸唸有詞,“他對我有意思,他對我沒有意思,他對我有意思,他對我沒有意思……”
“他對我有意思……”
花瓣越來越少。
“他對我沒有意思……”
最後一片花瓣翩然落地。
簡寧怔怔地看着最後一片花瓣,這就是老天告訴她的答案麼,他對她沒有意思,即使在清人節這天送了一盒巧克力給她,也不能代表什麼。他不是說了麼,那只是元宵節的禮物……
“你在這裡做什麼?”身後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越來越近。
簡寧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用右腳將地上的花瓣踩住,然後僵硬地扭過頭,望着那個丰神俊朗,挺拔偉岸的男人向她靠近,嘿然一笑,“在辦公室待得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林蘭辰幽深的視線在她身上滾了一圈,最後落在她腳下的地板上,她心虛地移了移腳,將那些沒有來得及遮住的花瓣踩在腳下。
他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在這裡辣手摧花?”
她乾笑,“就是……下意識的動作……手欠……”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了撫下巴,輕聲笑道,“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自己。”
清潤的笑聲,猶如玉石相擊發出的聲音,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愉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般輕鬆,也忍不住彎了彎脣角,轉移話題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林蘭辰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偶爾心煩,會到這裡來靜一靜。”
她一臉認真地問,“所以,你現在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嗎?”
他單手插在褲兜裡,瀟灑卓然而立,俊美如玉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地掀脣,“算是吧。”
她猶豫了一下,偏着頭看他完美的側臉,輕聲道,“我可以幫上忙嗎?”
他長長的眼睫毛微微一閃,蓋在了眼瞼之上,性感的薄脣邊劃開一抹極淡的笑意,聲音低緩卻又溫和,“應該幫不上吧,這個問題,似乎只能由我自己解決。”
她輕輕“哦”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最終只是仰着頭看着他,漂亮的黑眼睛裡面貯滿擔憂之色。
他微微擡眸,正對上她關切擔憂的眼神,忽地莞爾一笑,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她烏黑的發頂上按了按,低聲笑道,“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簡寧一怔,很快紅霞滿面,他寬厚的手掌還覆蓋在她發頂上,掌心的溫度透過髮絲傳遞到頭皮,讓她有種觸電般的酥麻的感覺,她猛地低下頭,完全不敢跟面前這個男人對視,臉頰燙得厲害,聲音猶如蚊蚋,“我,我只是有點擔心你……”
林蘭辰看着面前這個垂着腦袋,面紅耳赤的小丫頭,脣邊笑意加深,緩緩收回手,聲音溫和,“不用擔心,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一些事情,等我想清楚之後……”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很好奇,卻也不好多問,便悶悶地垂着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