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寒看到她眼裡的淚，理智這才稍稍恢復了些許。
瞳孔裡的血絲漸漸退去，周身的戾氣也消失，情緒變得平靜下來。
他伸手撫向她的頭頂，修長手指穿過她髮絲，聲音淡下來，“只要你聽話，我會好好對你。”
蘇顏許是也覺得累了，沒有再跟他頂嘴。
安靜的靠在他懷裡，將整張臉埋進他胸口。
他懷中尚有餘溫，這樣靠在他的身上，倒也能感受到絲絲縷縷的暖意。
可這暖意卻融入不到她的心裡去，始終都是冰涼一片。
心若是冷的，還有暖過來的希望，可若是死了呢？
蘇顏擡手撫在左胸上，竟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
她不知道這個樣子的自己究竟還算不算活着，有着呼吸與心跳，卻感受不到。
宛若一具軀殼，沒有靈魂。
顧朝寒的手順着她柔順的髮絲蜿蜒而下，最後，停留在她頸側的位置輕輕摩挲。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對剛剛發生的事情閉口不提，彷彿與生俱來的默契般。
蘇顏心裡清楚，每每提及舊事，他們之間必然少不了一頓爭吵。
而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跟他吵架了。
街道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車輛互相追逐。
蘇顏靠在顧朝寒懷裡，安靜的看着外面的景色，眼底，一片波瀾不驚。
在他身邊三年多，她也耳濡目染的學會了僞裝自己。
剛剛經歷過那樣一番激烈的爭吵，他又說了那麼重的話，她心裡怎麼可能真的平靜下來？
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平靜而已。
心臟從感受不到跳動逐漸開始收縮，舊傷尚未痊癒，新傷就覆蓋了上來，在同一時間發作。
她在掙扎間痛不欲生，就連輕微的呼吸，都裹挾着疼痛。
這種痛，她到底還要承受多久？
這個心結，她又要用多久才能解開？
一年，十年，還是……一生？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數，她什麼時候能放下過去是未知數，顧朝寒什麼時候能放過她是未知數，沒有一件事有確切的答案。
她望向窗外，只覺得餘生竟是一片黑暗，她連一絲一毫的光明都看不到。
蘇顏越發靠進他的胸膛，不顧自己的淚弄髒了他白色的襯衫。
她語帶哽咽，“以後，不要再提過去了好不好？”
過去的往事，真的是她心裡最深的禁忌。
那些事既然存在過她的生命中，那這一生就絕對無法抹去。
即便將來，她真的會愛上他，但心裡那部分屬於往事的位置，也沒有誰能取代得了。
顧朝寒俯首，將她推開一分，便看到了她的臉，以及眼角仍然不斷流下的淚水。
她的承受能力，似乎也是到達極限了。
畢竟以往，很少會這樣肆無忌憚的哭，好像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掉一般。
察覺到他在看自己，蘇顏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不等淚水再度肆意，便擡起手抹去了臉上的溼痕。
淚水是最沒用的東西，她不想再讓自己的軟弱暴露在他的面前。
若非忍不住，也不會在他面前這樣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