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太面色微變，有些掛不住的難堪。
顧南喬卻不想就這樣放過她，她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你一定很心疼秦小姐肚子裡那個孩子吧？”
“……”
“畢竟當年，你也曾跟她一樣懷過一個見不得光的孩子。”顧南喬說着，眼色一凜，“只是你們還是有一點是不同的，秦小姐至少是真心愛自己的孩子，至於秦太太……”
她嘆了口氣，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能說什麼呢？
能說當年她爲了嫁給那個男人，用計讓自己懷孕且生下了孩子，可那個男人卻還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然後她又狠心丟棄了那個孩子嗎？
她說不出來啊。
這麼多年來，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她姓顧，她的父母是顧遠山和陶姝，她與這個曾豔動全城的女人沒有任何關係，可是這張臉卻總是一次次殘忍的提醒她。
顧南喬，就是當初被拋棄的那個孩子。
她也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是豪門裡一個恥辱的存在，只是從小顧遠山將她保護得太好，讓她避免了承受那些傷害而已。
“小喬，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秦太太也笑，淺彎的眼角嫵媚動人，“沒關係，我不着急要答案。”
“我不需要考慮什麼。”顧南喬放下手中的鋼筆，她的視線膠着在對面那張明媚的臉上，眼瞳中一片冰封的冷，“程素素，你大概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來求當初那個被自己拋棄的人吧？”
她沒有再叫她秦太太。
當年她爲了秦太太的身份捨棄了她，這個稱呼，實在是太過諷刺。
許久未曾被人連名帶姓的叫過，此時遽然聽到，她難免覺得心裡滋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
瞳孔輕縮，閃過一抹明顯的不自然。
程素素從沙發上站起身，她撥弄了下自己的頭髮，“顧小姐好好考慮一下，我先回去了。”
“好。”顧南喬坐着未動，將她推到自己面前的那張卡撿起來扔回去，“如果你是想用這筆錢來買一個傅太太的身份，那你不應該找我，應該拿着這筆錢去找傅凌封。如果你是想用這筆錢來彌補你這欠缺了二十五年的良心，那不必了，我不需要。”
她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從小不缺寵溺，衣食無憂，她不需要別人彌補什麼。
程素素看着落到自己腳邊的卡，沒有彎腰去撿。
她邁開腳步，一步步的走向辦公室門口，離開之際，忽然駐足轉了下身，眼波一蕩，看向顧南喬的目光裡竟是多了幾分溫柔。
但也只是看着，沒有說話。
顧南喬被她看的一陣噁心，當下有些後悔讓她進來了。
她自小到大最討厭的不是直面傷害，而是傷害之後，再做出一副抱歉的樣子，程素素用這樣的目光看她，跟做了婊子又立牌坊有什麼兩樣？
程素素仰起頭，決絕的目光撞進她的眼底，“因爲經歷過，所以我知道世俗的眼光有多可怕，我當年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從那個沼澤中走出來，顧南喬，我絕對不會再讓我的女兒步我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