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辛越爲何要背叛楚之凌,然楚之凌曾爲她闖天牢卻是不爭事實,若是辛越聽從樸央命令將毒送諸楚之凌腹中,那則再好不過,若是辛越想尋求楚之凌庇護將樸央與辛越的約定和盤托出,二人極有可能重修舊好,屆時,甜蜜二人定少不了雨露恩澤。
只待楚之凌一死,那麼,荷蘭軍便可趁勢反撲。
“大荷蘭不會敗!”
想起少女仰起頭說的這句話,樸央露出淡淡笑容。
本來對辛越存着幾分欣賞和戒備,然而辛越最後那個要求讓他不由生出譏笑。
你得保護我。
以爲她有些什麼不同,原來也是個尋求男人庇護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還能期望她眼界高到哪裡去?根本不足爲患。
夜風吹着海洋,嘩啦啦響動,深夜之下,沒有人看到少女緩緩斜勾起的,一抹近乎詭異的笑容。
天色沉沉,波雲詭譎。
楚之凌船上。
“來,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大哥,再來一杯!”
“大哥果然不負‘海上國王’的稱譽,這次我們把那些紅毛番打得那可叫一個落花流水!”
“還以爲銘朝的官兵厲害,沒想到這麼不禁打,去他奶奶的!”
短短几天,楚之凌船隊就擊退荷蘭軍,逼走銘朝兵。現在船上大擺慶功宴,衆人端着酒杯紛紛向楚之凌敬酒,口中的讚歎聲不絕於耳。
楚之凌見弟兄們高興,不由壓下心裡隱隱憂忡,展眉朗笑道:“兄弟們千萬不要跟大哥來這套,沒有你們,我一個人怎麼打仗?”他笑容爽朗,“都喝酒吧,放開膽子喝,痛快喝!”
一羣男人坐在地上,碰杯談笑,好不酣暢。
酒酣耳熱,海賊陳剛攀住楚之凌的肩膀,笑嘻嘻問道:“大哥,我看這光喝酒啊,沒意思。像以前一樣,燒村舍,搶錢財,佔島嶼,然後我們兄弟們圍在一個大篝火前吃吃喝喝,唱唱跳跳,那才叫痛快!”
此言一出,一羣酒徒海寇立刻安靜了下來。
衆人有些害怕,卻又有些期盼地等待着楚之凌的回答。
三年之前,楚之凌還不是這船的船長,船長看重他的能力,死後將船長之位給了他,那時的船隊喜好搶掠,人數不多,勢力單薄,楚之凌擔任船長後立下諸多船規,諸如,不可頻繁搶劫,不可肆意淫 虐婦女,不可殘殺無辜幼童,可奪錢財貨物,若非必要,少殺生。
畢竟兄弟情分深,楚之凌知他們有匪性,雖然船規嚴格,也沒苛刻到具體落實,只要別做得太過分,他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卻有人堂而皇之地挑戰他的規定。
楚之凌晃了晃大酒杯,笑道:“這個提議很好。”
“真的?”匪性濃厚的大漢子興奮得不敢置信。
楚之凌朗笑着將手搭在陳剛的肩膀上:“我看,就搶淵咀的金勞村,你說怎麼樣?”
陳剛瞪大眼睛:“大哥,那可是我的老家!”
楚之凌鬆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站起身來豪邁一笑:“大哥老了,越來越不能喝了,兄弟們好吃好喝,大哥回房了。”
楚之凌走後,衆海賊面面相覷,大哥這不睜眼說瞎話嗎?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就老了,說出來誰信?
擺明就是逃避問題的態度嘛。
都是腸子老直的粗漢子,糾結了一下又復開懷暢飲,你一杯來我一杯。
楚之凌走在船廊上,海風吹拂着他的頭髮,他的思緒頓時清明不少。
下一刻,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藉着月色,他發現房門的鎖已被人打開。
謹慎地慢慢推開門,楚之凌一面留意黑暗中的舉動,一面摸索着北面桌子上的燭臺,掏出火摺子亮了燈,楚之凌登時眉頭高皺,渾身散發着令人不敢直視的威懾氣息。
辛越單手撐住下頜,另一隻手有規律地在桌子上輕敲,篤篤的聲音三下便止,辛越揚眉道:“別來無恙?”
楚之凌再不敢和以前一樣小看她,站在離她三大步之遠的地方,壓抑着怒氣回答:“託你的福,好的很。”
對視,高手過招永遠都是不動聲色,外面平靜內裡刀光劍影。
辛越剛從海里遊了幾百米過來,一身溼透,長長的頭髮未曾束起,略顯凌亂地披在腦後,與楚之凌對視了足足有十幾秒之後,辛越露出輕輕一笑:“海賊大哥,我一身髒死了,讓我洗個澡吧。”
楚之凌笑了一聲,冷冷地看着她。
辛越往自己懷裡一掏,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出現在手上,她一個揚手丟給楚之凌,楚之凌問道:“這是什麼?”
“據說能要你命的毒藥。”
人家是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她是一瓶毒藥換一個冷水澡。
辛越把頭埋在水裡,水面咕咚咕咚冒出了幾串氣泡。
穿上衣服,將頭髮擦乾,辛越這才慢條斯理地打開艙門,走進另一個房間。
“我還以爲你睡過去了。”
辛越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差點。”
“你似乎一點也不怕我殺了你?”
是真的帶着不解的疑問句,他怎麼感覺這個女人吃定他了。
辛越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給了個面子,道:“怕呢。”
小臉慵懶,風輕雲淡。
“但是我知道,比起殺我,你應該更好奇我回來你船上的目的吧。”
楚之凌聞言沉凝不語,這個女人一舉一動都如謎般讓人看不穿。
竟然能不動聲色地潛到他船上來,是他防守太虛弱,還是她身手太莫測了?
明知道他對她咬牙切齒,欲殺之而後快,她爲什麼還要跑回來?
“這次我是真心要找你合作了,楚之凌。”少女的聲音在房內輕輕響起,低喃的聲音如風鈴一般,悅耳,又透着隱隱神秘與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