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佇立，鬼氣陰森可怕，待人而噬。
詭異的聲音不絕於耳。
“啪，沒錯。”
“啪，沒錯。”
“啪，沒錯……”
連城確實是一幅見了鬼的表情。不是被嚇得，而是看傻眼了。他拽出來這黑影看上去挺嚇人，放在恐怖片裡不是BOSS也是精英頭目，長着一張天生就很封建迷信的臉。
但是哥們不會抓人，也不會吃人，只會一件事。
像是癡呆一樣打響指，然後露出一口恐怖大黑牙，和村頭不穿褲子的二傻一樣，目光呆滯，表演出智商明顯是負數的笑容，喊上一句：“沒錯！”
這，就是老子差點被嚇出心臟病，一對拳頭打到手腳痠軟的……惡鬼？
臥了個槽，再沒良心也不帶這樣低配的吧！
連城表情異常嚴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哥們嘴角的口水，極力思考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如果這張圖裡面的，全是這種腦中灌翔的奇怪東西，那這八萬塊錢真是比吃了屎還要難受。
銅錢不會說話，只是用意念給連城傳遞了一張類似電影的畫面。
畫面裡是位一根眉毛的道人，手持百鬼夜行圖，驅使厲鬼殺敵的威風場景。連城本以爲百鬼夜行圖的功能是操控惡鬼，如果能控鬼，在如今熱點信息傳播速度堪稱爆炸的年代，想一炮走紅實在是太簡單容易了。
但這都建立在不是一羣傻子鬼的前提下。
不對，是鬼傻子。
連城明白過來，怪不得這羣鬼當初在爛尾樓只會尿和拆樓。等等！他猛然怔住，按照這些特徵，腦中似乎浮現了某種相似度極高的生物——
哈士奇。
他養過一條智商堪憂的二哈，那條狗除了吃屎和讓人誤以爲它不會吃屎以外，什麼都不會！
連城曾經趕時髦買過一個掃地機器人，直到今天他還記得那天的慘烈場景。一條狗、一坨屎和一個勤勞的掃地機器人組合，究竟會發展出什麼樣的奇妙化學變化，他半秒鐘也不願意去回想。
關於這件事，記憶只剩下一個詞，抹勻。
連城現在想起來還滿肚子火氣，忍不住罵了句：“傻嗶啊！”
“啪，沒錯！”
“你是不是弱智？！”
“啪，沒錯！”
連城再也忍不住了。提起手把這隻弱智鬼重新塞回到了畫裡，然後把手臂伸進去摸獎一樣又扯了一隻鬼出來。
這回不是弱智，而是花癡。
一隻怯生生的花裙子女鬼哀怨地望着連城，嘴裡不停重複：“我愛你，別離開我……”
連城從不聖母心氾濫，他對於這些鬼的人生、過去以及死因一點都不關心。生死有別，屍體都變成土就別再掛念凡塵的事情了，真的沒意思。
他大致明白了這些鬼究竟是什麼存在。它們不是人死後的替代品，也與靈魂毫無關係，只是一段因爲執念未曾消散的記憶，缺少人最重要的智慧和思維。
它們和手機裡儲存的視頻、網絡上電影院中播放的影像是沒有本質區別的。皆爲人創造出來的死物。
沒什麼恐怖，也沒什麼值得關心。
連城把它們當成工具。鬼是不用講究人權的，沒有自卑、嫉妒、憤怒、哀怨等等降低工作效率的負面情緒，它們就是一個個調製好的零件和代碼，能發揮作用就夠了。
自從開始修行《引氣集》，他睡覺的時間越來越短，每天只用睡兩三個小時就足夠了。
整個晚上，他一直在研究百鬼夜行圖。
連城嘗試了很多次纔有了成功控制惡鬼的例子。
“說，我愛川普。”
他知道這很難爲鬼。
女鬼妹妹依舊含情脈脈，眼波流轉：“我愛你，別離開我。”
“說，我愛川普。”
“我愛……川……普……”鬼妹妹的表情更加哀怨了。
成了！
連城又抓了幾隻更有特點的鬼。有的沒腦袋，有的缺胳膊腿，造型一看就是地府首席設計師tony的傑作。
百鬼夜行圖裡的黑氣對鬼的形體有修補的功能。
但連城的問題在於……
他只有一身蠻力，對修煉和道術一竅不通。唯一入門教材《引氣集》根本不包括任何實際操作方法，就像是小學生第一門課學的就是《時間簡史》和《國富論》，這不鬧着玩呢嘛！
我想學快樂的加減乘除和九九口訣表啊！
連城看着後面抓出來的幾個歪瓜裂棗，長得一個比一個非主流，一個比一個有特點。跳樓的、車禍的、還有泡水裡發腫的，總之沒人形！
這樣一對比，傻子哥和花裙妹就顯得順眼多了。
他舉着攝像機，換了個暖色濾鏡，把燈光儘可能調暗，拍了張花癡妹的側臉。電子照片傳到電腦裡，放大一看。
連城樂了。
昏暗燈光中，花裙少女眉目傳情眺望黑夜，根本看不出是鬼，分明是一位功底粗淺的嫩模！嘴角的笑意勾得人心癢癢。
“完美。”
他總算找到了這些鬼的正確用法。
連城捏着花裙妹妹的胳膊，讓她換了個POSE。她的肌膚入手冰涼堅硬，像是鵝卵石，手感非常讓人掃興，與硅膠娃娃不一樣，這些鬼的身體更貼近大型黏土手辦的質感。
這妹子生前一定是個惹人追捧的小美女。
連城暗道聲紅顏薄命，剛泛起了一絲憐憫，又聽見花裙妹妹嘴裡唸唸有詞：“我愛……川普，別離開我……”
氣氛徹底毀了。
連城掃興地長嘆氣，他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一個個重新塞回百鬼夜行圖，然後將傻子哥拽過來。
傻子哥生前應該是個老實人，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會打響指贊同：“啪，沒錯！”
連城覺得這樣很不OK。
即便是鬼，也得學會拒絕別人，老實人哪有好下場。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教：“說，完全捏造，已讓律師處理。”
傻子哥還是沒忘自己標誌性的響指：“啪，完全捏造，已讓律師處理。”
連城非常滿意：“嘖嘖嘖，這就對了嘛。要學會反擊和詭辯，你啊就是性格太軟了，所以死的這麼早。”他又翻了翻百鬼夜行圖，抓到不少新鬼可各個都是殘疾。
一羣聽話的鬼能做什麼？
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有個前提，至少得看着像個人。
只有黑氣才能修復這些鬼的軀體。但想利用黑氣，就得讓《引氣集》的境界再提升一個檔次。健身都得吃蛋白粉輔助，修煉也少不了必備良藥，引氣散盡快提上日程。
哪怕是掛B連城，也得尊重客觀規律不是。
他把百鬼夜行圖收了起來，爬上牀，閉眼，等待着清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