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若冷笑一聲,聲音冰寒。
“四個孬種,沒一個人敢上前。就在我們對峙的時候,警察和蔡家的人魚貫而入。我聽到妍妍媽媽絕望的哭喊,透過眼前的血霧,看見妍妍爸爸撲上領頭人廝打。”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醒來的時候躺在病牀上,門外妍妍爸爸跟姑父爭吵,妍妍媽媽悲痛的哭,小姑守在我身邊哭腫了眼睛。從那天開始,每到午夜夢迴,我就會覺得有一雙雙手伸來,猥褻我的身體,扼住我的咽喉,將我困在地獄。每次我從夢中驚醒,被我殺死的男人那雙驚愕和恐懼的眼睛彷彿還在我眼前。”
炎擎眼中溼潤,眼角晶瑩劃過。
“不是你的錯,若若,不是你的錯。”他的心揪緊,用盡全力將她抱緊,用生命在擁抱她的迷茫、痛苦和悲涼。
君若若眼中微微恍惚:“看到他倒地血流不止的時候我在興奮,體內的血液在沸騰。我希望他們像撲倒妍妍一樣,撲上來!一旦他們撲來,我就會用手中鋒利的鐵片,再次插進他們的大動脈!那種解脫的感覺你懂嗎?”
“可是……我不敢對小姑說,不敢跟心理醫生說。他們會以爲我是怪物!是惡魔,是屠夫!”君若若聲線顫抖,驚恐又膽怯,“我髒,我是怪物,我……”
“若若!”炎擎驚恐的打斷她,“不,你不是!你那時才,才十二歲!被折磨,目睹夥伴被……若若,不要否定自己。”
君若若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說:“你說我們相似,都有着不堪回首的過去。一定是你也變態,你也嗜血,你也是怪物,所以我們纔會臭味相投。”
炎擎:“……”
他竟然無言以對。
劉一鵬聽了全程,雖然冷靜,但是依然忍不住爲她的遭遇而心驚膽戰。
顯示器上兩人親暱的靠在一起,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眼中清明而銳利,看來這次不需要鎮靜劑了……
炎擎啊炎擎,你的出現,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後來呢?”炎擎蹭蹭她,看她情緒還算穩定,接着問。
君若若嘆口氣,“後來法院審理了這個案子,我是未成年人,而且是正當防衛,所以不但不用坐牢,還得了一大筆精神損失費、醫藥費之類的。那四人一個判無期,三個判了二十年。蔡家從頭到尾只來了妍妍爸爸,他看着那四人猙獰的臉色和渾濁瘋狂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當他瞥見我的時候,眼中的怨恨和不甘讓我瑟縮。”
臉色一緊,炎擎冷聲問:“他怪你?”
“剛開始我也納悶,但是後來聽到他跟小姑爭吵,才知道,原來他是不甘我跟妍妍同樣被抓走,爲什麼他的女兒被糟蹋,而我只是受了傷。那時候我太小,不理解那種微妙的不平衡心理,後來漸漸懂了。”
“人渣。”炎擎冷哼,爲人父在女兒有危機時考慮的是利益,好意思在慘劇發生之後責怪一個被連累的無辜小女孩?
君若若點點頭,“的確是人渣。再後來蔡家搬走了,我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我瘋狂的找妍妍,跑遍了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跟小姑哭鬧着要找她,卻被小姑罵得狗血噴頭。後來心理出現問題,剛開始是陌生男子一靠近我就呼吸困難,一旦稍微捱到我的身體我就會失去理智的打人。後來發展到熟識的男子也不能靠近我。”
炎擎背脊一顫,心頭驟然一疼。
“小姑發現之後立即帶我去看醫生,但是沒人能治我這種複雜的病情,後期我還出現了自閉和輕微精神分裂症。幸好遇上了劉醫生,他是我的救星,讓我不至於瘋魔。”
救星?炎擎心理酸澀哪,那不靠譜的傢伙還救星呢!
“我是你的,福星。”炎擎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努力強調自己的存在感和實用性。
“呵呵。”他明顯的幽怨取悅了君若若,“對,你是我的福星。九年來,你是第一個被我身體承認的陌生男人,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初遇炎擎,發現對他沒有排斥的時候,君若若是非常高興的,她以爲這是一種特徵,一種能治癒自己的症狀。
她對於恐嚇性創傷留下來的排斥異姓的顯性病情特徵非常苦惱。
試想人家一不小心挨着一下,也許別人都沒有察覺到碰觸了你一下,你就神經病的似的又吼又叫對人拳打腳踢,那畫面太美實在無法直視。
這種病症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生活,更會對她的事業產生毀滅性的打擊。
她計劃着尋找他這一類型的人,試試看會不會出現同樣的結果,能不能發現一種模式。卻沒想到,逸天的背叛打得她措手不及,再沒心思去管病情如何發展。
後來再跟炎擎之間的糾纏,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想到這兒,她偷偷打量炎擎傻笑的樣子,心裡有一個聲音:也許他就是來拯救她的。
突然後怕起來,君若若瞬間臉色一白:“你……會嫌棄我嗎?”
她越想臉色越白,渾身顫抖。
炎擎心疼極了,嘶啞着強調:“你不準,嫌棄自己。我更不會。”
天知道,這個純粹的女人,這個堅韌如磐石的傢伙,已經住進了他冰冷的心。
越瞭解她的一切,就越理解她的痛她的苦她的掙扎,就越不可自拔。
也許當時強硬的選擇跟她結婚大部分是因爲他們經歷的相似:嚴重的心理疾病,不堪回首的記憶,痛苦的生活,十足一頭孤獨舔舐傷口的小獸。他只是單純的想要保護她,照顧她,讓她不再被心鎖折磨。如此,來了結他的心願、滿足他的遺憾,讓曾經的自己有了救贖。
但是現在,他幽綠的眸子上倒映着她小臉,將她刻印進心裡。
他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