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潢府歇息了一夜,好好地吃了一頓,補充了路上消耗的給養,繼續向會寧府進發。
剛剛走出城沒多遠,李少言忽然大叫起來:“莫不是走錯了?”
不會吧,李少言可是活地圖!
不管哪一次行動,有了李少言,大家就信心十足,有了他,就不會迷路。
李少言和大家在一起行動,從來沒有走錯過,今天說是走錯了。
也難怪,樞密院的地圖本少就很少,大多都是大宋境內的,還有邊境一帶。
臨潢府在大宋的地圖上,也就是顯示一個大致的範圍。
李少言能把大家領到現在,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少言,不要緊,大不了再回城問問路。”
宗舒倒不在意,據吳非說,這一路走來,各個民族聚落對商隊十分歡迎。
越往北走,小的民族聚落就越多,找到會寧府,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看,這河,這色,”李少言揮鞭一指:“就像是回到了汴梁城。”
大家這才注意到,十幾丈外有一條河,河面很寬,與黃河差不多寬。
現爲奇特的是,這條河的顏色是:黃色!
這麼一說,大家看了看遠處,遠處有山峰隱沒,山的下面有沙地,也有草原。
山邊,有奔騰而過的野馬,有勇敢的牧人拿着套馬杆在捕捉。
河邊,有白色的羊羣,有疾馳的牧人,鞭子甩得啪啪響。
這一切都表明,這裡還是北方的草原。
只是這個地方,與其他地方不同,有山有水,有原始森林,有高山草甸,有草原沙地。
這顯然是高原與平原的過渡地帶。
這樣的地方,既適合遊牧,又適合農耕。
難怪,這裡就是契丹人的祖地,是紅山文化的發源地。
紅山文化史前文明早於黃河流域而被史學界譽爲“祖母河”。
不用說,這條河就是“潢水”,遼人在這裡崛起之後建立的都城,就叫着“臨潢府”。
“潢水流,潢水流,奔流到海不回頭。”宗舒說道:“這就是潢水,是西遼河的源頭,最後注入渤海。”
“這條河,既是遼人的,也是奚族人的母親河。”
吳非補充道。
剛纔,吳直告訴吳非,他知道這條河的來歷。
宗舒同樣也沒有來過這裡,他是如何得知這條河的?
“舍予,我想起了你的《春水流》歌,忽然想作詞一首。”
李少言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了他在汴梁開的青樓來,爲了起個好名字,李少言抓下了不少頭皮屑。
“春水流”青樓,如今吸引了大批的文人騷客。
“黃水流,黃水流,流出桃源古洞口。”李少言問道:“此詞如何?”
這詞真的是,清新脫俗,浪浪上口!
宗舒一點頭,其他人跟着讚賞。
吳非迷惑了,這詞,哪裡好了?宗師居然點頭?
宗師點頭了,那就一定好!
自己感覺不到好,那是因爲自己的水平還不到!
或者,宗舒的點頭,還別有深意,只是自己揣測不到。
“我的理想是,把我的春水流青樓開遍天下!”宗舒興奮地一指後面的臨潢府:“在這裡也開一座青樓,名字叫做:黃水流。”
好遠大的理想!
宗舒點贊之後,吳非覺得自己的大腦不夠用了。
繼續往東北行進,發現城鎮越來越少,有的說是城,但連個城牆都沒有。
頂多算是個開放的集市,周邊的人到這裡交換物品而已。
三十幾人的商隊,都拿着武器,在這樣的集市上,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驚奇。
沿途也有幾個大的城,看宗舒的商隊到來,連檢查都沒有,一揮手,直接放行了。
“舍予,越是鄰近金人的老巢,就越是安全。”李少言道:“難怪你常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吳非不禁點頭,宗師說的很對呀,金人肯定不會想到,這麼一支小股部隊出現在他們的老窩。
又走了一個月,天忽然陰暗起來,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下來。
寒流終於襲來了,宗舒的商隊馬車裡早就準備好了冬衣。
但是忽忽的寒風吹得大家極不適應,都把帽沿拉得緊緊的。
天氣冷了,基本看不到什麼人了。
女真族人開始進入了貓冬階段。
大的集鎮越來越少,吳直的作用發揮出來了。
他憑直覺能夠隨時發現附近女真人的地窩子。
女真人的住房主要有四種:帳篷、草房、馬架子、地窩子。
帳篷是最爲常見的,主要是作爲流動營帳。
地窩子是一種半地上、半地下的住房,主要是女真族的普通羣衆所住的。
地窩子雖是簡陋,但因是半地下,能幫助人們度過漫長的冬天。
有條件的,還在地窩子上面搭起帳篷,燒上火坑。
商隊用一瓶大宋低端燒酒“地利”,就可以在地窩子借住一宿。
越走,雪越下越大。
終於走到了一個大的城鎮:郭爾羅斯。
這裡也是沒有城牆,但卻有好幾條街,街上都是豪華版的地窩子。
下面主要是住人,地上是木製房,最高兩層。
這些木房子幾乎是清一色的客棧和酒館。
終於找到一個像樣的地方,好長時間沒有好好吃一頓了。
大家挑選了一處,坐下來。吳直吩咐店員將馬匹安頓好,開始爲大家點菜。
菜上來之後,大家發現,其實就是一道菜:魚。
一個大吊鍋放在火上,裡面燉魚。
一個大案板放着一把刀,店員示範給大家,可以用刀片下魚肉,可以自己烤,也可以直接吃。
這個時候就有了生魚片。
“快看!”曹宗申指了一下店裡的格子:“大宋燒酒!”
這裡離大宋遠天遠地的,至少有一千多公里,居然還有大宋燒酒?
宗家的生意居然做到了金國,這燒酒,誘惑力太大了。
特別是在冰天雪地的環境,喝着燒酒,吃着生魚片,簡直不要太爽。
大宋燒酒一旦在金國流行開來,銷量恐怕會超過大宋。
畢竟,金人比宋人要彪悍,酒量自然也要大得多。
這個一定要鼓勵,給林靈素說,大宋燒酒,要製作出專門供金人的酒,就是要勾兌的。
勾兌的酒真烈,更容易上頭。
金人一上頭,整天醉熏熏的,還打個屁的仗。
走時帶的燒酒並不多,在路上消耗了一部分,爲了節省,宗舒決定今天就買着喝。
吳直一說,沒料到掌櫃的不賣。
掌櫃說,這裡的酒只賣給金國的“勃極烈”。
經掌櫃耐心解釋,吳非說,因爲這酒十分貴重,是金國皇族所專用。
如果他把酒賣給其他人,就有可能被罰,最重的是淪爲奴隸。
勃極烈,女真語中的本意是:酋長、頭目。
在遼人統治時期,完顏阿骨打被遼人封爲節度使。
阿骨打起兵反遼時,自封爲“都勃極烈”。
自此以後,“勃極烈”一詞也由於爲他所用而身價倍增。
這個頭銜的身價之高,只有完顏部落中屬於皇帝近親者纔可以得到。
“都勃極烈”之下,居首者是大勃極烈,由推定的皇位繼承人擔任。
其下的勃極烈有“諸部統帥勃極烈”、“第一勃極烈”、“第二勃極烈”、“第三勃極烈”和“副勃極烈”等。
掌櫃又告訴大家一個驚人的消息:金國將誕生第一個女“勃極烈”。
在這裡,在舉行盛大“開漁節”的時候,金主要正式授予金國公主“女勃極烈”的榮譽稱號。
金國公主,是完顏萍嗎?
完顏萍,勃極烈?
宗舒立馬想起在大名府,與完顏萍面對面上城牆壁咚,將其撲倒壓在身下的情形。
金人,起名字真是別緻,勃極烈,真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