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陽春，乍暖猶寒。
在車隊開往中海的路途中，吳濤拿到了ARM公司最終爲Lotus設計的Cotex-A芯片方案。
之前關於這份方案的研究討論，他並沒有參加。
而此刻厚厚一沓子方案拿在手裡，除了掂量掂量份量，大抵就是看幾個性能指標的參數。
柳大秘將修長秀髮紮成馬尾，貼過來仔細認真地給他介紹這個方案的大致情況。
雖說達不到高度專業的程度，但起碼吳濤聽起來，井井有條之中，帶着點細緻入微的微妙。
聽得吳濤很是滿意：“看來赫爾曼和克里斯他們的確是在這方面用心了。”
柳若曦嫣然一笑，“老闆，據說需求探討到後來，倆人臉都白了。”頓了頓又頗爲自信地說：“不過以Lotus品牌的市場地位，也容不得他們不用心。”
如果說甲方是大爺，那麼元啓科技就是個豪氣滿滿的大爺。
吳濤點點頭，“這套方案有望在什麼時間節點投入量產使用？”
柳若曦不由神色一凜，“這恐怕要到明年了，一來ARM方面要對這套方案進行反覆的論證實驗；二來目前的芯片製程就算是造出來，性能和功耗上也難以達到要求。”
這倒是在預料之中了。
“儘快吧，”吳濤總結道：“芯片製程方面，現在各家競爭很充分，應該很快就會有突破。”
“好的。”柳若曦隨手記下來，算做是這份方案的最終批示。
等到柳若曦整理好手頭文件，分門別類地放好之後，身旁的吳濤已經打盹睡着了。
看來老闆是太累了。
至於爲什麼累的，想到這裡，柳若曦俏臉一紅，隨即打開手頭的文件，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
吳濤實在是太累了。
他也沒想到，經過老安同志的二人世界一事，安蓉竟然能爆發出這麼大的熱情。
以至於讓他更深切地體會到，耕田的牛和墾不壞的地之間的巨大實力差距。
好在自己年輕，一覺醒來，不僅活力恢復，而且有種體力更上一層樓的錯覺。
只是睜開眼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件薄毯，而且頭底下枕得也是格外舒服，柔軟有彈性，尤其是那弧度感極強，讓頸椎特別的舒服愜意。
自己專車上什麼時候配備這等打盹神器了？
轉過身，看到柳若曦那恬靜安然的俏臉，吳濤下意識蹭地坐起身來。
結果這一動，頓時把原本就睡得不沉的柳若曦驚醒了。
原來根本不是什麼打盹神器，而是枕到了柳大秘的腿上……
空氣中瀰漫着微微尷尬的味道。
倒是柳大秘不動聲色地遞了瓶水過來，順手把薄毯疊好收妥。
“還有多久能到華耀中海公司？”吳濤潤了潤嗓子，尷尬情緒淡於無形，於是問道。
柳若曦擡腕看了看錶，“考慮中海的交通擁堵狀況，最多一小時二十分鐘。”
這次路過華耀中海分公司，並不是爲了公務，而是爲了因爲老安同志鬢角白髮的觸動，打算和自家老子，像正常父子那樣聊聊坐坐。
加上此去美利堅之行，華爲的老任同志堅持要到中海來，和自己一道飛赴美國，所以就在中海約定匯合。
“華爲代表團什麼時候到中海？”
“華爲任總和代表團昨晚已經抵達中海，只是天啓投資的秦總和談判小組，由於時間安排的緣故，要到今天晚上才能飛抵中海。”
“這麼說來，今天剩下的時間裡，都是我自己的了？”吳濤面帶慶幸和自嘲地問道。
柳若曦遲疑了一下，她沒摸準自家老闆說這話的意思，所以下意識地回答道：“如果老闆覺得日程太不緊湊了，華芯國際方面的張博，倒是一直都想約見您來着……”
話未說完便被吳濤打斷道：“打住打住，我可不是要跟你找事，讓我歇歇也好。”
抵達華耀公司的時候，不巧的是，吳濤並沒有見到自家老子。
眼下年初剛過，正是建築公司旗下各大工地陸續開工的日子，招工找人，安全培訓就是頭等重要的事。
吳炳華爲此，在各大工地轉悠的勤力一點，也便不足爲奇了。
直到臨近中飯點了，在辦公室沙發上小憩了一陣的吳濤，才被風塵僕僕歸來的吳炳華叫醒了：“起來吃飯。”
吳濤迷迷瞪瞪地翻身醒來，卻見茶几上就擺着兩份盒飯。
雖然說也是分量十足的三菜一湯，可是這對堂堂一大老闆來說，實在是太寒酸了點。
“爸，你這也太……”
即便是沒說出口，吳炳華心裡也懂，“平時招待酒席吃喝膩了，工作餐就這樣簡單點也好，反正都是好菜好飯，健康不膩，挺好。”
好吧，算你有理。
吳濤打開盒飯，掰開筷子，擡眼瞥了下父親的鬢角。
不出意外，連工作餐都只吃盒飯的人，果然鬢角的白髮比老安同志的顯眼多了。
“爸，你這頭髮白了這麼多，抽空去打理一下，人也顯得年輕些。”
吳炳華微微一怔，“年歲到了，白就白了，自然規律。再說那些染髮劑，都是化學制劑，危害有多大，根本沒個準數。”
得，老吳同志的覺悟，比自己想象的高。
所以吳濤只能換着法兒地勸了，“其實現在華耀上了規模，很多事情你可以直接交給下面的人做，不必這麼親力親爲地天天跑工地的。”
吳炳華邊吃邊道：“今年因爲抗非形勢，各大工地都有點招工不足。所以招人的時候，下面人更加迫切，是個人都往裡收。這樣哪行？”
“……而且不是你規定的麼，各個工地工棚裡也得滿足消毒條件，這事我一天不盯着，下面人就會糊弄了事。”
這事還就不好勸了。
吳濤沉吟片刻，乾脆直截了當了，“那你可得注意着身體，別那麼拼。”
“放心，我有數！”吳炳華吃了一大口米飯，續道：“等我給小江攢夠了資本，就退居二線，安心養老。”
這話聽着挺是那麼一回事的，但吳濤一個字也沒信。
自己那弟弟小江敢跟父親纏着要資本，除非他不怕自己把他腿打折嘍。
不過如今父親事業做到這個高度，真想退下來，恐怕他是難以甘心了。
吳炳華生怕兒子又變着其他法子勸自己，乾脆一揮手，“快點吃！吃完該幹嘛幹嘛去，我馬上下午還有別的事，沒工夫搭理你。”
得，下逐客令了。
果然這父子之間的知心話，沒那麼容易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