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的被小護士帶到這個病房，一路上，小護士什麼都沒說。
在那一刻，蕭聖辰的心裡竟然還是帶了幾分慶幸，慶幸父親已經轉到了病房，已經脫離了危險。
然而蕭聖辰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所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季夢涵躺在病牀上，口中說着，“他還沒見到聖辰結婚。”
蕭聖辰整個人僵在那裡，嚇壞了一旁的小護士，“蕭大少爺，節哀。”
節哀。
兩個字，狠狠的撞進蕭聖辰的內心，他的心裡咯噔一下，頭瞬時嗡嗡作響，不知所措。
雙腿不住的發軟，就連舌頭都跟着顫抖起來，以至於如今的他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募得，蕭聖辰對上一雙冰冷卻紅的猙獰的眼眸，屋子裡的蕭洛城剛好看向他，兄弟二人四目相對，卻也是相對無言。
不久的沉默，房間之外的蕭聖辰忽然瘋了一般的跑開，屋子裡的蕭洛城身子一僵，不敢相信的看着蕭聖辰身影消失的地方，隨後他反應過來，條件反射般的擡腿追出去。
蕭洛城匆匆的加快腳步，隨後攔在了蕭聖辰的面前，他抓住他的胳膊，情緒失控的吼出聲來，“你要去哪？”
下一刻，蕭洛城對上蕭聖辰的視線，忽的發現他已經一臉淚水，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一頓，一種壓迫忽然蔓延進蕭洛城的身心。
“讓開，我要去見他。”蕭聖辰的聲音沙啞，面色猙獰，兩個同樣堅強的男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情之後雙雙崩潰，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轟然倒塌。
男孩對父親的情感是奇怪的，就算是在乎，也從不去表達。
也就是如此，以至於父親去世，他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做。
蕭洛城的面色陰沉的要命，一雙猙獰的雙眸定定的盯着面前的蕭聖辰，“你覺得，他會希望見到這樣的你？”
聽到蕭洛城的話，蕭聖辰忽然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的身子一軟，忽然就釀蹌的後退了幾步，整個人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蕭聖辰牽強的扯了
扯嘴角，笑容苦澀的讓人心疼，“我這次，打算結婚了的，可父親還是沒等到。”
醫院走廊裡，蕭洛城的身影靠在牆壁上，他翻了翻蕭聖辰的衣兜，隨後掏出一根菸點燃。
他有幾年沒抽菸了。
爲了顧夢白，他戒菸了。
可如今……
蕭洛城點燃一根菸，隨後率先將點燃的煙遞給蕭聖辰，“如果你來的早一點。”
如果，哪有什麼如果？
蕭聖辰苦笑一聲，他已經用最快速度往回趕了。
彷彿是刻意給兄弟二人騰出位置一樣，醫院走廊裡空蕩蕩的，隨便站出一個都可以在南城獨霸一方的兩個大男人，忽然哭的像個孩子一般。
病房裡，顧夢白寸步不離的陪着季夢涵，她的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了，眼神裡也沒了往日的神采。
顧夢白的腦海中不停的閃現季夢涵和自己說過的話，“你父親常說，這幾年的生活，是老天爺對他的眷顧。”
她坐在牀邊的椅子上，頭深深的埋在手心，痛苦席捲而來，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掉下來。
所有的話，父親臨走時所有的話，都是在交代自己的後事。
不久之後，房間的門被人推開，夜言拉着夜語的手出現在病房門口，夜語視線呆滯的看着屋子裡的場景，隨後她的薄脣張了張，痛苦的叫出一聲，“奶奶。”
末了，小小的身影撲過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季夢涵抱住夜語，眼神木訥的望着天花板，不久，她的嘴角忽然揚了揚，掛起一抹酸楚的笑容，“別哭了。”
“乖，去看看你爹地和大伯。”
沒有去見爺爺，不忍心，又捨不得，夜語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沒見到自己和哥哥，爺爺該有多失望。
一天時間，一家人的心已經被痛苦蔓延，一直到晚上，顧夢白的心已經疼的麻木了，她一直坐在牀邊，滴水未進，一雙修長的雙腿已經開始發麻，甚至連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夜言拖着顧夢白，連拽再扶的將她帶出病房。
夜言看了看顧夢白，又痛楚的看了看病房之內輸着營養液的季夢涵，隨後緩緩開口，“媽咪，你和爹地帶着夜語回去，今晚我陪在這裡。”
看着面前的夜言，顧夢白搖了搖頭，她不放心。
媽咪的情緒很差。
在急救室門外的時候媽咪就暈了過去，在那之後，甚至連和爹地最後的話都沒能說上。
醒過來之後的媽咪沒有大哭大鬧，似乎傷心到極點的時候，也只是默默的流眼淚，她甚至還會安慰別人不要哭，她說人生不就是這樣。
她交代了所有爹地所遺憾的事情。
季夢涵的情緒看似平淡，可越是這樣，顧夢白就越是不放心，似乎只有悲觀到極致的時候，本該難過的人才會如此的平靜。
有一種狀態，叫做心臟都疼的麻木了。
“媽咪，爹地的狀態也很差。”夜言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開口，爹地和大伯一直坐在停屍間。
聽到蕭洛城，顧夢白忽然擡了擡眼眸，對上夜言的視線，是啊，蕭洛城的狀態也很差。
車子一路行駛，蕭洛城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雙眸微閉。
看不見蕭洛城發紅的雙眸，他整個人看起來平淡了很多，蕭洛城和蕭聖辰在停屍間一坐就是一下午，本以爲他們兄弟兩個會說說自己的心裡話，可是顧夢白沒想到，見到蕭洛城的時候，他們只是安靜的坐在父親的兩邊。
彷彿就如他們小時候一樣，他們坐在父親的身邊，聽着父親給他們講課。
然而直到如今，蕭洛城都沒能和父親說說自己心裡最真是的想法。
“你，還好嗎？”顧夢白猶豫了一下，她受不了車子裡的沉默，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良久的沉默，她的問題並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不久，身邊忽然傳來蕭洛城的聲音，“停車……”
“嗯？”顧夢白錯愕的看了看蕭洛城，一時間以爲自己聽錯了，爲什麼又讓她停車，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