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靈站住腳步,轉過頭來,無奈的輕嘆一口氣:“小郡主到底爲何此般執意爲難芳靈?即便要連累皇后娘娘那裡等不到人,也在所不惜嗎?”
“顧芳靈,你少嚇唬我!”輕哼一聲,衛茜面上盡是不以爲然,“你當我是被嚇大的?在這皇宮內院,我比你更熟悉,也更知曉何爲規矩。”
“既然如此,那就煩請小郡主儘快說明來意,不要再拖延時辰了。”知曉今日是定然躲不過去了,顧芳靈不得不暫且歇了去皇后寢宮的打算,全副精神的應付起衛茜的刁難。
衛茜嗤笑一聲,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看着顧芳靈。真要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說不出口了。難道要一而再的質問顧芳靈究竟給秦云然下了什麼藥,以至於秦云然居然膽敢想要退掉她的親事?
衛茜不相信顧芳靈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顧芳靈不是無辜的,衛茜堅信。
因着知道一切都是顧芳靈主導的,衛茜更加不會准許自己在顧芳靈面前顯得弱勢。若是她急的跳腳,無疑是中了顧芳靈的奸計,只會讓顧芳靈更加得意罷了。
反正她已經順利將顧芳靈困在皇貴妃的寢宮,不怕顧芳靈不服軟。宰相府的親事,衛茜要定了,決計不准許被顧芳靈破壞掉。
衛茜不說話,顧芳靈也不再開口。說心底話,顧芳靈不是不着急的。但此時此刻,局勢顯然由不得她來做主。皇貴妃的寢宮,皇貴妃不發話,她根本出不去。而想要讓皇貴妃鬆口放人,就只能指望衛茜別再刻意刁難她
一連串的因果關係下來,最終的關鍵還是定在了衛茜的身上。對此,顧芳靈別無他法,只得輕輕嘆氣。
“顧二小姐這是打算一言不發的等到皇后娘娘的人找過來?”一直放任兩人這樣沉默下去是不可能的,至少皇貴妃就不會允許。
現如今的後宮,除了皇后娘娘,再無其他人可以跟皇貴妃相提並論。儘管衛清墨這個太子之位無比堅定,皇貴妃偶爾也不是不會生出其他想法的。
倘若讓她的兒子登上大寶,她是不是就會變得比皇后還要尊貴?每每這樣的念頭想起,皇貴妃就會忍不住的心癢。
衛清灝不比衛清墨差,到底憑什麼太子之位就一定是衛清墨的?只因衛清墨是皇后的肚子裡生出來的,又偏生得了聖上的喜歡?
不止一次的,皇貴妃覺得不甘心,也試圖努力挽回過。
只可惜,皇后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挑唆着失去理智的,元帝在立太子這件事上又格外堅持。乃至皇貴妃頻頻努力,最終還是無功而返,不得不默默偃旗息鼓,生怕被有心人士察覺出蛛絲馬跡。
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出身在皇家這樣的地方,又有幾人真的能如同衛清寧那般淡泊明志,對皇位一丁點的覬覦之心也沒有?至少衛清灝就不敢打這個包票,皇貴妃娘娘也做不到。
“臣女不敢。”對眼前這位皇貴妃娘娘,曾經的顧芳靈沒有接觸過,今日的顧芳靈亦是不敢小覷。
聽聞皇貴妃是聖上最寵愛的妃子,說是心頭好也並不爲過。倘若不是因着皇后的所言所行挑不出半點錯處,孃家的權勢又如日中天,衛清墨這個太子之位甭想做的那般穩固?
還聽聞元帝其實更偏愛五皇子衛清灝,對其他皇子反而很是冷淡。就連太子衛清墨,也僅僅是在商討國事的時候纔會被想起?
皇家的是非永遠都是說不完的。真的、還是假的,無從查究起,也沒人敢斗膽去追根到底。反正外面怎麼傳,大家也便怎麼聽着就是。至於信與不信,只看最終誰纔是真正的王者,方能下定論。
而顧芳靈,幸得多活了一世,親眼見證過最終的王者正是衛清墨無疑。故而,對皇貴妃有忌憚,但談不上驚恐。反之在面對皇后的時候,她纔是真真正正的會感覺到緊張。
兩者比較,這內裡的奧秘,顧芳靈是不會如實告知任何人的。至於皇貴妃將要拿她怎麼樣,顧芳靈其實也沒有多擔心。只聽皇貴妃嘴上不斷念及的“皇后娘娘”四字就能看出來,皇貴妃纔是心有顧忌的那個人。
顧芳靈的反應顯然不是衛茜和皇貴妃想要的。偏生顧芳靈的規矩又挑不出半點錯,想要藉故給顧芳靈安罪名委實不那麼容易。最重要的是,她們的最終目的是在秦云然,而非顧芳靈。
“不敢?我看你一貫都是膽大包天才對吧!上次在五皇兄府上,你就冒然中途離席,最後更是連辭別都沒有說一聲就自顧自消失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惹出了多大的亂子?知不知道我那日圍着五皇子府找了你好幾圈,累的腿都差點斷了?”衛茜說不出她是被逼陪着秦云然遊逛的五皇子府,亦不想顧芳靈繼續得意。
“小郡主如此急着找芳靈,所謂何事?”衛茜不說,顧芳靈順勢就扭轉了話題的重心。不管是上次還是今日,衛茜恐怕都是爲了秦云然,但顧芳靈自認跟秦云然清清白白,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
“你當我願意找你?”不雅的朝着顧芳靈翻了個白眼,衛茜語焉不詳的冷哼一聲,緊閉上了嘴巴。
這樣下去自然不行,看似她們佔了上風,實則卻是被顧芳靈引導走了局勢。很快就看出不對勁,皇貴妃輕輕拍了拍衛茜,示意其儘快冷靜下來,不要着了道。
此外,皇貴妃也沒再一味旁觀,而是徹底被顧芳靈挑起了好勝心:“聽聞顧二小姐曾經是宰相公子未過門的妻子,卻在回郾城不過幾日就被退了親事?”
“回皇貴妃娘娘的話,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顧芳靈點點頭,沒有半點遲疑的回道。
“既然如此,顧二小姐更加應該謹記避嫌,不能落人口實。不知道顧二小姐對本宮的說法,可是贊同?”皇貴妃眯起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顧芳靈的神情變化。
衛茜和牧王妃並不知道,皇貴妃並非從她們兩人嘴裡知曉的顧芳靈此人。在她們母女到來之前,五皇子衛清灝已經跟皇貴妃要了顧芳靈。
衛清灝說,他的正妃位置可以隨皇貴妃挑選,他決計會乖乖聽從。但側妃位置,他想要留給顧芳靈。
衛清灝還說,就如同元帝最寵愛的是皇貴妃,他也想要守着一個足以令他心動的女子。儘管他的這份心動還沒到非卿不可的地步,但暫時爲止,他也不希望看到別的男人搶走他看上的獵物。
聽着衛清灝的請求,皇貴妃心下無味參雜。如若可以,她倒是希望衛清灝永遠不要遇上讓他心動的女子。成大事者,不應沉迷男女情/愛,更加不能被所謂的“心愛之人”失了分寸、亂了陣腳。
衛清灝說,他對顧芳靈暫時還沒到“非要不可”的那個地步,僅僅只是覺得顧芳靈有點意思。但是在皇貴妃看來,能夠找到她面前提及此事,衛清灝已然打破了自己原定的原則,邁出了最爲關鍵也是最爲艱難走向那一步的腳。
若是衛清灝沒有真的動心,又怎會破天荒主動來找她定下顧芳靈?而不是如之前那般,連正妃之人選都不聞不問,一切都隨她做主?
更不必說,“顧芳靈”這個名字,皇貴妃早就從聖上嘴裡聽到過了。彼時聖上對顧芳靈誇讚有加,特意提起了他允諾顧芳靈可自行做主親事這一特例。
在偌大的郾城,乃至整個郾國,能自行擇婿的顧芳靈絕對是所有女子都羨慕的所在。不過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知曉了顧芳靈被退過親這一事實。相較之下,更多的女子寧願父母之命,也不願意遭受退親之羞辱。
是以,權衡利弊之下,顧芳靈所得到的聖旨口諭,其實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畢竟被退親是一輩子的恥辱,哪怕顧芳靈可以自行擇婿,也不一定她看中的良人就肯娶她。
皇貴妃也是一樣的想法,是以初始的驚愕過後,就沒再多想了。這麼一份殊榮,究竟是福氣還是禍事,皇貴妃不予置評,且並不看好。
然而,不等皇貴妃徹底將顧芳靈這個人忘記,就被衛清灝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
衛清灝主動來求娶顧芳靈?是已經跟顧芳靈兩情相悅?還是單方面的對顧芳靈有意?皇貴妃不想去設想後一種可能性,但衛清灝接下來的話語直接就給皇貴妃投下了一枚重彈。
是衛清灝想要娶顧芳靈爲側妃,而非顧芳靈執意嫁給衛清灝。換而言之,如若顧芳靈不願意,皇貴妃甚至連向元帝求得賜婚聖旨都不行。只因在一開始,元帝就親口跟她提及過,顧芳靈的親事誰也甭想做主,連他這個皇帝也不會強迫其嫁給不喜歡的人。
唯有到了這個時候,皇貴妃才真正緩過神來:卻原來,顧芳靈纔是最應該遭人嫉妒和羨慕的。只要顧芳靈不願意,哪怕是皇權強壓,也拿顧芳靈沒轍。更不要說,聖上本就無意爲難顧芳靈。
不可否認,哪怕尊貴如皇貴妃,也對顧芳靈起了嫉妒之心。而等到衛茜和牧王妃找來,皇貴妃明知道公然跟皇后做對乃不妥之舉動。但她仍是忍不住衝動了一次,擅自將顧芳靈困在了她的寢宮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