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晃了晃手中的酒,聲音懶懶的說道:“遇到煩心事了!?”
陸西顧偏了偏頭,上前,嘴角挑起一抹淡雅的笑,說道:“嗯,我猜你可能有些糟心,所以今天來當知心姐姐。”
顧南溪微微地闔了闔,又倏然睜開,看着她,聲音低沉直面地說道:“又是因爲顧律川!?”
陸西顧愣了愣,撇嘴,嘟噥着說道:“什麼時候變成半仙兒了,一說一個準。”
顧南溪連連翻了個白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打從我認識你的這些年起,除了當年進軍Pretzker建築獎見過你徹夜難眠,魂不守舍外,恐怕也只有顧律川那尊大佛,能讓你如此失態。”
陸西顧低了低頭,聲音瞬間就低迷起來,“能怎麼辦,這毒已經深入骨髓,我也想要全身而退。”
顧南溪咬了咬後槽牙,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閃着些悽楚,靜靜的看着陸西顧。
那副眼神,並非同情,更是一種感同身受。
陸西顧忍着心裡的酸楚,擡腳上前,猛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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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有些低迷,她反手摟着顧南溪,下巴擱置在她的肩窩處,嘆了口氣,這才兀自地說了起來,“明明就放棄這世界的所有浮華,煢煢孑立,明明在美國熬了那麼多年,能獨當一面,笑對人生,可始終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怎麼就徹底的放棄自己,怎麼就回來了。”
陸西顧說話的語氣,包含着許多的情緒,確實着高高低低的挽嘆,令人新生感觸起來。
情緒的牽扯,令太陽穴旁的青筋隱隱的跳動起來,雙頰傳來一陣的酸楚,後槽牙咬了咬,那隻握着酒瓶的手微微的用了點力。
兩人這樣相互依靠着坐着,目光空洞的看着漆黑的玻璃窗,房間一時變得沉寂。
是啊,明明就熬了那麼多年,能獨當一面,有了新的生活,怎麼徹底的放棄自己,怎麼就回來了。
難道真的是因爲“月光半島”纔回來!?
“月光半島”!?
嗬……到底是爲什麼……或許,只有心知道……
心底的情緒叫囂,顧南溪心裡堵得慌,拿起旁邊的酒瓶,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逃不開的劫難,不過是自作自受而已。
兩個女人你來我往,很快手中的酒瓶就見了底。
陸西顧心裡的不爽快被這冰冰涼涼的酒水沖刷,很快便被情緒給徹底的灌醉,倒在顧南溪的腿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南溪盯着黑色玻璃上面色緋紅的自己,整個人有些迷糊,晃了晃腿上的女人,“西顧……西顧……”
腿上的女人睡得很沉,聲音漸低,迷迷糊糊地嚶嚀道:“唔……”
“他今天說要重新追求我。”南溪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冰冷的暗夜裡很輕很柔,那輕盈的語調裡含着些微微的顫動。
陸西顧醉得迷糊,迴應她的,不過是滿室的沉寂。
“其實……”她頓了頓,往嗓子眼裡嚥了口氣。
“我不明白,明明那麼恨,心裡爲什麼卻又暗自驚喜……”
迴應她的,依舊是滿室的沉寂。
顧南溪的眼神有些恍惚,她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這才低頭,看着陸西顧沉沉的睡顏,扯開嘴角,兀自地笑了起來。
窗外的天空,似乎快要亮了,而她,卻突然有些累了。
扯過厚厚的棉被將她與陸西顧裹着,微微的溫度讓她睏意是足,微微地闔上眼,近期發生的事如浮光掠影般一幀幀地在她的腦海裡回放,直到這一刻,全世界萬籟俱靜,也許是避無可避,她這才真真正正地直面自己的內心。
關於盛世,她恨着,但卻同時那麼沉重的愛着,很愛很愛。
盛世的車纔剛駛入半島別墅,還未下車,便接到葉辰打來的電話,語氣急切地說道:“盛總,南溪小姐在病房裡喝醉了酒。”
不過是瞬間的事,盛世將手機扔在副駕駛,立刻倒車,猛地一踩油門,“轟”地一聲直往山下衝去。
這個女人,真是半點也不讓人省心!
盛世黑着臉,直直地往住院部衝了上去。
這纔剛打開房門,內裡隱隱的酒精味道瞬間灌入鼻腔,盛世的臉色當下一沉,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去,揚手拉開棉被。
棉被下,顧南溪與陸西顧兩人毫無形象的軟在上面,白色的被單被紅色的酒給染了個透,溼噠噠的,卻絲毫未驚醒這兩個醉酒的女人。
盛世當場臉色一黑,簡直有殺人的衝動。
隨後而至的顧律川見狀,心底暗叫不好。
盛世瞪着他,語氣不爽地低吼道:“給我把你的女人帶走,否則我就將人直接將她扔出去。”
顧律川皺了皺眉,看了眼牀上喝得面色潮紅,睡得一副坦然根本不值大禍臨頭的陸西顧,咬了咬牙,臉色一沉,立刻上前粗魯的將她抱起,直接原理災禍現場。
他走時的腳步帶着風,幾乎是奪路遠逃。
沒想到陸西顧是這樣不知輕重的女人,居然敢帶着二哥的女人,喝得酩酊大醉,難道她不知道現在這個女人就是盛世的活寶貝嗎?!喝酒,還喝烈酒!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欠收拾!
顧律川最後再瞄了一眼身後的男人,發現此刻他沉着臉,整個人陰晴不定,彷彿隨時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他的背脊打了個激靈,這才抱着自己的女人,火速逃離現場。
這羣人風風火火而來,又極其迅速的離開,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房間頓時變得安靜起來。
盛世豎着身,靜靜的站在光影裡,眸光一動不動地盯着牀上睡得迷糊的女人。
她側着臉,大抵是因爲酒精的緣故,整張臉變得紅撲撲的,黑色的長髮柔軟地披散在白色的牀單裡。
輕微的呼吸聲,輕輕淺淺,吞吐的氣息裡,含着淡淡的酒香,配着這般柔情的側臉,卻揉進了盛世的骨髓。
微微的蹙了蹙眉,盛世擡手,將白色的棉被輕輕的勾在南溪的身上,再輕輕地掖了掖,擡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這一刻的盛世有些愁了起來,他不明白顧南溪爲什麼會如此反常,是因爲心裡不開心,還是因爲他昨天的“表白”太過突兀,令她爲難了!?
爲難!?
嗬……
這種感覺還真是令人極度的不開心呢!
畢竟……當年的南溪,可是追着自己的尾巴,死纏爛打的女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以爲只要自己降低姿態,她或許就自動的投懷送抱。
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這棋似乎哪裡出了錯,令他更是有些措手不及起來。
真是個磨人的麻煩精呢!
可是,偏偏怎麼就非她不可,非她不可呢!……
這一晚的好酒,酒精的勁道有些厚重,顧南溪雖喝得有些過了量,但中途迷迷糊糊的還是有些轉醒過來。
嗓子裡有些乾啞,她動了動,睡得不太踏實,天還未亮,她便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
醫院的窗簾被拉得很緊,整個房間幾乎透不進半點的光,以致於視線里根本不透徹清明。
她側着身,眼睛微微地睜開,眼眶裡模糊的看到自己的牀邊似乎坐着個人,從身形輪廓看來,似乎是個男人。
原本心口是一驚,卻在下一秒又沉靜下來。
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輪廓模樣,但直覺那就是盛世,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或許是他身上的清冽令人熟悉,顧南溪沒來由的心一陣安定。
酒精朦朦朧朧的薰着,顧南溪的眼睫毛微微地顫了顫,不多時,又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連她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腦袋微微往前挪動的樣子,無形中倒是對盛世多了些倚靠和信賴。
窗外天光清淺明朗,成堆積累的皚皚白雪隱藏着春日的厚積薄發。
或許還需要一些時日,等到蒼雪成水,那些掩藏的枝椏纔會開花結果。
顧南溪第二天醒來時,病房裡倒是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
她側着身,微微地眨了眨眼,眸光不經意地落在牀邊位置,那隻白色的靠椅,空空蕩蕩,冷冷冰冰,根本沒有半點被人動過的痕跡。
心裡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或者說是失落,她微微地蹙了蹙眉,輕輕地閉了閉眼,腦中關於昨夜的那抹身影一閃而過,明明清晰得令人感覺真實,可是……
顧南溪翻了翻身,莫名地長嘆一聲,似乎是抒發起心裡的積鬱,又似乎不過是清晨吐出的一口晦氣而已。
她心裡有些煩悶,最近盛世似乎總是不請自來,叨擾她的生活,現在還堂而皇之的跑進了自己的夢裡,這個向來冷漠獨斷的男人,怎麼就這麼不樂意令她安安靜靜的生活呢,嘈嘈雜雜的滋擾,到底算是什麼事!
啊!……真是令人糟心……
顧南溪心裡一陣的鬱悶,摟着厚厚的棉被,在牀上翻來覆去,最後倒是把自己弄得滿身是汗,累極到最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